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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卷 186打得她如丧家之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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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苍老却不失铿锵的声音传来,这声音犹如一记沉重的闷棍狠狠的击打在俪山大长公主的头顶,她耷拉的眉毛顿时抖如枯叶,缓缓抬头,回头用微微混浊的双眼看向来人,定定地盯着景太傅,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简直太荒谬了。

    景姨娘怎么可能会是景太傅的女儿?

    哦,对了,景太傅认了叶画做干孙女,那景姨娘也算得他的干女儿。

    这个叶画手段果然是高,连景太傅都被她哄住了,好一个蛊惑人心的小妖精,真是老少通吃。

    坐在高位之上的皇帝一听景太傅此言惊愕之下微微调整了坐姿,紧抿着唇看着被人搀扶上殿的景太傅,眸色幽深。

    “朕知道太傅认了叶画做亲孙女儿,那景娘也算得太傅的女儿了。”顿一顿又问道,“太傅,前儿看你还好,今日怎么让人搀扶入殿?”

    “老臣参见皇上,今早只是急赶入宫不小心崴了脚,多谢皇上关心。”景太傅两手一挥忍着脚痛跨步上前俯身行礼。

    “来人啦,赐座。”皇帝挥了挥手,吴长急急让人去端椅子。

    俪山大长公主半眯着眼,眼里亮出锋刃般的寒光,冷笑一声道:“枉景太傅是我朝名宿大儒,竟连人也识别不清,可不是什么不清不楚的人都能拉过来当女儿的。”

    景太傅看也没看俪山大长公主,叩首道:“皇上,今日是老臣来迟了,否则也不会让人在朝堂之上大肆污蔑老臣之女,景娘并非什么不清不楚的人,而是老臣的亲生女儿景衡。”

    “什么?”皇帝神色凝固的脸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静坐在那里看着景太傅,眸光微转,又看向裴凤祈,眼中浮起疑云重重,继而又看向景太傅,一双深幽的眼睛却是染了浓墨般的漆黑,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那景娘竟然景太傅你丢失了十几年的女儿?”

    此时不仅皇上震惊,满朝文武更是无一不震惊,叶赋更是惊的嘴巴张的能塞得下一颗双黄蛋,他的小妾,那个懦弱无能,除了美貌一无所有的小妾竟然会是景太傅的女儿?

    这怎么可能?都说不可能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怎么就偏偏掉了一个馅饼砸到了景娘的身上?还是那么大那么好的馅饼,他是耳朵有毛病听错了,还是景太傅认错了女儿?

    如果景太傅没有认错,那他?他还是景太傅的女婿了?他忽然觉得惊喜,惊喜之外又觉得有些忧虑。

    相比于他人的震惊,最震惊最无法接受现实的就是俪山大长公主,这番当头棒喝,打得她脑仁“嗡”的一声炸开,连带着胸口处气滞的起伏难定,艰难的看着跪于殿下的景太傅,她一张皱巴巴的老脸已经涨成了特别难看的酱紫色。

    “回禀皇上,老臣寻女儿寻了整整十六年,此番好不容易才寻到亲生女儿,这一次确认无误,景娘确实是老臣之女景衡,今日一早本欲和夫人亲自前往叶府认回女儿,不想竟发生此等变故,夫人为此受了惊吓。”顿首又道,“老臣恳请皇上开恩,让老臣将小女带回。”

    皇上微想了一想,释然一笑,抬手道:“太傅腿脚不便,赶紧起身,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朕自然会允了你。”说着,轻轻一叹,颇为感慨道,“想不到景娘竟然是太傅的亲生女儿,朕在此恭贺太傅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寻回了亲生女儿,让你一家得以团圆。”

    说到此,眸光又转到了裴凤祈的脸上,神色微有触动,很快却又平静下去,这件事祈儿到底是提前知晓,还是和他一样到现在才知晓?看裴凤祈神色一如既往平静的让人半点看不透他的心思,他心有些酸楚。

    他终究与祈儿之间是存在很大隔阂的,怨谁?自己还是祈儿,亦或是造化弄人,究竟是祈儿的生造成了挽照的死,还是挽照的死成就了祈儿的生?

    他心甚惑,亦痛。

    他淡声道:“祈儿,你亲自去一趟叶贵妃那里将景娘和叶画带到明德殿来,既无事,就让她二人随太傅回去,景老夫人身体不好,倘若急坏了,岂非朕之过错。”

    “儿臣遵旨。”裴凤祈领命而去,只到他一袭雪白身影遥遥飘远,皇帝才收回神思。

    “老臣叩谢皇上圣恩。”景太傅心中终于安定才来。

    皇帝赶紧命人将景太傅搀扶起坐到椅子上,淡淡摇头自叹道:“这件事倒是朕思虑不周了。”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看向俪山大长公主道,“姑姑,朕看这件事已然分明,无需再辩了。”

    “皇上”俪山大长公此刻还在发懵,这样的结果是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的,纵使她有张良之计,也无法应对这样的过墙梯,她想开口说什么,忽又觉得无话可说,只能垂头缄口。

    景娘是景太傅之女,谁还敢再置疑她的身份,皇帝本就多疑多思,若再多说,兴许会让皇帝对她这个姑姑产生怀疑,认为她故意对付叶画。

    “既然姑姑没有异议,那各位爱卿可还有谁有异议?”皇帝拉长了尾音,双目锐利的环视四周一番。

    他想,这一次叶画也算是因祸得福,朝中再也无人可以置疑叶画未来太子妃的地位,他应该感到心安,却不能心安。

    这件事,祈儿一直不动声色,却解决了一直令他头疼的问题,可倘若反过来,景娘真是出自青楼,他想依祈儿的性子必然还是忤逆他娶了叶画,到时他父子又将走向何种境地,他不是没想过,而是不愿想。

    一个储君若太重儿女私情,如何能坐得了天下之主,虽然他曾痴心于挽照,可也分得清天下和美人谁最重要,看来他对祈儿还是太过宽宥了。

    “臣等不敢有异议。”皇帝思虑间,众臣齐齐跪下。

    常庭鹤又上前道:“此事皆由李维生引起,不知皇上要如何发落?”

    “景太傅,你看呢?”皇帝转头问道。

    “皇上自有圣裁,老臣本不敢稍置一辞,只是事关老臣之女,老臣就不能不说话了。”景太傅目光凝滞,盯着常庭鹤沉默片刻。

    他本已对朝中之事放手,轻易也不上早朝,可有人竟然敢如此欺辱他的女儿和外孙女,他怎能容忍,这么多年丢失的父亲的责任让他一颗早已饱经沧桑,看破世事平淡的内心在此刻因愤怒和痛惜沸腾起来。

    再看看叶赋一直缩在那里做他的缩头乌龟,作为男人不敢为自己的女人说一句话,他更觉得女儿所托非人,这样的女婿不要也罢,只要衡儿愿意,他必定会让衡儿和叶赋和离。

    许是感受到景太傅投来的不满眼光,叶赋有些心虚的看了景太傅一眼,又垂着的眼睫暗暗一颤,心中也自愧悔没有为景娘和囡囡说过一句话,哪里还敢再看景太傅,只羞愧的低头立在那里。

    景太傅声色不动的转过眸光,再看向常庭鹤时说话时语气很是严厉,“此事究竟是不是由李维生引起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幕后究竟是谁想利用李维生来污蔑我儿?”

    此话一出,俪山大长公主好像尿失禁一般重重一抖。

    常庭鹤吓得跪在那里,并不敢多言,对于景太傅,他还是能不得罪就不想得罪的,说到底,他本来也只想做好他的官,若非俪山大长公主吩咐,他也不愿插手这样的事,如今事情没办成,也不能怨他办事不力,要怪只能怪天意弄人,谁能未卜先知叶府一个低贱的小妾竟然有如此尊贵的身份。

    他小心翼翼的抬眸看了一眼俪山大长公主,形容间颇是恐惧为难。

    “景太傅言重了,依本宫之见,这一切不过是误会罢了。”俪山大长公主嗓子有些发哑,又看向皇帝,说话时显得比较吃力,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从嘴里吐出来,“皇上,俪山本无恶意,只是事关太子妃,俪山不得不慎重,还望皇上宽宥了俪山才是。”

    她想,她在皇帝心中还是有几份重量的,只要她肯退一步,皇帝会给她台阶下的,料想景太傅也不敢十分追责下去,纵使他是皇帝的老师,身份地位也高不过她这个姑姑,皇帝待她从来都像母亲一般,连太后都让她三分,更何况景太傅。

    果然,皇帝对她心生不忍,不管如何她究竟是看着他长大的姑姑,纵有不是,也不至于有大过错,他自然不愿在朝堂之上给俪山大长公主难堪,可景太傅是天下清流,为人刚正,敢于谏言,有时候连他这皇帝的面子也敢不买。

    正想着,景太傅忍不住心口翻涌的怒气冷哼道:“俪山大长公主此言差矣,是误会还是人故意为之,怎能凭大长公主一已之言臆测,我朝依法度治国,一切需待查明真相之后皇上才能下定论,此时说误会二字实在为时尚早。”

    俪山大长公主冷嘲道:“那依景太傅你的意思是本宫故意为之啰?”

    “老臣并未如此说,大长公主何以就认下了?”景太傅眸光凌厉在俪山大长公主脸上轻轻刮过,又补充了一句刺她道,“看来大长公主你心虚的很!”

    “好你个景哲灏,敢当殿对本宫不敬!”俪山大长公主气愤难当,重重的将龙头拐仗往地上一击,震的皇帝心头一凛,左右为难,一边是大长公主姑姑,一边是授业恩师,他好像帮哪边都不是。

    “不用说老臣,就是这满朝文武,能在这明德殿上所敬之人必然非皇帝莫属,大长公主何作此言!”景太傅目光沉沉的盯着俪山大长公主。

    俪山大长公主面色越来越黑,被堵的气滞,唯有鼻息间喷着粗气,瞪着两眼说不出话,再说不是明摆着逞的她的脸比皇帝的还大。

    景太傅再不看她,又环顾四周,地下一众大臣无一人敢说话,他又坦然看向皇帝,起身伏地道,“皇上,并非老臣想故意令你为难,只是为人父者倘或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能爱护,又有何颜面当得起父亲二字,皇上你也是父亲,自然知道身为父亲的苦心。”

    “太傅所言甚是,朕必定会还景娘一个公道。”皇帝颇是动容,试问天下做父亲的有谁能容忍别人来欺辱自己的孩子,他微微停顿一下,紧抿着嘴唇,想一想,慢慢道,“这件事已交给凤吟去查,相信不日就会查明。”

    话音刚落,就有人来禀报说鬼王觐见。

    皇帝一愕,难道凤吟这么快就查清楚了这件事?既然查清楚了,就应该待下朝之后单独回禀他,他也好事先有个准备,何以不经过他这个父皇的同意,就这样急急跑到大殿上来,倘若真相叫他更加左右为难,他这个皇帝该当如何自处?

    这件事,他虽然不能十分清楚,却也能略猜一二,兴许就是温安不甘心求了大长公主姑姑来对付叶画的,既然事情解决了,他就不想再深究,想着,他看了看俪色大长公主,眸色复杂。

    俪山大长公主嘴角重重一抽,她本以为此事必然能坐实景姨娘是妓女之事,所以也并不怕人去查,反正只要不涉及到皇权,皇帝未必会放在心上,更不会拿此事来置疑她这个姑姑,如今事情有变,她心里就忐忑起来。

    不过,鬼王裴凤吟从前一直跟着大皇子,与太子一向不睦,相信他没有理由会帮着太子帮着叶画,想想,心下安定了些。

    正想着,就传来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深紫暗纹衣襟略过众人眼前,一个身姿挺拔,修长如竹的身影已屈膝跪于殿前,低沉而醇厚的声音响起。

    “儿臣参见父皇。”

    瞧他右半边侧脸好看的夺目,凤目剑眉,鼻梁高挺,微薄的嘴唇抿起一种冷冽的弧度,唇色略显苍白却丝毫不减完美弧角,只是左半边脸上那半枚阴诡的银色面具遮去了他的盛世光华,人人都以为他的左脸必然是像鬼一样可怕。

    他并不在意别人的看法,甚至曾连死也不会怕,他只怕这一生活着只是旁人的陪衬,他的母妃是前朝公主,皇位于他而言是可望而不及的,这原是他的宿命,可他偏不信命,他只信自己。

    这世上,没有谁是谁的陪衬,他暗敛锋芒,只为有一日蓄势待发,最终站在权势之巅。

    他清楚的知道,今日他犯了一个本不该犯的错,他不该挺身跪于殿前将真相公之于众,因为他知道父皇必然不喜欢他这样做。

    父皇本意是命他查明真相之后单独面圣,然后再另行定夺如何解决这件事,可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俪山大长公主,父皇必然会念及大长公主之情而着意将此事压下,让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最后找个替罪羊出来向景叶两家交差。

    他本是局外人,也犯不着为此事冒着再度失宠的危险仗义直言,因为他从来就不是什么仗义之人,可他欠叶画一个很大的人情,她不仅是他的救命恩人,也是母妃的救命恩人。

    那一晚,他还是去取了叶画的血,虽然他用了最好的和金创药,让她感受不到半点疼痛,也落不下半点疤痕,可当他看到昏睡中的她紧蹙的眉头,听到她口里轻吟的呓语,还有她额间浮出的细碎晶莹的汗珠,他还是于心不忍了,可再不忍,他也必须取了她的血,因为他没有时间再等。

    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那救命之恩,他要拿什么去报,他能为她做的不及她万分之一。

    虽然有裴凤祈护着,她未必会被人欺负,可裴凤祈是裴同祈,他是他,哪怕他做的事微不足道,他也想为她做点什么。

    俪山大长公主敢如此折辱叶画,他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揭露俪山大长公主的真面目,为叶画讨回一个公道。这样就算父皇有意想偏袒俪山大长公主也是不可能了。

    或许,他将又回到从前,成为那个受父皇冷落的皇子,可他不会后悔,因为这是他欠叶画的。

    他抬头静静的看向皇上,皇上的脸色是阴暗冷沉的,指尖下意识的轻轻在龙椅扶手上来回敲着,他微微咳了一声抬手道:“起来吧。”手指转而抚上眉稍,想了想淡淡问道,“凤吟,早起听说你母妃身子不适,不知你可曾去给你母妃请过安?”

    很明显,皇上故意岔开话题,是想提醒裴凤吟不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依裴凤吟的心智,肯定能明白他所指何意。

    裴凤吟自然明白皇上话中的弦外之音,可既然来了便不会退缩,他直了直身体,平静阴幽的眼眸里溢起一丝坚决,朗声道:“父皇,儿臣有事启奏,你命儿臣查明叶府景娘之事,儿臣已查了一个水落石出。”

    此话一出,俪山大长公主颊边肌肉顿时重重一抽,连带着眼皮也跟着跳了起来,一颗心更是紧张的扑通扑通直跳,跳的她几乎难以承受。

    “哦,不知五皇子殿下查出了什么来?”景太傅转眸看向鬼王,欠身急切的问了一句。

    他知道鬼王素来与太子不睦,按理说鬼王没有理由助太子和囡囡,可子归与鬼王交好,对鬼王十分推崇敬佩,想来,他不至于特意赶来只为当庭睁眼说瞎话。

    皇上揉了揉额角,再次看向裴凤吟,眼神更冷,紧绷了脸色:“哦,想不到凤吟你如此会办事,这么快就查明了?”

    “回禀父皇,这件事说起来其实很简单,是户部尚书常庭鹤威逼利诱李维生故意与张秦争执,然后闹的人尽皆知,让大家都以为李维生旧年画作上的人是叶相小妾景娘,而景娘是叶画的亲生母亲,他如此做,不过是相借此事胁迫父皇你收回圣意,废掉叶画,另立她人为太子妃。”

    “不,微臣冤枉,微臣怎么敢如此做?”常庭鹤一听鬼王竟用了胁迫二字,敢胁迫皇帝,这可是要杀头的,他吓得心惊肉跳,扑倒在地,惊恐万状的看向裴凤吟道,“微臣与五皇子殿下无冤无仇,不知五皇子殿下为何要如此冤枉微臣?”

    “常尚书这句话可算说到了点子上,五皇子殿下与你无冤无仇,自然不可能会冤枉你。”景太傅不动声色的插了一句话,眼里却满是怒意。

    皇帝未置一言,微眯的眼睛冷冷的落在鬼王身上。

    裴凤吟自知皇上心中怒意,他又伏身跪下,抬眸时回头又看了一眼脸色灰败如土的俪山大长公主,再次开口时还是毫无退却之意。

    “父皇,景太傅说的不错,儿臣与尚书大人并无冤愁,犯不着冤枉他,只是尚书大人本无理由这样做,他背后还有幕后主使,这幕后主使就是”

    俪山大长公主见裴凤吟再次看向自己,一颗心已经要跳了出来,满是皱纹的脸上抖出了三层浪,却还是强行稳住了自己。

    她一双老眼死死的盯住裴凤吟,却听鬼王一字一句道:“就是俪山大长公主姑外祖母。”

    裴凤吟字字清晰,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凌厉的耳光把俪山大长公主的脸抽打的啪啪作响,她腿一抖,连连咳了几声,抖着身子站起来伸手指着裴凤吟。

    “你这说的什么话,本宫何何曾做过这些事?”说完,跌跪在皇帝面前道,泣声道,“皇上,俪山承认有错,错就错在听信了别人的谗言弄出这么大的误会,你怎么责罚俪山都行,只是不是俪山犯下的过错,俪山决不会认下,今日俪山就撞死在这里以证清白。”

    说完,爬起身来,一个箭步就往殿中玉柱上撞去,皇上惊叫一声:“姑姑”

    话音刚落,叶赋因离柱子离的近,正好挡在柱前,一把拦住了俪山大长公主,因为被俪山大长公主撞到胸口,他狠咳了几声,想说话却是说不出来。

    他不能让俪山大长公主血溅大殿,否则倒好像是景叶两家故意逼她去死似的,皇上也必然会因为此事恨上囡囡,恨上叶家。

    皇上心神一痛,厉声对着裴凤吟道:“大胆裴凤吟,你能有什么证据?”

    “父皇,你若想要证据,儿臣这就把证据给你拿来,人证物证俱在,儿臣绝不会凭白冤枉任何人。”

    “难道你忍心看着你姑外祖母撞死在这明德殿上!”皇上一声诘问,声音微微颤抖,又挥手命人去搀扶情绪激动的俪山大长公主。

    “皇上。”景太傅上前一步,掷地有声道,“身正者何谓人言,俪山大长公主并非寻常妇人,何需学得寻常妇人那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真相昭然若揭,不是大长公主一句以死明志就能将真相一笔代过,大长公主是否被冤,只待五皇子殿下拿出证据皆可,老臣恳请皇上恩准五皇子殿下将证物呈上。”

    “臣附议。”张秦上前。

    “臣也附议。”

    接着,又有三四个大臣跪下,叶赋左瞧瞧右看看,有些迟疑,最终还是跪下道:“臣附义。”

    久不开腔的右相秦遥用眼尾扫了一眼鬼王,本以为可以借此打压叶家,不想事情倒越来越错综复杂了,他静静的立在那里,依旧不开腔,也不附议,只是观望。

    “你们”皇上想发怒,终归泄气一叹,“也罢,朕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证据?”

    “皇上,你要为臣妇做主啊!皇上”

    正此时,一个嘶哑而绝怆的声音传来,皇上一惊,定眼一看原来却是手持丹书铁券的一品诰命夫人莫氏,这位莫氏是皇上曾经的结义兄弟,和战神康王一样立下赫赫战功的姜诚。

    只可惜姜诚英年早逝,皇上追封他为威远大将军,同时又加封他的夫人莫氏为正一品诰命夫人,还特赐莫氏丹书铁券,只是莫氏一直带着独女寡居俪山,这么多年以来从未入过皇宫,他甚至都已经快遗忘了她的存在,这时突然跑来所谓何事?

    只听她哭道:“皇上,臣妇要告常山常玉郎逼奸小女不成,竟然下毒手杀了小女。”她字字哀泣,在众者无不叹息,“臣妇在俪山求告无门,还差点被人杀害,臣妇并不怕死,可小女之仇不报臣妇死不能瞑目,唯有持了这丹书铁券,历经千辛万苦来帝都求皇上还臣妇小女一个公道。”

    “什么?”皇上惊声一怒。

    景太傅眸色一动,心内暗赞太子果然行事快狠准,这么快就把莫氏带到了皇帝的跟前,这一下,皇上就算有心也袒护也袒护不成了。

    “这这是诬告”

    俪山大长公主心虚的结结巴巴,不敢置信的盯着莫氏,这莫氏不是被人追杀摔落悬崖死了么?怎么忽啦啦的跑了出来,究竟是谁救了她,又是谁将她悄悄护送入帝都,还在今日这样一个关键时刻跑出来告发玉郎。

    她两眼冒星,一阵天旋地转,手足冰凉彻骨,若不是有人搀扶,她早已瘫软在地。

    俪山是她的地盘,虽然莫氏是姜诚之妻,可事过境迁,皇帝哪里还可能时时记得她,本以为莫氏死的无声无息,皇上也不会想起这个寡妇,可如今如何是好?

    皇上想不起莫氏,事情当然可以轻易摆平,如今皇上就算不愿想不起也不可能了,为了堵攸攸众口,为了所谓的义兄之情,再加上正一品诰命夫人手里的丹书铁券,玉郎哪里还能有活路?

    又见莫氏捧出一卷血书,上面列数了常玉郎一百八十条罪状,不仅有莫氏的亲笔画押,还有俪山百余名百姓联名画押,一个个带血的指纹印刺的俪山大长公主几欲眼瞎。

    “吾儿玉郎之命休矣!”

    俪山大长公主心内急痛从心底深处呐喊一声,忽然眼前一片黑暗,一口气提不上来,晕了过去。

    皇帝一惊,虽然他对俪山大长公主所作所为大为不满,可眼见她晕厥过去,心里还是会悲痛,急唤一声道:“快,快将大长公主扶下殿去。”

    很快,御医急匆匆赶来当殿诊治过后,说是气急攻心,血不归经,无甚大碍,御医针灸之后,她便清醒过来。

    细细想之,胎痣莫名消失,太子辩论激她,景太傅认女,鬼王查明真相,莫氏告发玉郎,这一出接着一出唱的紧锣密鼓,让她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直打的她措手不及,毫无还手的余地,这根本就是环环相扣的陷进埋伏,有人早已设计好一切,只等她在皇上面前认罪伏法。

    只是她不懂,鬼王什么时候和太子是一派的了?难道太子真有这通天的本领,连鬼王也收服了。

    如今铁证如山,首告又是莫氏,她根本不可能有办法救出常玉郎,为了整个常家,唯今之计只有弃卒保车,只要她能大义灭亲,相信皇上还是会念及往日旧情放过她,放过常家。

    想到此,她顾不上喝药,立唤人来扶她又去了明德殿,到明德殿时鬼王早已拿出了人证物证,皇帝动了大怒,已将常庭鹤革职查办,正在说常玉郎之事。

    “想不到常玉郎竟是如此丧心病狂,无恶不作的恶徒,在俪山欺压百姓,凌辱屈杀功臣之后,天理昭彰,朕怎能容忍如此恶行,来人啦!即刻将常玉捉拿归案,关入天牢,听后发落。”

    “皇上”俪山大长公主拄着龙头拐杖,两股颤颤,蹒跚入殿,伏地跪下,额头重重撞击地面,泪流满面道,“俪山有罪,玉郎犯下如此大错,身为玉郎之母竟闭目塞听,到现在才知道,是俪山教导无方,以至酿下今日之滔天大祸,俪山纵死也难辞其疚,请皇上责罚,俪山和玉郎母子二人都愿以死谢罪”

    皇上怒意未消,冷声道:“姑姑的确有错,只是罪不致死,倒是常玉郎死罪难逃,朕绝不会放过他。”

    “都说因果报应,这原也是玉郎该受的,俪山绝不敢有半句怨言。”顿一顿,脸上松驰的肌肉抖了几抖,咬紧牙关,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再次以额触地道,“俪山愿散尽家财,弥补玉郎犯下的大错,虽然钱财不足以补偿人命,可这是俪山如今唯一能做的,还请皇上成全。”

    皇帝本还愤怒,听俪山大长公主如是说,心头一软,想着往日她待他的情份,又想着为此祸她几乎倾尽所有,心下便觉不忍,他并不想真正惩治大长公主,可众目睽睽,他若不惩治,无法跟众臣和景太傅交待。

    他有些泄气的无奈一叹道:“朕自然会成全姑姑一片心意。”默一默,颇为沉痛道,“只是事出有二,不能混为一谈,俪山大长公主勾结户部尚书常庭鹤陷害忠良之后,人证物证俱全,只是俪山大长公主今日有悔过之举,朕特念旧恩,从轻发落,罚俪山大长公主俸禄一年,并销减封邑三千户。”

    “俪山谢皇上隆恩。”俪山大长公主被人搀扶起身,根本连路也走不了,只能任由人架了出去,狼狈如丧家之犬。

    从皇帝登基以来,一直对她对常家都礼遇有加,她从来也没有吃过这样大的暗亏,死了一个小儿子不说,还让整个常家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幸好还有金矿在,否则她堂堂一个大长公主就要喝西北风去了。

    景太傅眸色冷冷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鬼王则功成身退,不再发言。

    他们都知道这已经是皇帝所能做的最大让步了,按律法大长公主可赐死却不能废,只要不小涉及皇权,皇帝断不会赐死俪山大长公主。

    只要有金矿在,俪山大长公主就不怕没有钱财,只是这一回她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一时也不敢在俪山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横行了,只是怕就怕放虎归山,皇上心中对大长公主情份仍在,君恩如流水,今日走明日来,依大长公主的心计,她总有法子令皇上对常家复宠,唯有将金矿之事查清,皇帝才能真正狠下心肠让俪山大长公主永无翻身之日。

    此时的叶府正被一种奇异而莫名的气氛笼罩着。

    叶画和景姨娘被景太傅带回景府到现在还未归来,叶赋一个人下朝后回到府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情,高兴,忧心,焦虑,羞愧种种心情交织在一处,心里却是像压了一块大石头,沉重的他直不起腰来。

    他有些害怕,害怕景太傅因为爱女心切怨怪他护妾不力,不让景娘和囡囡回来,更甚至于会让景娘从此离开他,那样他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在名声上也会更加不好听。

    说到底他也有错,若不是他懦弱无能不敢为她们说一句话,景太傅也不会对他深深失望,他想,他一定要将景娘重新追回来,不仅仅是因为景娘是景太傅的女儿,也因为他对景娘不是半点情义也没有,更何况还有囡囡,还是景娘肚子里的孩儿,他都会牵挂。

    从前是他对不起景娘,对不起囡囡,可近来他益发看重囡囡和景娘,除了在玉烟之事上对不起景娘,他自觉现在对景娘比从前好了许多。

    自古男人三妻四妾,他想娶玉烟做个正妻也不为过,可景娘一旦回来身份必然与往日不可同日而语。

    他可以为景娘高兴,那玉烟呢,玉烟要怎么办?

    虽说没有哪个正经人家会将小妾扶正之说,可凡事都有特例,依景娘的身份只待温安公主一死,她完全配得上正妻的名份,到时景娘成了正妻,玉烟只能做个小妾,玉烟会不会不愿?

    想着,忽神思一转,又想到景娘性子懦弱,是她的坏处也是她的好处,她温柔有佳,宽厚心善,也必定能容得下玉烟,而玉烟也不像温安公主和方姨娘是那种善妒之人,平日里瞧着景娘和玉烟相处甚好,说不定到时一样是正妻美妾和平共处。

    想到此,他心中竟又凭生出一种异样的轻松来,胡思乱想间,很快就到了松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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