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楔子

    方思悠，无名小演员一个，终日混迹在横店影视城，五年来一直做着某知名演员的替身，没有替身可做时，就扮演宫女或者丫鬟，偶尔也会做一些礼仪迎宾或者车展模特，算是赚外快。

    今日跟闺蜜笑笑在家里借酒浇愁。

    “思悠，如果能回到五年前，你还会选择做演员吗？”

    方思悠有点儿喝高了，说话不经大脑，“哪有什么如果？我就一个练武的丫头，不当演员当什么？你说我爸他，小时候让我学什么不好，偏学功夫，功夫能当饭吃？不能因为他是练武的就强迫我也练武啊。要是学个钢琴小提琴什么的，咱也能坐在维也纳大厅里演奏啊。现在倒好，风吹日晒的，我要这身功夫，有什么用？”

    “那你现在天天起早贪黑的练？有这时间你可以去做教练啊，现在很多拳击馆招女教练，待遇比当替身强多了。再不济你去参加奥运会，拿个奖牌也有几十万啊。”

    “当教练？然后找个男朋友一辈子平平常常的过一生？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当演员不家机会出头，当教练这辈子就完了！要是奥运会有中国功夫我铁定参加，有吗？跆拳道是有，但是姐不会啊。笑笑，我告诉你，我现在练功夫，其实就是健身，跟你去健身房一个道理，是为了保持身材。五年前我北舞毕业，还是会做演员的，当初我爸叫我报考体育学院，但我考了舞蹈学院，就是为了当演员混出名。笑笑你呢？要是能回到五年前，你会做什么？”

    笑笑却没有立刻回答，她喝了一口啤酒，眼色迷离，似在回忆往事，好像往事不堪回首。人总是在选择，向左或者向右，左边天使右边恶魔，然而过一段时间才会发现，天使与恶魔并不是简单对立的，而是相互交叉的。

    笑笑曾不止一次回忆五年前跟某人竞争一个角色的情形，自己选择忠于男友拒绝潜规则。结果t男友反倒在外面找了个小三，愣说是家里强迫相亲的。我去年买了个表！相亲你t告诉我啊，和平分手就是了，瞒着本小姐脚踏两支船很有成就感吗？

    “思悠，不怕你笑话，如果回到五年前，我想我会答应某个导演的要求，睡一夜就成名了。真的，当初那杨什么就是答应了导演的潜规则，从我手里拿走了角色，一夜成名，真的是一夜成名啊。”

    身在娱乐圈，身边时刻都有潜规则的事情发生，不说专业演员，就是临时演员，为了能演一个有台词的角色，也会被上面要求过夜的。方思悠刚入行的时候也遇到过，只是因为她会功夫，根本不愁找不到活，很多女演员拍动作戏或者骑马戏不敢上，换别的临时演员也不敢啊，她敢。

    后来因为跟某个知名演员长得有点儿像，成了她的专业替身，也算有了一定的知名度，便没再理会那些有得没得。

    要说潜规则，方思悠其实不反感潜规则，但这东西没有保障，主动权永远在别人手上。身边太多失败例子了，就算你跟导演处了一夜，第二天导演说投资人不答应，怎么办？又得陪投资人，投资人之后呢，还有制片人，还有副导演，一旦开了头，何时结束可不是自己说了算的。

    所以几年来虽然有导演跟方思悠提过类似要求，但她都没有理会，因为她不需要，她会功夫，一些吊威亚或骑马的危险动作戏那些演员还真不敢亲自上阵。这么一说，功夫也不是一无是处。

    “这也得看运气的，那个谁，王什么的，睡了多少个导演，数都数不过来，不还是没成名吗？”

    “说真的，思悠，如果我接受了潜规则，你会看不起我吗？”

    方思悠愣了一下，心想怪不得今天她死活要喝酒呢，平常这个时候两人应该挑战一些精典角色来演绎几番，原来是遇到潜规则了。不过以笑笑的身材和姿色，遇到这种事情也正常。

    “你想多了。笑笑，咱们一起合租这房子有四年多了，最困难的时候我们两个一天吃一包泡面，我跟你交朋友，是因为你的人品，接不接受潜规则跟人品无关。不过作为好朋友，我得提醒你，付出要跟回报对等，否则就是愚蠢，愚蠢的事儿咱可不能干。”

    “我知道，有一部投资一亿多的大制作，导演跟我提了要求，如果答应，可以饰演女二号。”

    “笑笑，虽然我们是好朋友，但这种事情我给不了任何意见，不过有一点儿你可以放心，无论怎样，我始终站在你身边。”

    “谢谢你，思悠，你要是个男的就好了”

    之后因为笑笑外出，两人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这种情况时有发生，也没什么奇怪的，然而半个月后方思悠下班回到公寓，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从笑笑的卧室里传出来。她一脚踢开笑笑的卧室门，只看到笑笑躺在床上，血流了一地。

    笑笑是割腕自杀，遗书中写了她这半个月的凄惨遭遇，然而最终还是没有得到那个角色。这个傻丫头，自己不说了会站在她身边的吗？怎么就想不开呢？

    方思悠报了警，调查一段时间之后不了了之，理由是她自愿的。自愿的？那些个卖身的小姐哪个不是自愿的？为什么要抓她们？如果是自愿的，为什么警告自己不得在网上公开传播，否则就以造谣罪名抓去坐牢。

    坐牢？方思悠不在乎了。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而学功夫了，原来注定会遇到这种事情，为的就是在这一刻通过自己的手讨回一些公道。

    她亲自去了那个剧组，来到那个导演面前，她想问问老天是不是真的长了眼，她想问问那个导演，人怎么可以无耻罪恶到那种地步，她想问问那导演是不是一开始就想着白占便宜。你提出了交易，她付出了全部，你得到了却又反悔。

    那导演没理会方思悠，还叫保安把方思悠赶出剧组，开什么玩笑，二十年白练的？寻常几个保安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那导演见方思悠强势，只好硬着头皮说他说了不算，投资人说了才算。

    方思悠冷笑，既然你说了不算，为什么还要提出交易？于是她扭断了那导演的脖子，“放心，下一个是投资人。”

    无论如何，杀人是犯罪，方思悠没有逃，在投资人家里报了警。虽然有自首情节，死罪却是难逃。

    临别之际，父母来探望，听女儿讲述了整个过程。母亲只是哭，沉默了许久，父亲问，“你这样，值得吗？”

    值得吗？方思悠也想过这个问题，然而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要怪，只怪自己能力还不够大，如果是超人就好了。

    人善被人欺这话是不对的，被人欺不是因为善良，而是因为软弱，善良和软弱从来不是相等的，善良和反抗也不是相对的。如果一个所谓善良的人连自己的家人好朋友都保护不了，还是不要善良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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