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探春风篇-灯谜

    第十四章

    而明月这边是宫里的嫔妃们，依次左右而坐，明月自然是靠着皇后娘娘，对面坐的便是元贵妃，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凌厉不减当年。

    “本宫瞧着，怎么不见未央过来啊？可莫错过了一会儿皇上的开灯解谜。”说话的正是穿着一袭牙色衫子的元贵妃娘娘，衣裳上绣着的是百花齐放图，如此艳丽的衣服她却驾驭得恰到好处，声音轻蔑高傲，听着有些强势却又让人寻不到错处。

    皇后娘娘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元妃娘娘，放在汤婆子上的手抬了抬。

    涓月姑姑走前一步，低着腰回答道，“九公主和七王爷还在承天门上放灯呢，可是要奴才差人去请。”

    皇后娘娘一听脸上顿时变成担忧的拍了拍涓月姑姑的手腕，急忙说道，“快去快去，那承天门风大，莫着了寒。”

    宫里人都知道皇后和元妃的不合早就在皇上还是太子时就开始了，其中什么缘由不知道，只知元贵妃有时候连皇后娘娘都要忌惮着，她们自然是得罪不起的。

    明月这时也让身旁的花错同涓月姑姑去，“瞧我，是我这个阿姐的不是，还好元贵妃娘娘记得，不然任那丫头的性子，贪玩到明日也是说不定的。”

    端坐着的元贵妃娘娘抿进一口热茶，却是不将杯子放下，反而捏着杯盖，一遍又一遍用盖沿摆弄着茶面上的浮叶，眸子落在右手腕子的镯子上，不轻不缓的说着，“九公主瞧着伶俐，又是个标志的人儿，难免会记得深些。”她合上茶盖递给身旁的丫头，眸子一抬落在明月身上，明媚一笑，只让人瑟瑟发抖，“不知九公主年芳几何啊？”

    明月如实回答，“回元贵妃，下月初九便及笄了。”

    “文殊今年算起来也二十了吧，也该寻个好姻缘了，扶溪当年十九都已经娶了明月，紧接着纳了张氏，隔了一年又纳了尚书大人家中小女，相比起文殊来，他这个七王爷委实做得不应该。”她又看着皇后，“七王爷自个不担心，家中又没个担心的人，您这个做舅母的难不成也不担心？”

    明月脸色一变，这言外之意是给七王爷和未央扯起红线来了，虽说七王爷的确是个好良人，是个王爷还是个将军，自是不会苦了她，不过着军中之人要上战场难免还是要考虑着些的。

    皇后娘娘恰此时轻笑出声，“本宫倒不知，如今的元妃娘娘喜欢做起媒人来了，这文殊阿起先本宫是答应过他母亲的，定要让他自个寻到得心之人，不管富贵也罢，贫寒也罢都依他。”她看着明月，“下月便及笄了又是重阳想来你也是忙不过来的，明日本宫让涓月过去帮帮你，她年纪大，多少是有些过往的经验的。”

    明月笑着，起身，行礼，“那儿媳先谢过母后。”

    元妃娘娘这时用帕子遮住张了个哈欠，一脸睡意欲来的模样，“安儿啊，本宫有些乏了，你且去请皇上过来，揭了哪位幸儿拿到有谜语的灯笼中了头彩，本宫好回去歇息了。”她视线望着别处，纤手抬起紧了紧右侧发髻上的宝钗，视若旁人如空气。

    皇后娘娘接着话，“前些儿日子听宫人说这个时辰妹妹还在看戏呢，今日莫不是觉得烦闷，本宫且让人去请戏子入殿来给妹妹解解乏。”

    元妃娘娘弯唇一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皇后娘娘有心了，那戏子早已下妆，现下又要他们面妆，岂不是折腾，屋外冷得彻骨，谁不想往被暖和被里钻？”

    “倒是本宫考虑得欠缺。”皇后她看了一眼门口，恰此时七王爷和未央进来，两个人都是冻得鼻头红红的，老七从进屋子里的目光一直都在小丫头身上，这么一瞧还委实觉得有些登对。

    “来来来，可怜见的，快过来暖和暖和，瞧冷的。”

    李承衍双手前后交叠，拱手行了一礼，未央也学着如此，倒是惹得周围的娘娘们的哄笑，先开口的是元贵妃，“九公主，这是男礼。”她伸手招着身旁的嬷嬷做了一礼，双手交叠放在小腹，目视下微屈膝“这才是女子行的万福礼。”

    未央学着行了一礼，恰此时皇帝带着群臣走了过来，未见人便听见那爽朗“哈哈哈”的笑声，众人循声回头，起身行万福礼，“皇上万福金安。”

    今年中秋的谜语是：左拾遗右补阙。

    所有女眷开始取自己手中琉璃灯上拇指大小的卷筒，她们看着手中的白纸，一阵哀叹声。

    未央她的手有些凉，所以有些笨手笨脚的，不过她也是没抱多大希望，可当她展开纸面时，眼前一怔，字上面盖了皇上的玉玺，是造假不来的。

    她还想着这该如何是好时，她不识中原字，更别说解灯谜了，在她一头莫展，无从下手时，旁位上的李承衍他薄唇微启，小声道，“谜底是“扑”字。”她偏头瞧着他，他又像个没事人一样，视线看着前方，未央一瞬间还觉得自己是幻听，恰逢此时她身后的丫头报了说西凉九公主中了谜题。

    她抱着琉璃灯上前，向着皇上行了一礼，“这谜底可是“扑”字？”

    安公公笑着上前，佛尘一甩，拿过她手里的纸条，“恭喜九公主，正是“扑”字。”说完拿着纸条呈到陛下的手中。

    坐在正位龙椅上的皇帝“哈哈”的笑出了声，“小未央，现在你可以和朕提个要求。”

    未央她缓缓的抬头，正对龙颜，却是不胆怯，眼底炯炯有神，“什么都可以吗？”

    坐在皇上旁边的皇后娘娘笑了，“傻丫头，自然是什么都可以了，陛下金口玉言，岂有言而无信的。”

    真的什么都可以吗？

    其实她想说她要回西凉，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中原费尽千辛万苦让她来做质子，就是想用她来牵制西凉，怎么可能会轻而易举的让她回去呢？如今寄人篱下多多少少还是要为自己考虑些的，不为自己也要也阿姐，为西凉。

    “小未央，还没想好吗？”

    未央她大梦若醒般摇了摇头，“我想要一匹马驹。”

    皇帝有些不敢相信的捋着胡须，眼底多了几分兴趣的意味，这往年哪个不是想荣华富贵，加官进爵，许的是心中所愿，可偏偏这西凉的公主只要一匹马儿，委实让人惊讶，“就只要匹马？”

    “嗯，在西凉我因为幼时从马上摔过，阿爹便就不让我碰，可我一直想要一匹属于我自己的马。”

    “那朕明日让人送匹上等的汗血送到东宫太子府去。”

    未央她摇头，“不要，马儿是通人性的东西，就算皇上陛下您寻的是天底下最宝贵的马儿，我与它心性不和，那它便不是我想要的马儿。所以我想自己去选马儿。”

    皇帝笑着点头，“那明日朕让七王爷带你去军营中选，这上京的好马啊都归在他的军营中呢。”

    李承衍他起身，未央回头看着他，只见他又是拱手一礼，“臣遵旨，定让九公主挑出一匹心仪的马来。”

    “未央也谢过皇帝陛下。”

    临回去的时候安公公又送来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其中一个里面有一套马具，金柄绕纹的马鞭，那柄端还镶嵌着一颗拇指盖大小的夜明珠，一副云纹红绒花金铃铛，一共三颗，都是华丽丽金灿灿的，安公公说是陛下嘱咐给的。

    未央她只要一匹马，这对于皇帝是九牛一毛的小事儿，可对于她而言就是她的心中所想要的，这皇帝又是马具又是宝贝玩意的，大抵上还是觉得她要求太小，索性送些东西。

    她撑着下巴靠着窗柩，不远处正是七王爷李承衍，几个宫人支着灯笼伺候着他上马车，他似乎注意到有人在偷看他，往这边看来，未央她连忙做贼心虚的收回视线，将幔子放了下来，可又忍不住去看。

    “小九。”

    她这才想起马车上阿姐还在，她回头，心底有些慌张，做贼心虚了起来。

    “阿姐。”

    “小九觉得七王爷如何。”明月她挑起幔子，七王爷的马车已经缓缓的往宫门驶去，碎碎鎏铃声入耳。

    未央她摇头，靠进阿姐的怀里，她知道阿姐一定以为她喜欢阿穆，其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我觉得他是个好人，与他交流很舒服，我喜欢与他待在一处，就算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突兀，我期待着和她见面，可又害怕与他见面。”

    明月她顺了顺未央落在肩上的长发，“为什么要害怕呢”

    “因为一见会慌张。”

    明月叹气，大抵还是喜欢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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