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2.归心似箭（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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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和的声音，如同包裹着糖衣的du 药。

    “你不能走！”陆林九踉跄地去追他，边跑边喊。没有人敢去拦她，那个女人，那个男人，已经疯了。

    她一路追他到楼口，外面不知从何时飘起了雨，人员零星，行色匆匆。宇文成都明目张胆地走在沥青路中央，庆幸细雨和雨伞的帷幕遮住了行人的视线，在他们匆忙寻觅楼房蔽护的路上，没有人注意这个倔强的疯子。

    直到校外，雨中收摊的小贩降落帐篷不小心刮到他肩膀，迎面而来梳着小辫穿着服装的宠物狗朝他狂吠，红白相间的施工路标被他撞倒在一旁的深渠，降落的停车杆险些砸到他的脸再这样“过关斩将”下去，恐怕他会直接杀到明天的新闻头条。

    交通岗的信号灯红得正亮，他就一步踏上了马路。

    雨水洗刷着陆林九的疾呼，一遍遍放映在他身后：“成都！快回来！”

    一台灰色面包车已然飞速向他逼近——

    宇文成都这才意识到危机，面对这飞驰而来的“猛兽”露出了如临大敌的神情。

    “成都！！”

    刺耳的刹车声传开老远。

    “找死啊!妈的。”司机冷冷抛下几个字重新踩上油门，宇文成都煞白的脸被喷上了肮脏的尾气。

    他一动不动杵在那儿，冷汗顺着脖子流下。

    陆林九气喘吁吁追到他跟前，把他拽上了人行道。“冒失鬼！你要把人急死啊！”说真的，她现在特想给他两巴掌。

    “一有突发情况你怎么办？刚才多危险，差一点你就没命了你知道吗？”

    他背对着她默不作声。宇文成都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本事，在这个一千年后的世界根本无济于事，这里连危险都是陌生的，一切只能凭猜测和本能的反应。有一点陆林九说的没错，一有突发状况，自己真的应付不来。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急切和不甘，刚才的危险也给她提了个醒——自己强留他的私心，和真正面临的危险相比，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我答应你。只要剧组一离开我们学校，我就帮你去找你说的那个人。”

    望着比远山还层层叠叠一望无尽的楼房，他抹开额角被雨水粘住的头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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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面馆里，一个长发男人坐在穿校服的女生对面。

    “大下午的，我吃不进去。”陆林九端坐在椅子上，双手垂在桌子下面，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摆在她面前的桌上。

    对面的宇文成都也没有动筷，“阿九，我向你道歉。你不告诉我真相，你有你的苦衷。我后来也想了，假如你一开始就告诉我，我大概会当场崩溃吧。现在只不过是晚几天而已。你”他的表情有点尴尬，“你没有摔伤吧？”

    “骨折了，摔傻了，心摔碎了。”她认真地说着玩笑。

    宇文成都无奈地摇摇头，不再说话。见陆林九不吃，他也不吃，开始玩弄起桌上的筷子。

    “你们这儿什么都变了，筷子却和我们那儿的一样。”

    是啊，时间淘汰了许多东西，但很多文化是不会老的。两支简单的木头，让人类从靠近食物，到迈向文明。它们始终没有被时间抛弃，像是千百年不死的精灵，浸透着每一餐c每一天的生活。这，就是传承。

    那一双木筷在他修长的手指间仿佛变成了一件精美的工艺品，被他细细把玩观赏：“相传商纣王时期，妲己为讨好喜怒无常的纣王，常用自己头上的两根木簪将滚烫的菜肴夹起，待到菜凉了些再送到纣王口中。这便是筷子的雏形。”

    他说着从自己碗里夹起一片牛肉，送到陆林九的碗里。

    “你干嘛？我又不是商纣王。”陆林九似在赌气，架着胳膊说道。

    “我也不是狐狸精。”宇文成都补道。

    陆林九嘴角抖了抖，可还是垂下了眼帘。她也看向了自己的筷子：“想不到，两根木头竟流传了这么久。”

    “是啊，这么久。”他复读机一般与她共同感慨着，可他们感慨的内容却不尽相同，至少，对于筷子的流传时久，陆林九比他多感慨了一千多年。

    大概是筷子的力量，陆林九开始夹起了食物。

    “你都不认识那个人，又不记得他住哪儿，怎么找啊？而且”她继续道，“他说的话能信吗？”

    “当然不可全信，正如我最初也信任过你。”宇文成都话音一出，陆林九刚刚吸了一口的面条停止住了。

    “不过他既然说了，哪怕有那么一点点可信度，我就不能放弃。”他把筷子平放在碗沿上，“等你说的什么剧组走了，我就要出发了，这一次，任何人不能替我做主。”

    宇文成都坚决地说完一切，也拿起筷子开动了。陆林九没有回答他，她只觉得碗里的面越来越难吃了。

    女生宿舍，一个泡面与洗发水两种气味的集合地。

    陆林九躺在高高垫起的棉被上。

    她从未感觉这样的疲惫，如同要在和别人同等的时间内活出两个人的生活。她开始想起从前的生活——捧着电脑，隔着屏幕，和宇文成都各自在两个世界过着各自的人生。打开电脑，他跃然眼前，合上电脑，他消失不见。“召唤”轻松，“携带”便捷。

    一个“死人”总比一个大活人好伺候得多。

    她给高峤发了条微信：

    宇文成都睡了吗？

    不一会儿，高峤给她发来一张宇文成都倚在沙发上看晚间新闻的照片。

    即使照片中的他如此安静，陆林九依然难以平复心情。那种安静只是假象，如同一个已经断了线的风筝，随时的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走，任何人都阻拦不了。她想不出让剧组多留几天的办法，也想不出这样做的意义，中午那个咆哮的宇文成都仍然历历在目，她心里乱成一团。

    手机里传来高峤的语音：

    “九哥，中午看见你和宇文兄吵架，你那一摔简直心疼死我了。”

    即使那话音有点调皮，她心里也觉得有点暖。“弟弟，你的伤怎么样了？”

    高峤是接着上句话继续说的：“你说你俩吵就吵呗，那么大一杯奶茶，你那一摔全洒了，一滴不剩，心疼死我了”

    陆林九听完好悬没把手机掉下铺去。

    “敢情你是心疼那杯奶茶啊？拜拜，拉黑，删好友，不联系！”

    “别呀别呀九哥”高峤那边一遍遍说着“我错了”，陆林九在铺上放松大笑，正这时，韩籽妤推门进来了。

    和铺上的陆林九短暂对视了一下后，她直奔自己的座位走过去，没有说话。

    她不再笑，默默盯着韩籽妤开始一件件收拾着桌上c柜上的东西，最后把床底下的行李箱拽了出来，一件件地塞进去。

    陆林九脸色僵住了。

    韩籽妤拖着行李箱，走到了陆林九铺下，仰头对她说：

    “阿九，我家里要来陪读，以后搬出去住了。”

    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很柔，柔得像初来高中报道时，大家都陌生而腼腆地打招呼一样客气。

    也许真的是家里陪读，又也许是最近的事让她感到烦恼，一种深深的歉意封住了陆林九的喉咙，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一天下来，她把中午僵持的场面在脑中过了无数遍，唯独不愿去回想她对韩籽妤说的那几句话。

    陆林九靠回脑后的那一坨棉被，戴上耳机隔绝了韩籽妤收拾行李的声音。

    宇文成都离开的倒计时，比高考倒计时敲得更响。

    振聋发聩，抓挠不均匀的心电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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