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 67 章

    车子在徐晓他们近前停了下来。车厢外侧坐着一个慈眉善目, 看起来很没威胁性的老者。率先打开车门。

    首先下来的是一个衣衫精致, 插金戴银的女子。当所有人都以为这是哪家的小姐时，女子恭敬地将手伸入车中。一个身着绯色，满脸倨傲的小女孩搭着女子的手跳了下来。通身隐隐透着几分贵气。

    王二凑近徐晓低声说道：“真不愧是幽州凌家，连区区一个丫鬟都如此”后面的话徐晓没有听清楚, 但不妨碍她理解王二的意思。

    “据说啊，幽州多山，阴阳颠倒。很多家族是以女子为尊, 承袭家主之位。难怪幽州的小姐如此——”王二想了一会儿，才找到一个适合的词, “大气。”

    小女孩抬着下巴将四周审视了一遍, 看向徐晓一行人坐着的位置。这旁边有一条容几人行走的小路，遮天蔽日的老槐树洒下一层阴影。是这一块儿最好的地方了。

    方伯跟了小姐几年, 一看小姐的眼神就知道她的心思。

    方伯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几位好汉, 我家小姐舟车劳顿, 身体虚弱, 今晚想要好好调整一番。几位可否往旁边挪一挪。”话虽然客气，但脸上带着理所当然的高傲。

    徐晓看着那位小姐精神气十足的样子就知道是睁眼说瞎话。但谁让她们人多势众呢, 人在异乡, 还是不惹麻烦为好。正当徐晓准备说几句漂亮话，然后将位置冠冕堂皇地让出去时。

    绯衣小姐跑了过来：“方伯，你跟他们说这些干嘛。这群贱民就是狗, 仍块骨头就能走。”说着掏出一块巨大的银元宝, 抛在了徐晓面前的尘埃中。眼神鄙夷又轻蔑。

    妈-逼, 徐晓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现在已经不是位置，而是脸面的问题了。不管自己有没有捡这块银元宝，只要挪了位置，那么就是承认了自己是贱民，是狗。古人最看重名声和节气，今天自己一旦妥协，事情传了出去，恐怕就没有办法在文人圈子里立足了。

    可是如果不挪位置，这荒郊野外的，她们会不会干出杀人灭口的事啊。

    王二的脸色也很不好看，身边还陪着一个桃花村的村民。要是今天的事被他说了出去，自己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王二捏紧了拳头，一副被羞辱狠了的样子。不管这件事最后以怎样的局面做结，一开始的架势还是要摆好的。等真的动起手来，他们应该会劝住自己的吧？！到最后，自己也是因为顾全大局才妥协的，与自己的名声无碍。

    杏娘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气得嘴唇直哆嗦。徐晓左右看了一眼，以为大家已经达成了共识——与这富家小姐抗战到底。

    “呵 ”徐晓冷笑了一声，“我们从来不收嗟来之物。小姐大约是身边的走狗太多了，以致于眼瞎到了如此地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儿可不是你凌家的地盘，人都讲究先来后到之礼，今日我徐晓还不走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你——放肆！”凌小姐瞪着徐晓，气得浑身发抖。她从小便受尽宠爱，还没有人敢对自己如此无礼。

    倒是那个方伯比较理智，挡在了凌小姐面前：“徐姓？可是湖州徐家的儿孙？”

    徐晓眼睛闪了闪，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方伯精明的眼睛好比x-光线，打量着徐晓一行人的服饰，皱了皱眉，有些拿不定主意。看衣着只是普通的庶民，可这身后的马车又是怎么回事。幽州正是缺粮的时候，可别因为他们得罪了穆家。

    方伯将小姐拉到一边，认真地劝诫道：“小姐，旁边是穆家客卿的车架。不看僧面看佛面，还是忍一忍为好。”

    徐晓扯着嘴唇笑了笑，慢条斯理地吃着手上的烤鱼，端的一派从容的模样。其他几人也放松了下来。

    凌清波气得眼圈发红。忍，凭什么忍？

    扭头，拔出一位甲卫的长剑，向徐晓的方向砍来。徐晓狼狈地向旁边滚了一下，才堪堪躲避过去。杏娘慌忙地跑到徐晓身边，四处摸索着，声音带着哭腔：“晓晓，有没有伤到？有没有伤到？”

    徐晓摇了摇头，看着树上诺大的刀口，瞳孔缩了缩。她是真的想杀了自己。要是自己没有躲过去，此刻已经葬身刀下了。

    躲在暗处的青衣见徐晓躲了过去，长吁了一口气。主要是凌小姐那一下子太突然了，自己出去救人都来不及。青衣默默地将隐藏的位置往前挪动了几分，随时保持警惕。

    看着徐晓惊慌失措的样子，凌小姐放肆地笑了起来。旁边的侍卫丫鬟也跟着‘咯咯’笑着，欣赏杏娘母女的窘态。一个个猖狂又放肆，形成了一副光怪陆离的画面。徐晓抬头，看见方伯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气。既然已经得罪了，就要斩草除根。

    耳边是杏娘极谦卑的话语：“小女不懂事，冲撞了贵人。还望小姐见谅，饶过我们吧。”徐晓听得心酸至极，要道歉也该是自己来啊。

    徐晓双手握成了拳头。原来揭开残酷的面纱，自己以为平静的乡村田园生活，如此的不堪一击。仅仅因为某个贵人的一句话，就能让整个家庭分崩离析，甚至丢掉性命。这一刻，她无比的希望自己能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徐晓平日再如何能言巧辩，都无济于事。也是因为徐晓穿越以来太过于顺风顺水，以致于有些想当然了。

    现在最要紧的是保住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徐晓将杏娘扶起，自己跪了下来：“求小姐原谅我的无礼！”徐晓不让自己眼中的泪水落下。她知道怎样的姿态能让她们更加满意，从而打消杀人灭口的念头。

    方伯确实放心了很多，本来以为是个硬茬子，没想到不过是个软骨头。这样的书生他见过无数个，讲起道理来冠冕堂皇，一见到白刀子就腿软。这点胆量，晾她也不敢出去说什么。毕竟不在自己的地盘，还是低调点好。

    “既然这贱民已经认识到错误，小姐便大度一点原谅他们吧。你们几人过来，将他们的东西搬走。”方伯站出来打圆场。

    凌小姐高高在上地坐在丫鬟安置的软塌上，面前摆满了水果糕点。徐晓看见侍卫一行人将火焰踢地腾飞，东西扔地到处都是。凌小姐抚掌而笑，下人见逗乐了主子，踢地更加起劲了。

    但因为徐晓始终无动于衷。东西踢走了，就重新捡起来，摆放好。显得他们像是一群跳梁小丑。凌小姐大约也觉得没意思了，扭过了头哼了一声。不再给予理会。

    青衣其实觉得这凌家小姐有些过分，但因为少爷的吩咐，不到危急时刻，不得出面。青衣只能隐忍，将这一切默默地记录了下来。

    发生这样的事，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没怎么说话便各自安歇了。

    徐晓躺在马车内，从窗外看见天空闪烁的星子。一眨一眨地似乎在嘲讽世人，出门游行的心情荡然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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