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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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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成起誓游戏的程序,两个小孩子的情绪都好了起来,就着咸菜小米粥吃着驴肉火烧,吃的别提有多香了,不打一会儿功夫便风卷残云,将桌上的吃食全都吃光喝净,临了田庆友还拍拍肚子打了个饱膈吃早饭都能吃出饱膈,这个小胖子还真不是一般人。

    早饭吃罢,两个小孩子在一起玩耍,秋菊收拾碗筷,整理家务,再过没有多久时间,孙东来到了后院,跟着他一起过来的还有刘府的一个下人。

    “菊姐好,天天,准备好了吗?”先和秋菊打了个招呼,孙东笑着向正在玩耍的谭晓天问道。

    “好了。”谭晓天答的极为爽快。

    “那咱们去和袁老师道别去吧。”孙东说道天地君亲师,袁朗是谭晓天的启蒙老师,这一次谭晓天去扬州学棋,袁朗也是出了力的,所以于情于礼,去扬州之前向袁朗道别是必须的。

    说话间,林老五也来了,除他以外,田大义和田大嫂也出来了,谁都知道扬州离梅龙镇很远,天天这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见面,有几个人不难受的,一番道别祝福过后,行李放在车上,几个人步行赶往学无涯去见袁朗。

    似乎早已知道谭晓天会来,袁朗早已起来,学无涯的大门开着,院子也扫过了一遍,干干净净,连一片树叶都没有,一张小桌摆在院子当中,桌上一个瓷壶,一个茶杯。桌旁是一个小炭炉,小炭炉上架着一个铜壶。火炭通红,铜壶上冒着腾腾的白气。袁朗则揣着手坐在桌旁的靠椅上,舒坦的享受着冬日的阳光。

    “袁老师!”随着一声孩子稚嫩的叫声,谭晓天从院门外奔了进来,径直跑到袁朗的身边,随后,秋菊,林老五,田庆友等人也跟了进来。

    “天天,呵呵。真是人靠衣衫马靠鞍,换上了新衣服就是漂亮,连我都差点儿没认出来。”伸手握住谭晓天的小胳膊,袁朗笑着说道,话虽然有点儿夸张,满心的喜悦和怜爱却是溢于言表。

    “是姑姑给我新做的,您看,这儿还绣着我的名字呢。”得到袁朗的称赞,小孩子更是开心。扭过脖子,用手扯着衣领给袁朗看,果然,衣领内侧靠下的部分用紫色的丝线绣着两个小字晓天。字写的漂亮,绣功也是极好,比起专门的绣工也差不到哪儿去。

    “呵呵。‘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秋菊,你用心了。”看罢后,袁朗感慨吟道,吟罢后,他向秋菊说道。

    “袁老师言重了,秋菊惭愧。”秋菊还之以礼,谦虚答道。

    “呃,秋菊,袁老师摇头晃脑,说的是什么意思呀?”林老五却是听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只觉袁朗语音顿挫,读得是非常投入,于是悄悄拉了拉秋菊的衣摆,小声问道。

    众目睽睽之下,牵衣拉袖,做出如此亲昵的动作,林老五大老粗一个倒没觉出什么,秋菊却已是红了脸,一把将林老五的手打掉,狠狠的给了一个白眼。

    “呃,我怎么了?”下意识的摸着被打到的手背,林老五无辜的小声嘟囔着,心说刚还好好的,怎么说打就打呢?

    两个人的关系在青云镇几乎已是尽人皆知,恐怕也只有他们两个还在自欺其人,在别人面前装模做样,两个人的小动作袁朗看了个满眼,不由得心内好笑。

    “呵呵,这是唐代诗人孟郊所写的游子吟,大概的意思是说慈祥的母亲手里把着针线,为即将远游的孩子赶制新衣,因为怕孩子很久才能回来,所以缝制的非常用心,秋菊虽然只是天天的姑姑,但这份心情,却是比亲生母亲还要真挚。天天,你以后可一定要好好孝顺姑姑,方不负她这份心意,记住了吗?”袁朗笑着出言为二人解除尴尬,最后抚着谭晓天的头顶叮嘱道。

    “嗯,记住了。”谭晓天用力点头,认真答道。

    “袁老师,天天这就要去扬州了,您还有什么要叮嘱他的吗?”看时间过的差不多,怕刘府赶车的下人等着急了,所以孙东提醒道。

    拉着谭晓天的小手,仔细的打量着小孩子一遍又一遍,似乎是想要把小孩子的模样牢牢刻在脑中,要知道谭晓天这一去短则三五年,长则七八年,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再见,到那时,小孩子长的人高马大,恐怕见到了自已也认不出来了吧?

    “天天。”袁朗叫道。

    “哎。”谭晓天应声答道,他也知道分离时刻在即,语声也变得悲凄起来。

    “你天资聪颖,聪明过人,我倒是不担心你的学业,但有那么一句话,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古至今,不知道有多少少年英才因为成长的道路太过顺利,长大后反而成了庸才。所谓金就砺则利,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已,则知明而行无过矣,你要记住时时反省自已,知道哪些是靠自已的努力而获得,哪些是靠别人的帮助而成功,还是,须知天外有天,山外有山,你虽然资质过人,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未必就没有人比不过你,碰到挫折打击时,也不要气馁自怨,所谓‘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不闻先王之遗言,不知学问之大也’,见到别人有长处时,要悉心学习,不耻下问,有胜过别人的地方,也不要骄傲自满,故步自封,总之,想要成为大才,就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希望等你回到梅龙镇的时候,你已经是名满天下的大棋士。”临别赠言,袁朗说的是言真意切,非常的动情。说着说着,眼窝渐渐湿润起来。

    “嗯。老师,我记住了。”被袁朗的情绪所感染。谭晓天的眼泪也掉了下来,哽咽着连声应道,也不知他是真听懂了还是假听懂了,此情此景,让旁边的秋菊也是悲从中来,扭过头去抹了抹眼角。

    “别哭,好孩子,别哭。”终于,袁朗的眼泪也掉了下来。他把谭晓天揽在怀里,声音颤抖的安慰着小孩子。

    孙东的鼻根儿也有点儿发酸,想他前几天离开青云城时,没有一个人这样送他,其中也包括自已的哥哥嫂子,与天天相比,自已的人生是何其失败呀。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天天。给袁老师磕个头,咱们要走了。”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孙东狠了狠心。出声说道。

    谭晓天依言从袁朗怀里离开,跪在袁朗的身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袁朗也没有去扶,实实在在的受下了自已这位得意学生的大礼。待得三个响头磕罢,这才从怀里掏出一方玉石印章。

    “这方印章陪了为师有三十余年。现在送给你,算是个念相。”把印章放在谭晓天手中,袁朗说道。

    接住印章,谭晓天低头观看,这是一枚鸡血石所雕的文字章,上面的篆字他并不认识,但他却知道这是袁朗平时画画时最喜欢欢用的印章,袁朗此时送给自已,可见对自已是何等的关爱。

    “老师,我一定要学有所成,绝不辜负您的期望。”谭晓天心中暗暗发誓道。

    带着家人的期待,带着老师的期望,带着镇民们的祝愿,谭晓天终于离开了梅龙镇,这个他生活不过只有七八个月时间的地方,被孙东抱上马车,小孩子的泪水不自觉地又一次哗哗流下,看得送行的人们心疼不已,田庆友更是拉着马车的车辕,不舍得让谭晓天离去,搞得田大义只好强行掰开小胖的手指,马车这才得以前行,秋菊的强忍着悲意,在谭晓天面前摆出坚强的模样,待得马车移动,向前走了十几步后,这才止不住的两行热泪滚了下来,怕被谭晓天看到,不敢伸手去擦,只是用力挥着手臂,示意小孩子不用担心,一路走好。

    马车渐行渐远,直到一两里外,还能看到镇口十几个人影站在那里挥手告别,再行前行,翻过一个小土丘,后边的人影再也看不到了,哭得累了的谭晓天一屁股坐回车里默默的流着眼泪,整个人象霜打过的茄子,蔫蔫的没有一点儿力气,让人看在眼里分外的心疼。

    叹了口气,孙东掏出手帕擦了擦小孩子脸上的泪痕虽然现在已算是初春,但天气还是很冷,脸上的泪水若是着了风,搞不好就会被冻伤,秋菊把孩子交给自已照顾的第一天要是就出了状况,自已以后有什么脸去见人家?

    “孙东哥哥,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谭晓天可怜巴巴的向孙东问道。

    刚刚离开姑姑还不到一盏热茶的功夫就想着什么时候回来,这还真是个孩子啊。

    孙东心中暗叹,他捏捏小孩子小巧的鼻子,以自以为自柔和的语气笑着问道,“呵呵,怎么了,这就开始想姑姑啦?”

    谭晓天点了点头,表情很是委屈。

    “呵呵,什么时候回来,你不应该问我,而是问你自已。”孙东答道。

    “呃,不明白。”谭晓天一愣,带自已去扬州的不是你吗?怎么要让我来回答?我一个小孩子要知道这种事情,干嘛还问你呢?

    “呵呵,我这么说当然是有理由的。”孙东笑道。

    “棋院学习和一般书院最大的区别就是班级的概念没那么严格,在书院读书,一般是以入学时间来区分的,比如天启三年入学的就是天启三年级甲班,乙班,丙班,又或者,天启三年级天字,地字,玄字班等等的叫法,不一而论,中间同级或许有转班,但除非有特别原因,是不允许跳级的,比如从天启三年级进入天启二年级,当然,学业定为三年,而到了第三年,学分还没达到毕业的标准,学生可以选择肄业,也可跟着低一级的学弟继续读书。只要财力允许的话,书院一般是不会拒绝这样的学生的。所以在书院里,见到有些学生的年纪比老师还大也并不稀奇。”

    “棋院的情况则是稍有不同。刚刚入学时的分班和大多数书院差别不大,但在开学一段时间后便会重新分班,按照学生的棋艺水平分成初级班,中级班,高级班,在这些班级外,还会单独设立一个特级班,当然,各个棋院具体的名称或许有所不同。但作法却是差不多,简而言之,这个特级班是不分年纪大小,入学时间早晚,只要是有才能,有发展潜力的学生就会收进这个班里,得到最好的待遇,最好的培养教育。招入这个班里的学生人数一般不会太多,而且进入以后。也不等于就能安枕无忧,因为每隔一段时间,这个班里的学生就要进行一次内部比赛,成绩优异的继续留在班内。成绩垫底的几个就要回普通班级,空下来的名额则由普通班级中的佼佼者递补上去,因此特级班就是一家棋院精英学生的所在。成为特级班的学生,并在特级班中有非常优秀的表现。便能得到棋院的特别礼遇。有的是给予奖金鼓励,有的是批给特别假期。而扬州棋院的奖励,据我所知,是前往京城董家,与董家的内弟子一起学习一年的机会,若是表现优秀,就可以转为董家正式的内弟子。而在去京城之前,棋院会放假让学生回家和家人相聚一段时间。”

    “,所以我才会跟你说,什么时间回梅龙镇见你姑姑,关键是看你自已的表现,如果你表现出色,早一步进入特级班,早一步得到去京城董家进修的机会,那么你就能早一天回梅龙镇见到你的姑姑,现在明白了吗?”孙东解释道。

    “真的?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早一天得到去京城进修的名额,就可以早一天回去见姑姑?”听了孙东的解释,谭晓天眼睛一亮,惊喜的问道。

    “呵呵,当然,如果你到扬洲棋院的第一天就能把棋院里的所有学生都打败,说不定第二天院长就会把你列进被推荐去京城的名单里呢。”拍了拍谭晓天的脑袋,孙东笑着说道其实他对扬州棋院的情况也是一知半解,并不清楚,不过此时此刻,还是先安抚好小孩子的情绪再说。

    “真的?”谭晓天的眼睛更亮了,似乎已经看到不久就能重回梅龙镇的希望。

    “呵呵,当然是真的,不过这件事儿没那么容易做到。扬州不是梅龙镇,棋风盛行,学棋的人很多,而特级班又是没年龄限制,同在这一个班里,有些人说不定学棋已经四五年,有些人说不定出身也是围棋世家,你在梅龙镇虽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但到了扬州棋院,未必就比别人强了,如果两年内你能够进入特级班,我就已经很满意了。”孙东笑道话不能说的太满,因为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不要看他在安慰着谭晓天,其实他的心里也是充满了忐忑刘文雄是给了他进入扬州棋院任教的机会,但能不能在扬州棋院立足,还是要靠他自已的努力,前途未卜,谭晓天的未来已经和他紧密连接在一起,只希望这个小孩子能够表现出色,成为自已前行的助力。

    去扬州的路很遥远,虽然是乘坐马车,但按照正常的估算,至少也要走半个月左右,刘家派来送二人去扬州的车夫是个年近四十的长工,往返这条路少说也有五六次,对路程非常熟悉,因此,行程方面的问题完全用不着孙东去操心,什么时候出发,什么时候休息,什么时候住宿,一切只要听这位老车夫的安排就行。

    小孩子适应环境的能力是很强的,在远离梅龙镇,远离亲人朋友之后,郁郁寡欢,心情沉闷的情况渐渐得到了缓解,脸上也开始有笑容出现。

    路上的风景很好,不过看的多了也就失去了新鲜感,这种事儿对大人和孩子都是一样,车夫赶车的技术很好,马车走的又是官道,路况比较不错,所以车子平稳,并不是很颠簸,所以孙东取出书来,开始为将来的教学生涯做准备。

    谭晓天跟着老车夫学了一会赶车,纤细的手臂被长长的马鞭累得酸疼所谓老马识途,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他在那里忙活,以他的臂力就算卯足了力气抽在马屁股上也和挠痒痒差不多,但小孩子好奇好动,不给自已找点事儿做就不舒服,所以就算是帮了倒忙,老车夫也是乐呵呵的耐心指点,陪着小孩子玩。

    抡了十几鞭子,却不见那匹拉车的老马有什么反应,依旧是悠悠然的沿着大路不紧不慢的走着,谭晓天不由得有些恼火,小孩子玩儿性大,犯了一根筋就什么都不管不顾,咬紧牙关,大喝一声“驾”!,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狠狠一鞭挥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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