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第 91 章

    徐晓一出门隔着大老远便看见历星辰的马车停在不远处。徐晓轻轻将下摆提起, 稳定心神走了过去。在徐晓心中，历星辰似乎是一块定海神针，有了他没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

    车门从里面打开，历星辰居高临下地看着徐晓。六年过去, 历星辰已经长成了一个品格端方，眉目清雅的美少年。

    历星辰那双乌凌凌的黑眼睛低垂着看向徐晓, 让不熟悉的人只觉得如九天神明，高不可攀, 无法企及。

    但，徐晓已经习惯了历星辰的模样，将手伸过去, 微微笑着说道：“今年的科举和往年很不一样。”

    历星辰点了点头, 表示自己明白了。伸手将徐晓拉上车，光上车门，隔绝外面的视线。

    “回去再说吧。”

    徐晓也不着急了，想着历星辰可能通过别的储道已经知道了考卷的变化，外面说可能会被人偷听了去。将书袋搁在桌子上, 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躺了下来，含含糊糊地说道：“我睡一会儿，等到穆府再叫我起来。”

    早晨起得太早了, 要不是考试的时候太紧张, 徐晓都能一觉睡过去。车厢空间并不大, 徐晓也不是小时候那种五短身材。更何况旁边还坐着一个人, 徐晓只能将身子蜷缩起来，盖上毯子，只将毛绒绒的脑袋露在外头。

    历星辰看着那小小的一团好一会儿，伸出修长的手臂将徐晓的脑袋移到了自己大腿上。手指按揉着徐晓脑袋上的穴位。徐晓朦胧地睁开眼睛，看着历星辰光洁的下巴和淡粉的嘴唇，软软地说道：“唔 好舒服。”

    说着侧了侧身子，示意让他揉另一边。接着睡了过去。

    睡前还想着，历星辰的嘴唇好像樱花果冻啊，又粉又软，q弹q弹的，好想尝一口。可惜，他太过冷淡了。

    回到穆府，徐晓还未醒来，是被历星辰抱进去的。一觉醒来，精气神都恢复了，整个人神采奕奕。

    踏着缎面的鞋子走出门，丫鬟提着琉璃灯笼在门口候着。见徐晓出来，连忙迎了上来：“姑娘醒啦！公子吩咐我带姑娘去厅堂议事。快跟我来吧！”

    徐晓点了点头，跟了过去。厅堂里，不仅历星辰、穆潋在，还有穆潋的祖父，陶姐姐的祖父——陶家的家主，分宾客长序坐在一起，徐晓随历星辰上门做客的时候见过几次。

    徐晓赶紧快步上前，行了个晚辈礼，坐在了下首。

    陶家主首先沉不住气，开口说道：“现在世道已经变了，就算我们这些百年的世家也该早作打算。今年的女子科举不就是一个震耳的警铃吗？巡抚那里传来消息，今年的女秀才都要留在女院教授女则，学习伺候丈夫、奉养姑婆。女子独自一人不许出门，遇见男人还得回避，否则要拉大街示众，按历法处置。殷都已经开始实施了，得到很多寒门子弟的拥戴。这仅仅只是一个开端，贵族门庭中估计很多女决策人的地位要被取缔。天师早就说过，为官办事能者居之，不分男女长幼。皇上现在搞出这一出，简直就是荒谬！滑天下之大稽！”

    “幽家的地位岌岌可危，已经派人过来求救了。如果失去了新州，唇亡齿寒接下来就是湖州了。”

    “穆老，你心眼比筛子还多，真的没有什么办法吗？照着你的个性，应该是留有后招的。你只要说出来，我陶家是第一个响应。”

    穆潋有些着急，看向徐晓。等科举成绩出来，将这一批女秀才安排好后，紧随其后的肯定是往期的才女。既然不让男女见面，肯定就不适合将她们放在书院了。不管怎么安置，按照目前的形式绝对没有好结果。那，芷柔该怎么办啊？

    穆老坎坎茶杯，喝了口水，高深莫测地说了一个字：“等！”

    “派人到新州支援，不让朝廷的计划顺利进行。现在要等一个合适的机会，然后就是我们反击的时候了。”

    陶家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他以为穆老已经想出了什么好的办法，现在不说，不过是害怕泄露天机。既然穆老心里有成算，他也就放心了。乘着夜色，坐着轿子回府。

    厅堂只剩下徐晓、历星辰、穆潋和穆老四人。

    穆潋站起身，向祖父请求到：“祖父，那个秘密是否该告诉少主了？她长大了，也该承担起身上的责任。”

    穆老沉思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终于点了点头：“如此，你便告诉她吧。”

    穆潋出门让暗卫将门口团团围住，不允许任何一个人靠近，否则格杀勿论。

    徐晓感受到了肃穆的氛围，心里忐忑万分，总觉得有什么事将要发生。突然一只冰凉的手将自己握住，看着历星辰镇定的目光，徐晓安心了不少。不管什么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且，徐晓相信穆潋不会害自己的。

    穆潋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徐晓紧张地吸了吸口水。

    走到几步开外时，穆潋突然掀起衣摆，跪在了徐晓面前。郑重地看着徐晓。

    徐晓吓了一跳，立马想要逃离。但，历星辰将手握得紧紧的，只能受了穆潋这一跪。

    “接下来的话，你可能无法接受，但我希望少主能认真听进去。”穆潋如是说着。

    徐晓也只能停下挣扎，点了点头。然后穆潋讲到了几百年前天师在时的局势，如何带兵统一中原，册立新皇，开科取士，创造一片辉煌景象。又讲到几十年后，天师声名赫赫，震四海，响八方，手臂一呼九洲响应，很多地方只知天师不知皇帝。还有此刻殷皇慈眉善目下的忌惮与野心。最后讲到，因为幽家主失职，那个失踪的天师之女。此刻，天师已经六十多岁了，只能着紧地托付身后事。如今的局势便是天师一手促成，尽管他已经去世，依旧影响着九州的格局。

    徐晓出来的时候，整个人恍恍惚惚，自己难道真的是天师的女儿吗？自己的父亲真的如此厉害？是传说中的人物。徐晓真的是很难相信，但自己确实是孤儿。而且穆老也说过，天师留下了一个“机关”，只有他的血脉才能开启，里面有很多自己对文章的讲解。这，也是穆潋确定自己身份的主要依据。

    如果没猜错的话，穆老所谓的机关就是脑子里的“天价图书馆系统”。这样看的话，自己好像还真是天师的女儿。

    历星辰将徐晓送进房门，摸了摸她的脑袋：“别多想。在穆家没有找到确切证物的时候，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徐晓有些纠结的抬头，看着历星辰：“我现在终于明白穆家的大少爷，下一代家主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了。如果不是那个身份，恐怕穆潋看都不会看我一眼吧。”

    历星辰突然伸手在徐晓额头上弹了一下，徐晓捂着头，疼痛让她不能胡思乱想。只能眨着星眼控诉地看着历星辰。

    “不要多想。”历星辰又说了一遍，烛光映在他那张清冷薄情的美人脸上显出一丝脉脉温情。历星辰为徐晓理了理鬓间的乱发，“明天好好考试，不要多想。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徐晓知道他没有说谎也没必要说谎，心中松了口气。

    “那要是我拿不出来信物呢？他们会不会说我冒充贵女，享用了别人的资源？可是，在今天之前我还不知道自己被冒认了啊！”

    “要是认错了，那是他们自己的责任，怪不了谁？谁让他们讲赌注压在一个人身上，满盘皆输也是活该。就算你不是所谓的贵人，也是我历星辰护着的人，我不会让他们欺负到你头上。”历星辰的眉目坚毅，如此中二的话，被他说出来有种理所当然的味道，让人不自觉地信服。

    徐晓想以前看的上说，女人喜欢强大的男人也是有一定道理的。就像此刻，徐晓不知不觉之间已经不再担心了。

    徐晓觉得心跳有些加速，“啪”地一声关上门。又悄咪咪打开一条缝，露出一双清澈的杏眼。历星辰还站在原处，没有离开，从门缝里和徐晓对视着。徐晓觉得历星辰的眼睛像星河深处的黑洞，要将人的心魂都吞噬进去。

    夜色中，徐晓可以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捂住胸口，清脆地道了一声“晚安！”彻底将门关严。

    历星辰挑了挑眉，声音中带着笑意：“晚安！”

    最后一场考试，徐晓漫不经心地转着毛笔，没有前两天的严正以待了。如果今年考上秀才的结局是去教大家小姐女则，那么徐晓宁愿没有被录取。但，历星辰又让自己好好考。

    徐晓烦躁地摇了摇头，不管了。就像昨天一样，考完就走，不管有没有录取上，一切交给天意。这样既按照历星辰的要求做了，又有很大的几率落选。简直完美！自己怎么那么聪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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