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木叶孤儿（一）

    男孩忘记了自己出生的国家。

    忘记了自己活着的目的。

    也忘记了自己的名字。

    在疯狂染血的世界级战争中，男孩相信他既非是第一个孤儿，也非是最后一个。

    化为鬼般，游荡在战场上的男孩失去了有关自己的所有记忆，是否连自己还活着都忘记了。他是在靠近木叶的战场上被大蛇丸的属下发现的，作为战争孤儿中的一个被带到了这里的暗室，和其他孩子一样被关起来，像对待实验品一样被对待。

    直到被木叶的医疗部队救出。

    但即便是这样，现在的他依然没有归属之地。

    身体上的伤痕即便痊愈也无法忘记在曾经遭受过的痛苦。

    同他一起被救出来的孩子们都被送进了孤儿院，男孩也不过是其中的一个，他来到陌生的环境，也只是温顺的缩在一角，既不喊累，也不叫饿，只是默默的沉默着。

    这个男孩是我。

    听起来如同画本的悲惨序章一般的男孩，是我。

    我拥有自我意识，所以我也能感受得到疼痛，痛苦，懊恼，悲伤。只是那又如何呢？没有什么值得表现的。

    活着，仅此而已。

    据我的妈妈说，我刚被救出来时几乎濒临死亡，连呼吸都几度停滞。如果不是她当初坚持，我可能就被放弃了。

    当然，妈妈不是我的妈妈。她是孤儿院所有人的妈妈。并非是我一个人的所有物。她既是哪位当初负责医治我的，将我从地狱边缘一手拉回的女人，也是这所收留我的孤儿院的院长是同一个人。

    ——“从今以后，你就叫安吧。”

    金发修女跪坐在了我的身边。

    换上黑白相间，朴素整洁修女服的女人这么微笑着告诉我：“一世平安，安这就是你的名字了。”

    她淡淡的冲着我露出一个一如初见的温柔笑容。

    方框眼镜后绿眸弯成一条缝隙，在温暖的阳光下，模糊得过于不真切。

    过往所拥有的记忆反而显得虚幻且悲哀。

    在我模糊不清的记忆中，名字一向被被比喻为灵魂，我有些害怕，给予我名字的她，就好像掌控了我的生死。

    不安。

    那是我来到这里的第一个表情。

    甚至于不受我自己的控制。

    “安？”

    “对。”戴着黑边眼镜的金发修女将手按在我的头顶上，温柔的揉了揉，“从此以后，我就是你的妈妈。”

    我注视着修女，她仍然保持着那样温暖的笑容，就好像那样她就能为我驱散黑暗一般。

    我不知道应该拿什么表情去面对她，她不属于我，她是另一个个体。

    尽管接触她的时间尚短，我能感受到她想传达过来的善意，可我只是踌躇着。我害怕她，曾经我不需要交流，只需要老实的待在原地就好。

    她抚摸在他头顶的手掌传递出无尽的温暖之意，“我是药师野乃宇，也是这里的院长。”

    她的手指穿过我的发，撩起干枯的蓝色发丝，注视我的眼神柔和明亮，“从今以后，和我们一家人，一起好好的活下去吧。安。”

    活下去当然，我会活下去。

    我只是没办法发誓我能让所有人一起活下去，因为我所能做到的事情太少了，我害怕她的话如同泡沫一般在我的眼前破碎。微微用力，主动抓住了修女按在我头顶上的手，软软的应了一声，“嗯。我知道了。”

    ——这样，就不算承诺了吧？

    我暗自为我的狡猾而惶恐不安时。

    “真是个好孩子。”

    妈妈却只笑眯眯的揉着我的脑袋。

    眼神情不自禁愈发温柔，“说起来也有个孩子，和你一样的出生呢。兜，过来这里。”

    她招了招手，围着男孩的一圈孩子中走出了一位与我看上去年龄相仿的银发男孩，他戴着圆框的黑边眼镜，眼镜后的黑眸明亮温柔的注视着金发修女。

    和修女一样的眼神。

    “妈妈”

    “呐，兜。安和你一样，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妈妈温柔的拉住了银发男孩的手，将他也一起拉着跪坐在我的身边。笑着询问道：“所以，安也算是你的弟弟了，可以帮妈妈多多照顾一下安吗？”

    “好的妈妈。”名为兜的男孩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证道，“我一定会照顾好安的。”

    “来安”

    妈妈引导着我，将我抓着她的手轻轻地拿下，交付到男孩的手中。

    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玻璃一样。

    他的手很温暖，像是妈妈一样，可我不敢看他，只敢不时微微抬起一点角度，小心的窥探着眼前的个体。

    距今为止，我接触的人还太少，我仍然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生出的惶恐和害怕应该存在与否。

    他的手缓缓收拢，暖暖的，直到紧紧地抓住我的手为止。

    “你的眼睛真漂亮。”

    他笑着说。

    ——是在跟我说话吗？

    我不明所以的抬起头，对上他那双藏在笑容间的黑眸。

    “真的哦”他也学着妈妈的样子，笨拙的将手搭上我的后脑，缓缓的揉动着，黑眸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安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像是冰雪一样的颜色。”

    “兜”

    我不知该怎么反应，只能小声的叫了他一声。

    他笑笑，纠正了我：“要叫哥哥哦。”

    “”我缩了缩肩膀，不安的也用力回抓住他的手，小声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哥哥”

    “嗯。”

    银发男孩轻声应下。

    我能够清楚的看见他眼中挥之不去的笑容，太阳一般，温暖了我僵硬的四肢，他转为张开手臂，将我轻轻抱住。

    在我耳边留下一句轻喃。

    ——“我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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