正文 58.Chapter 058(更新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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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燕溪所说,他确实很有天赋。各种操作都在飞快地上手,一点不像个刚进队的新人。
但好景不长。
从一场极其重要的比赛开始,他莫名其妙无缘于赛前选拔,开启了稳定替补的生涯。
他的同学在中考第一次模拟, 他在赛场孤独地眺望着上方的队员奋勇拼搏;他的同学走进中考考场,他坐着公交车从校门口经过,去往另一个区的体育馆,继续做观望者。
韩裕卿以为,这样的生活在他努力之后就能结束。可是, 事实并不是如此。
他绝望地发现, 几个轮换上场的选手,都是在日常训练中水平和他相近, 甚至比他还要略差一筹的。韩裕卿对此一筹莫展,找了教练好几次都没能问出什么缘由。他想要通过单纯的训练来提高, 已是远远不够,然而更多的实战训练他都缺少,造成的恶性循环只会持续。
他原本将原因归于自己风格太偏, 很多人搭不上线。一次偶然的机会, 他发现了事实的残忍真相。
那是个午后, 走廊里的阳光很烈, 韩裕卿不得不贴着墙走。
他捧着自己的训练记录样本,走到一扇门前,抬手要敲。
里面有个声音在谄媚地笑:“放心,部长,您安排给我的那几个孩子,我都会重点提拔他们的。”
韩裕卿双手一软,差点把一沓十余厘米高的文件都掉在地上。
他兀作镇定,站在门口冷静地聆听,而后生起一丝念头,拿了手机,贴近大门,悄悄录下了里面不堪入耳的对话。强忍住夺路而逃的冲动,发给了父亲。
韩驰勃然大怒,很快给了自家儿子最坚固的支持——至少,他当天下午就带着秘书辞了假,开车来到俱乐部,说要探视儿子,顺带和教练与俱乐部经理见面。
对方被莫名揭了短处,更是怒火中烧,倒打一耙,怒斥韩裕卿破坏战队规则,贸然传播内部信息,勒令把韩裕卿禁赛一年。
韩驰面色如炬,将桌板一拍,道:“我不允许别人对我儿子做这种不公正的安排。既然你们质疑要毁他前程,我这个做父亲的不会善罢甘休。”
“韩裕卿,”他转过去问自家儿子,“你还想在这个吃人的地方待着么?这不是你去往梦想的路,只是一场资本的博弈。”
一夜之间,韩裕卿背着书包和行李回到了原点。
韩驰果断帮他缴了高昂的违约金,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面对坐在后座哭得伤心欲绝的儿子,他只是让秘书给对方拿包纸巾,便不再多言。
自此一役,韩裕卿彻底失去了对电竞领域的妄想。又因为耽误了一年的学业,摆在他眼前的只有重新上学一路。
刘美玥看着身心俱疲的儿子,心痛得难以言说,一想到儿子是信了先前进入队伍的何溪,心情更是糟透。面上不说,心里却把那孩子翻来覆去嫌弃了千万遍——让人憧憬着跟进去,自己抽身而出,却没把人一起叫走,实在不够仗义。
大半年后,韩裕卿一家离开故乡,飞向了澳大利亚的布里斯班。
韩裕卿就在这头的新鲜空气里自由生长,渐渐想通了许多事情,把游戏当成了业余的爱好。韩驰和刘美玥倒也支持他把直播作为娱乐放松——毕竟又能放松又能赚钱,何乐而不为呢?
直到几个月前,他与那个曾经追逐的人不期而遇。
对方已然忘了他的身份,被岁月蹉跎得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变成了一个脸上挂了伤痕的,疲倦的人。对方过得很不顺利,背井离乡,形单影只,身负慢性病,却没有人在旁照顾,也不曾有人理解c亲近过他。
当年的同学对燕溪的印象还停留在苍白的“牛逼”二字。殊不知这人早已卸下一切的武装,缩在屏幕后,藏在阴霾下,试图忘却自己当年的一切辉煌事迹。
韩裕卿忽然很想拥抱这个人,他隐约记得,对方这时应该就躺在他的身侧——
伸过手去,他却什么都没有碰到。
他惊得直接坐起,往身边一看,那块空无一人。只有清晨的阳光洒在上边,显得尤为寂寞。
韩裕卿慌忙掀开被子,往门外跑,这才在吧台前看到趴在那处专心战斗的燕溪。
对方沉着脸,手指在键盘上行走如飞。
韩裕卿不敢贸然打扰,就站在后面看。只见燕溪的小丑拉锯闪现,瞬间一道回身刀,将一个机械师拉倒在地。
弹幕刷了一屏:
韩裕卿在后面战战兢兢地看着燕溪把机械师挂上狂欢之椅,完成四杀,才小声喊他:“阿溪?”
燕溪摘了耳机,回过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反问:“醒了?”
“那个,”韩裕卿吓得脊背发凉,“我昨晚是不是自己喝嗨了,忘记理你”
“那倒没有,”燕溪关了直播间,转过去正面对着他,“你还挺热情的,一直拉着我讲话。”
韩裕卿心里虚,连忙问:“那你怎么不和我一起休息?我刚醒,没看见你,害怕极了。”
“有什么好怕的,”燕溪嗤笑道,“你不是心里有别人了么?看见是我躺你床上才会害怕吧。”
场面陷入了寂静。
韩裕卿的情绪已经从惊慌转成了彻底的疑惑,张大了嘴:“哈?”
“什么叫我心里有别人了,”他根本来不及去思考原因细节,急忙追问,“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燕溪环着手臂看他:“你坐下。”
韩裕卿拉过椅子,坐在他的正前方,和那人对视。
燕溪的眼镜下面有一圈显而易见的肿块,眼里尽是淡红色的血丝,显得尤为憔悴。
“我就跟你说一个事,韩裕卿,”由于通宵的缘故,燕溪的声音都是嘶哑的,喉咙发苦发腥,“你昨晚对着我什么称呼都喊了。什么媳妇宝贝夫人老婆,燕子阿溪燕神,我也不管你,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因为我觉得这些都是你想着我的表现。”
“但是你为什么会喊我‘学长’?这人是谁?你似乎从来没和我提过。”
“你看起来对我了如指掌,看到我的家庭情况,也不打算询问”燕溪说,“大前天甚至擅作主张就帮我还债。这个是我私人方面欠你的,一定会还上。但你看上去并没有想要追问我家里的底细。韩裕卿,你这样会让我觉得很慌,很对不住你。知道么?”
沉默良久,韩裕卿扶住自己的额头,难以置信地问:“我昨晚喊了你学长?”
“是啊,”燕溪点头,“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实话实说就好,我没有要跟你提分手的意思。”
韩裕卿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就知道,燕溪虽然偶尔会情绪化,但归根结底是个理智的人。
都是男人,打开天窗说亮话就比较容易。他下了决心,决定还是不要瞒对方为好。
“咳,”他朝对方露了个放松的笑脸,说,“何溪学长果然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韩裕卿满意地看着对方的表情由僵硬变得惊惧,问:“果然学长关注的点总和我等凡人不同。初三那回的校园赛,凌子和我的风女轮子妈组合,你不是记忆犹新嘛?怎么就忘了正主的名字呢。”
燕溪怔在原处,望了他好一阵。
许久,他抬起头,无奈地笑了笑,说:“抱歉。我高三的时候,因为压力太大,患了心因性失忆症。很多初高中跟游戏有关的事情都遗忘了,你可以多跟我讲一点,看看我又没有印象。”
韩裕卿见他眉头舒展,算是松了口气,说:“我本来不想告诉你的,既然你现在提起来,那我就顺带讲了。”
“我家其实已经接受了我是个同性恋的事实,但因为你的身份比较特殊,他们短期没有办法接纳。”
“嗯?”燕溪意外道,“我有做过什么让叔叔阿姨误会的事情吗?难道是你那位阿姨和他们说我提前住进了你家?”
韩裕卿倒没想到还有这种事故:“啊?你被kelly发现了?”
“啊哈哈哈是的,”燕溪一五一十地把自己躲在厕所外边,回房间后反被抓的“传奇经历”复述了一遍,说,“她真的特别负责任。”
韩裕卿忍不住笑了出来。笑了好一会,才把真正的实情告知燕溪。
燕溪沉默了半天,说:“大卿啊。”
“嗯?”
“你知道我昨晚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燕溪捂住了自己的脸:“我还觉着你这学长太不是个东西妈的,这不是把我自个儿骂进去了么。”
韩裕卿笑得从高脚椅上翻了下去。燕溪一边笑,一边蹲下来拉他,结果被韩裕卿一拽,两个人一块滚到了地上。
“幸亏你是那种有话直说的类型,”韩裕卿感慨道,“要是个不好意思的姑娘,恐怕我今天早上在外边见到的就不是个活人,而是张‘滚吧臭渣男’的纸条了。”
“搞基真好。”
燕溪:“啊?”
感情你特么找男朋友是为了这么直男的原因?
这位兄弟,活该你弯啊: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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