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 63 章

    第二天, 天空还是擦黑的时候, 徐晓和杏娘坐上了从村长家借的牛车。赵小牛倒很沉稳，静静地看着牛车走远。赵小花眼泪汪汪的，满脸不舍。杏娘朝后挥了挥手，让他们回去。

    因为远行的时间久, 杂七杂八的东西带了很多，差不多占据了牛车的半壁江山。徐晓和杏娘坐下来后，只留下一点点空位。

    经过前几天的调整, 徐晓已经习惯了早起的日子。依旧和以往一样，闭着眼睛在脑海中背书。一行一行的字从脑海中滑过, 迅速地记录下来。

    深秋晨曦的空气带着凉意, 杏娘将一条薄毯拿出来搭在徐晓身上，不让夜风侵扰了女儿。徐晓睁开眼睛, 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 亲昵地依偎到杏娘怀里, 两人一起盖上毛毯。瞬间大家都暖和了。

    牛车跑地飞快, 一行行熟悉的景色倒退，似乎预示着这个古老的村庄终究会被丢弃到记忆深处。

    赵家村与城门相隔很远, 等几人到达的时候, 城门口已经排了很长一列纵队。有像他们一样赶牛车的，也有四角翘起飞檐的马车，还有挑着行李步行的担夫。在不太烈的阳光中, 大家的表情似乎很是相似。木木的, 呆呆的。

    “徐小娘子, 少爷让你往这边来。”徐晓顺着声音看过去，屏风在前方挥舞着手臂，朝这边喊着。像他这种贵族公子身边的贴身小厮，有时候面子比那些小老爷还强。所有人都向着屏风的方向看过去，又扭头看向徐晓的牛车。似乎在估量这个人有什么不同，让他家少爷另眼相待。

    在杏娘的指示下，赵大山驾着马车向屏风的方向而去。

    徐晓大老远便看见穆潋和戍守的侍卫谈得融洽。穆潋似乎有一种能力，不管哪种人，只要他想，就能迅速和别人打好关系。

    令徐晓诧异的是，旁边还停着一辆比穆潋马车档次还要高一些的座驾，很明显是属于历星辰的。

    他过来干什么？前天也是，莫名其妙地就过来了，还害自己受伤。

    穆潋见徐晓过来，亲自迎了上来。将杏娘、徐晓一一扶下牛车。

    “师母，我过来送你们一程。”随后，指了指身后带着车厢，相对简陋的马车说道：“那辆马车是穆家清客出门时驾驶的。上面有穆家的标识，过城门时，侍卫只要看见，便会客气三分。你们这辆牛车不仅盛放的东西较少，还不避风。不如移驾到那辆马车中。等回到湖州，再交还到府里。你们这辆牛车我让人赶回村子。”

    杏娘想了一会儿，没有推辞：“那就谢谢潋儿了。等回了湖州，我们母女俩再郑重道谢。你的心意我明白，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难处，能帮的我一定帮。”

    “师母客气了。”穆潋挥了挥手，让屏风和青衣帮着搬移东西。在这些贵人面前赵大山总感觉有些气短，尽量埋头干活，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杏娘掀开车厢，发现里面不仅多了几床被褥，还有好几袋米粮。

    “这？”杏娘疑惑地看向穆潋。

    “新州不产水稻，这些大米可以让你们卖一个好价钱。就当是我赊给你们的，等回来后统一结算。”

    这样说，杏娘就不纠结了。又不是白拿，租车钱，米粮钱，她一分都不会少给。

    穆潋点了点徐晓的脑袋：“你可地多转转。眼观四方，耳听八面，好好比较一下新州和湖州有什么不同？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但如果只走路不思考，鞋底磨破了，都不会有长进。”

    徐晓打开穆潋的爪子：“你怎么操那么多心啊，迟早有一天成为小老头。”

    “不识好人心。”穆潋嘟囔了一句，扭过了头，“喂，你不是有话要和晓晓说吗？再不说人就要走啦。”

    徐晓疑惑地看向历星辰马车的方向。自己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有什么话可以说。

    “落影，把东西给她。”历星辰清越的声音传了出来，“这是我给你的送别礼。”

    徐晓震惊，他们的关系已经好到了这个地步吗？还要专门过来送离别的礼物。落影递来了一个精致的闸子。徐晓看向穆潋，不知道该不该收。

    穆潋点了点头：“收下吧，这也是表弟的一份心意。”

    历星辰低下了头，心里有些不舒服。自己给她的礼物为什么要让表哥选择收不收，她难道不应该对自己感激涕零吗？可惜这些话不能说出口。

    徐晓用手掂量了一下，还蛮沉的。不会是一闸子闪瞎眼的珠宝吧？徐晓陷入了纠结中，有一张五百万的支票递到了你手边，你到底是收还是不收呢？这关乎尊严的问题。

    随后清朗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听表哥说，你经常坏肚子，不分场合地上茅厕。所以专门准备了这一方面的药材，希望你药到病除！”最后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历星辰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也不小，足够城门边的人全都听见。所有人看向徐晓的眼神怪怪的。不分场合上茅厕，这是什么毛病？

    还有什么不清楚的，自己这是被穆潋出卖了。就说历星辰为什么一大早过来给自己送行，他这个人最是记仇，什么都要报复回去。所以说啊，宁愿得罪君子也不要得罪小人。

    徐晓看向穆潋，他将头扭向别处，假装看风景。坚决死道友不死贫道。再说，他还不是被徐晓误导的，才请了大夫回府。最后，闹出一场笑话。

    “咳咳，时间不早了，快走吧。顺着官道，一路都有石碑。不要走错了方向。”

    杏娘已经钻进了马车，招呼徐晓快点过来。徐晓咬牙切齿地走了过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们等着。哼——

    穆潋看着徐晓的马车走远，他朝身后的青衣看了一眼。青衣带着的十来个人迅速骑着马跟了上去。任何时候，安全问题都不能大意。

    徐晓扒在窗口，看着车轮漾起漫天的黄沙将身后的一干人等朦胧成淡淡的影子。

    穆潋的手还在空中用力的挥着，嘴里不知道喊着什么。郑重地不像是简单的出行，而是去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心中没来由地涌出一种莫名的惶恐。似乎这一步踏出了就再也无法回头。

    远行从这一刻开始。

    到不了的远方，回不去的故乡。

    马车正好驶过一块凸起的石块，徐晓猛地蹿了上去，又重重地落下。颠簸的感受将徐晓心中的一点想法甩得干干净净。平凡的生活一点都不适合悲春伤秋。

    徐晓坐在马车里，捧着闸子，一脸气闷。就算她只是五岁的小娃，也是需要脸面的好吗？他这样当着所有人说自己，多不好意思啊？真是个小气的家伙，徐晓心中出现一个葛朗台形象的历星辰。徐晓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虽然历星辰对什么事都喜欢找回场子，在钱财方面倒一点也不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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