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探春风篇-游宴

    第五章

    今日小城中果真如老板娘说的般，街上的人多的缭眼，很是热闹。

    行至人多处，阿穆抬起他的手肘，示意牵着他的衣袖，免得走散；

    未央神色楞了一下还是抓住了他的袖子，这样子像极了她在西凉溜牧羊犬时的模样，当然这种得罪人的话她不会说的，好歹他走在前伸手为她隔开人群，她怎么能说他是狗呢。

    这时，突然天空洒开了绚丽的花，人群开始向着河边拥挤过去，未央被挤得身体不平衡的就向前倒去，他敏捷的将她她拉进怀里生怕她被人挤倒的护在怀里，他的力气很大如同捞饺子般。

    两人贴得很近，未央脸一红，连忙脱开来，脑袋里却又是细细想着，他的身上有股好闻的香味，是绵绵的衣布香还带着点青青的草香，很是淡雅宜人。

    周围的人川流不息的喧闹着，烟花在天空绽放的光落在他们的脸上，时暗时明，时红时绿，天空一暗，她想到刚才的怀抱一时失神，转身想着穿过人海离开，怎奈人实在太多，半天也没有移开过半步。

    举步维艰间阿穆却抱着她腰腾飞而起，直接上了屋顶上行走着，一个在街上拿着个拨浪鼓的小孩指着他们拉着身旁妇女的衣角说，“娘亲，你看，会飞的仙人”，妇人抬头未见一人，蹲下，拍着小孩的小手道，“胡说，怎么会有仙人呢？薏儿乖，等娘亲把这些灯笼卖了就给你买糖葫芦啊。”

    小孩一听糖葫芦，这思绪瞬间被糖葫芦给勾引去了，管他什么仙人的。

    过城河的两岸站满了人，烟花是在河中船上放的，“噗通噗通”的冲上天在天空中绽放着，闪得下面的街景也是红红绿绿，她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东西，只觉得新奇。

    他们两人坐在屋顶上，楼下过路的一个老人推着着一推车，上面擦着一串串的糖葫芦叫卖着，“糖葫芦诶，两文钱一串。”

    未央循声看去，想起刚才的那妇人似乎提到过这个东西。

    阿穆细微注意到，说，“你等我一下，坐稳，别摔下去了。”

    然后他一个飞身就从屋顶上跳了下去，落在买糖葫芦的老人面前，吓得老人退了几步，口中说着，“哎呦，哎呦，公子你可吓坏老人家我了。”

    若是未央她之前也未曾见阿穆这般，怕也会被吓得要死，中原的人攀墙上屋顶的能力还是挺厉害的。

    阿穆买了两串糖葫芦给了一串给那个小孩，而后又上了屋顶，递给她说，“你们西凉没有的东西。”

    未央看着手中的一根木棍戳着的一颗颗红珠子，无从下口，她举着糖葫芦对着他说，“怎么吃？”

    他轻笑掀开面纱露出白皙好看的下巴，张口就要去吃最上面的那颗红珠子，未央肯定不依，拿着糖葫芦的手往自己这边收，又觉得不妥将手里整根糖葫芦送进他手里，“只能一颗。”说完撇开脸看向其他的地方。

    阿穆轻笑，用手折了一颗下来，笑自己居然如同毛头小子般，如此毛糙，倒是一点也不像他往日沉稳的模样，要是被他的下属看见他还怎么管理军营了，他笑弄着自己没规矩。

    与她相处总能让人放松，毫无顾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看着坐在身旁的姑娘想着那就做几天的阿穆吧，他将糖葫芦放嘴里，很甜，里面却很酸。

    其实他也是第一次吃糖葫芦，以前都只是在车舆中见街上其他孩子互相分享着，他就向六哥讨要过一次，六哥却说，那是平民吃的东西，你是将军是王臣，这种东西配不上你的身份。

    以前六哥说什么他都觉得很有道理，现在想想六哥不过是被上京城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染缸给染色了，他也只能为眼前这个能被简单的几朵烟花就兴奋开心的小公主感到惋惜。

    烟花放了一会儿，河中出现一顶红色的船，一身红袍的新人站在船头，河岸两边的人向河里抛着鲜花，口中祝贺着，“恭喜恭喜。”

    船行到圆形桥下，两位新人共持一盏红色纸灯笼将灯笼挂在桥头上，下了船又挂一盏挂在渡口的柱子上，家仆递给他们一人一个火把，新人手持火把走到木材垒成的高塔下，两人互相行礼而后共同将火把放进提前浇好油的高塔上，火花一下子窜上去烧了起来，其他们开始向火中扔桂圆，花生，红枣，莲子寓意早生贵子。

    未央她问，“你们上京的成亲都这么复杂的？”

    “也不是，各个地方的风俗信仰都不同，礼节和仪式也是不同的，而官宦和平民又是不同。”他顿了顿，“以后九公主就知道了。”

    中原的婚姻是不能自主的，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他们都是凭皇帝的一道圣旨，圣旨婚书一下，覆水难收，能嫁如意的人但如今就只有他的母亲文成公主，不顾反对的要下嫁给父亲，父亲去世之后亦是殉情追寻而去。

    未央又咬下一颗糖葫芦，舔着嘴角的糖精渣子，蹙眉缩着牙道，“太甜了，又太酸了。”

    他侧目看着她，伸手给她捻掉下巴上的粘着的糖片，他说，“嗯，是挺甜牙的，所以小孩子喜欢吃嘛。”

    她慌乱的用衣袖胡乱的擦着嘴巴。

    他在笑，虽是被面纱给蒙去了，可眼睛都弯了起来像月亮一样，而他的瞳孔光亮就像是星空一样璀璨；

    她的视线移开看着屋子下面的青石板，嘴唇轻抿，黏黏的，甜甜的，酸酸的。

    篝火旁大家拉着手举高，围着篝火转圈跳舞，所有人都在笑，未央突然想起西凉，在西凉的开春和入冬时，他们也是这样，拍着皮鼓，吹着筚篥围着篝火跳舞祈祷着今年人畜兴旺或是来年，他们会喝着天山冰水酿的粟稞酒和爽口葡萄冻子酒，跳舞跳累了喝一口美酒吃几颗葡萄冻子配着羊腿可真是美味啊，可是阿爹每次都不让她喝，因为啊她有一次贪了几杯，耍着酒疯追着三哥跑了一整晚说要拔他的胡子，就连隔天她还在草房里醒来的，那之后阿爹就再也不许她喝酒，把家里的酒都给锁进了地窖里头。

    她想着，笑着，“阿穆，我去跳我们西凉的舞蹈给你看，好不好。”

    “九公主有如此雅兴，我自是相陪。”

    阿穆提着她从屋檐上下来，进入人群中，她的脚步轻盈，西凉的舞蹈不比上京的轻柔，豪爽却也不失女子的优美，跳了一会，旁边的铺子里有几个西凉的人拿出了筚篥开始吹奏着，未央提起襦裙向他们微微一鞠，而后跟随着音乐绕着篝火转着圈圈，众人喝彩也是开始绕着她跳舞。

    舞蹈结束后，未央站于人海中笑着闹着，他站在人海外看着她笑着闹着，她的身上仿若有光，他人皆是暗淡，他的眼里只有她，美好纯洁的她。

    这时成亲的新郎走到他的身边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礼，“公子的身份定是不凡，不知公子可否给个薄面去家府中饮几杯清酒，我家夫人也是西凉人，见令夫人实在念家的紧。”

    阿穆微微抬头看着高台上穿着喜服的新娘，眉眼深邃，若是不细细看的确难认出是异域西凉人，他又看着身旁的男人行礼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们只是路过此地，明日便要离开了。”他从腰间择下一块通透的玉佩递给男人道，“虽不能吃上几杯喜酒，但是这薄礼还望公子收下。”

    男人推阻，他们张家是靠玉石生意发家的，这块玉他一看就是不菲，他又怎么收下，“公子，这玉太贵重了，万万不可。”

    阿穆将玉放进男人手中，侧目看了眼笑颜如花的未央道，“我本应感谢。”

    男人握着玉看了眼阿穆又看了眼未央，女子娇俏美丽，如一朵白色的花，男子虽是蒙着脸却也是气宇轩昂，的的确确的是对璧人。

    “既如此，张某谢过，先行去陪夫人见家父了，公子与令夫人玩得开心。”

    阿穆点头。

    隔日他们离开时，张府派人送来了一个匣子，里面放着一对蝴蝶玉珏，不比他昨日赠出的劣质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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