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暗流

    “哒！哒！哒！”

    高跟鞋敲打在地面，发出清越的响声，女郎带着他们走过贯穿大楼的一条幽深廊道。

    “吱呀——”

    廊道尽头的大门被打开，迎面是一个巨大的宴会厅，中央一条足以坐下二十几人的餐桌上摆满了菜肴。

    刘易姚和汪瑶此时已经入座，正在说话，看起来倒是言谈甚欢。

    不算周围的侍者和带他们进来的女郎，在场除了刘易姚和汪瑶，就只有陈恪和苏倩了。

    陈恪扶着苏倩坐下，刘易姚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陈恪，微笑道：“这个人看起来还不错。”

    汪瑶道：“看起来是还不错。”她起身到了苏倩身边，拉着她的手问她这一天过得怎么样，身体舒不舒服，有没有被人欺负。

    陈恪坐在另一边，双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

    刘易姚又笑着看苏倩：“苏倩，你觉得这个陈先生怎么样？”

    苏倩有些惊慌，道：“啊，他，他是还不错。”

    刘易姚挂着灿烂的笑容：“你不用那么怕我，你是汪瑶唯一的朋友了，我不会伤害你的。我看这陈先生人还不错，你们结婚怎么样？”

    陈恪看着刘易姚，露出惊讶神色。

    苏倩却抿着嘴，她的眼眶一瞬间红了，瞪着刘易姚，却没说话。

    汪瑶道：“刘易姚，我说过这事不要急，我们可以缓一缓，起码等我们结婚之后再说吧。”

    “可我们明天就结婚了啊，那接下来不就该苏倩了？我也是为了她好嘛，这世道，没个男人保护，你们女人不知道要受多少苦，我看这陈先生人不错，沉默寡言，看起来就很老实。苏倩你放心，以后他要是欺负你，我就让人把他剁成碎肉喂丧尸，你不要怕，哈哈哈，至于程萧什么的，忘记了吧。要我说那孩子你也不必生下来了，过几天给打掉就好，我们这边还有几家好医院。”

    刘易姚一人说得开开心心，在座的三人却都没有说话了。

    陈恪在一边默默吃菜，一直没有说话。

    刘易姚的目光又落在了陈恪的身上，陈恪和他对了一眼。

    陈恪心中一凛，收回垂下目光。

    “你这个人”

    刘易姚轻咦一声，目光紧紧盯着陈恪，似乎忽然发现了什么，随后好奇地问：“汪瑶，你怎么选择他的？”

    “看他人还老实。”汪瑶说。

    “老实？哼。”刘易姚高深莫测地笑了一声，又看了陈恪一眼。

    陈恪胆怯地朝着刘易姚笑了笑，笑得有些尴尬，但恐惧表露无遗。

    所谓的晚宴在不怎么欢快的氛围中结束，那个邱姓女郎带着他们离开，陈恪注意到汪瑶被刘易姚带着从另一个门出去了。

    “你们的住处在三楼325，这是房卡，自己上去吧？”女郎笑着说，递了一张卡片给他。

    “一间房？”陈恪问。

    女郎笑了笑，转身离开。

    陈恪扶着苏倩到了三楼，找到了325。

    从刘易姚说要把苏倩嫁给陈恪起，苏倩就再没有说过一句话，身子一直在抖，非常紧张。

    关了门，陈恪扶着汪瑶走进屋子，安慰道：“好了好了，他已经不在了，你也不要这么害怕，对胎儿不好。”

    苏倩颤抖着，抬起右手，抓住了陈恪的手。

    陈恪就感觉到一个纸团到了自己手中。

    他当即闭口不言。

    把手里的东西交给陈恪之后，苏倩才轻松许多，陈恪看看屋子，空间倒是足够，不过只有一张床。

    他好似随意地四下看了看房间内部的结构，对苏倩道：“你洗漱吧，我回避一下，晚上我睡地上就好。”

    说完，他走出了屋子。

    楼道里很安静，偶尔有人，但很快就会在廊道消失，这个大楼中的人数并没有他想象地那么多，至少看起来没有。

    他手插向裤兜，将纸团塞了进去，随后信步下楼，期间他感受到了至少两道视线的注视，再联想到刚才被刘易姚盯上的情况，他的心头不由多了一团阴霾。

    有些事，或许比想象地复杂。最让他没有预料到的是，那个看似傻缺的刘易姚竟有着敏锐的感知——他为了不引起刘易姚的注意，尽量少说话，还在该惊讶的地方惊讶，该害怕的地方害怕，可没想到还是引起了对方的警觉。

    这是最危险的地方，以对方的乖张无常，或许下一刻就会让人来杀自己。

    他神色淡然，内心阴沉，走出了白色大楼，门口守卫的士兵并未阻拦。

    天空之中，尘埃云依然未曾散去，十公里外的城墙上，人类与丧尸的战斗正进行到激烈的关头。

    他点了支烟，沿着停车场那条路慢慢走着，过了一会儿，他心中的阴郁消散了许多。

    尽管在晚宴上刘易姚觉察到了陈恪的不寻常，但这似乎还不足以让刘易姚抛开即将到手的猎物另外花费精力来管他这个无名小卒，不提陈恪一路出来畅通无阻，最重要的是，他警惕良久，也没发现有人在盯着他。

    在楼栋中感受到的目光，应该是楼栋里隐藏着的守卫。

    发现这一点后，他的心情立刻轻松许多，一根烟抽完，他已经到了那台车子旁边，随后若无其事地掏出了钥匙，开门上了车。

    轻轻关门，当车内的灯光明亮起来后，他才真正松了口气。

    他取出了汪瑶冒着极大风险递给苏倩的纸条。

    “陈恪，你必须救我和苏倩，这也是救你自己。你的车是‘基地车’，功能超乎你的想象，现在我也无法给你解释太多，救我们，带我们上车，然后我有办法逃走。”

    在这段话的最后，有一个匆忙写就的601。

    陈恪坐在车上，又点了一支烟，烟蕴袅袅，他看着手中被攥地皱巴巴已经开始发烂的纸条，又时不时看看眼前的这辆车。

    一根烟抽完，他起身找到了自己白天包起来的的材料，将那些材料丢进了3号机器中。

    然后他在机器前面的按钮中依次按下ls088，最后按下了绿色的启动键。

    车身微震，发出轻微的响声，但这响声完掩盖在了此时城墙上轰鸣的炮火之下。

    陈恪警惕地看着周围，生怕忽然有人出现在这里，他盯着眼前微微震动的三号机器，心中隐隐生出了一丝悔意——若是这机器运转的时间太久，那他就是在将自己置之死地。

    “嗒！嗒！嗒！”

    似乎有人向着这边走来，陈恪不由得紧张起来。他努力在眼前的按钮中辨认着，想要找到停止的按键，但是其他按键他都不认得，一时却也不敢乱按，生怕惹出了更大的麻烦。

    脚步声越来越近，陈恪轻轻走到了驾驶位坐下，双手按在了方向盘上，脚也轻轻踩在了油门上。

    一旦有事，他也没办法再去管什么汪瑶和苏倩了。

    他盯着后视镜，辨认着脚步声。

    但是脚步声消失了，与此同时传来了开车门的声音，安静了一小会儿，一辆车子开了出去。

    陈恪松了口气，起身到了三号机器前。

    机器的震动渐渐变小，最后完停止，而后三号机器底部忽然缓缓弹出一个匣子。

    陈恪微微退后，匣子完显露出来，自动打开，一把浅灰色的自动步枪显现出来。

    即便以陈恪多年佣兵经历的老练与沉稳，在见到这把枪的时候的，呼吸都不由得停顿片刻。

    猎尸枪，是华人专门为了对付皮糙肉厚的丧尸而设计，子弹接近穿甲弹，对上了年头铜筋铁骨的丧尸有着极为可怕的伤害力。

    只是这种枪械造价昂贵，需要的技术十分复杂，自华府投降之后，各地的华人就再没有能力制造这种枪械。

    在猎尸枪旁边，有三个弹夹，还有一共一百发的子弹。

    陈恪拿起了猎尸枪，提起来上下摸了摸，又拉了一下枪栓，感觉这把枪并没什么问题后，又去看子弹，确认子弹也没太大问题，就将子弹装满弹夹，随后把枪留在了车上，空手下了车。

    他不认为自己可以带着枪械进入大楼，不过这个时候的他，相比上车之前，心中的阴霾已经完消失不见。

    他信步走入了大楼，径直到了325，苏倩坐在床边，看起来愁容满面。

    “睡不着吗？”陈恪问。

    苏倩看过来，陈恪朝着她轻轻眨了下眼睛。

    也不知道苏倩是否注意到了陈恪的暗示，她说：“嗯，可能晚上吃的东西有点多，现在有些不消化。”

    陈恪想了想：“那我带你下去走走吧，对胎儿也好。”

    苏倩点点头，“好，辛苦你了。”

    陈恪笑笑：“都不容易，相互扶持吧。”

    苏倩眉头微皱：“你不会真的”

    陈恪连忙摆手，“你别误会，我暂时不会有这方面的考虑的。”他看到苏倩要起来，就上前扶住她：“你家里一个人都没了吗？”

    “原本亲人就只有程萧和公公了，现在两个人都去世了。”苏倩道，“那麻烦你，陪我出去走一走吧。”

    时间走到了晚上八点一刻，陈恪瞟了一眼墙上的钟，这个时候距离晚宴结束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

    陈恪扶着苏倩先是在走廊里走了走，但因为廊道里不时有人，路过的时候人们会好奇地盯着苏倩看，苏倩就觉得不自在，小声说：“我们去白天的那个停车场走走吧，这里人有点多。”

    “也好，但外面有点吵。”

    “要是麻烦，我就一个人去吧。”

    陈恪当即道：“不麻烦，还是我送你。”

    两个人慢慢下楼，自始至终，陈恪的手都没离开过汪瑶的胳膊，他无比耐心，表现地就好像是一个丈夫一样。

    到了一楼，人明显变多，人们来去匆匆，口中谈论的都是此时的丧尸围城，一时间，似乎根本没人注意这看起来像是夫妇的两个人。

    陈恪和苏倩本来好好聊着天，到了大门口的时候，苏倩忽地停下来：“你是不是被说动了？我还以为你是好人，没想到你和刘易姚是一丘之貉！”

    陈恪连忙宽慰道：“你别生气，对胎儿不好，消消气，消消气，有些事可以慢慢谈。”

    “没得谈！”苏倩果决道。陈恪看了眼周围好奇看着他们的人，安慰着苏倩，带着她出去了。

    然而，过了没一会儿，陈恪独自一人气冲冲地走入了大楼，口里还低声骂道：“什么玩意儿，要不是看你是汪瑶的朋友，我才懒得搭理你！”

    说话间，他径直上楼，却是不再去管外面的孕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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