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五章 抢马（二）

    小院不大，但算得上宽敞。至少，对方远和吕蓉来说，此刻周围空间是足够的。能成为吕大小姐贴身侍女的春兰c秋月，自然聪慧伶俐，这时候都宣称有事要忙，跑去了院外。所以，现在这院子里，就他们两个人，一点也不拥挤。

    一堆篝火，两个青年男女，三只烤得油乎乎c香喷喷的野山兔。如果再放两把剑，便有点江湖儿女味道了。可惜，眼前两位手里都拿着刀，面对面坐着，既未怒目相向，也未蓄势待发，而是用手中的小刀，切着兔肉，津津有味地吃着。

    “味道不错，很久没有吃过这么正宗的小烤野兔了。”方远嘴里大口咀嚼着，诚恳地向吕蓉表示对面前食物的充分肯定。

    “喜欢的话，你可以常来吃啊。南山很大，野兔很多。”吕蓉笑得很开怀：“不过，方将军日理万机，今天来看本小姐，不会就为吃几口兔肉吧？”她既不认为方远对自己有什么倾慕之意，也不担心方远会下什么逐客令，只是有点猜不透方远来意。但不管怎样，能见到他，就很开心，别的，无所谓了。

    这些日子下来，方远哪还看不出长腿妹对自己有情意啊？但他琢磨着，吕大小姐或许只是一时兴起吧。这个年纪少女，性情飘忽不定，对男女感情方面事情，似懂非懂。不管怎样，方远决定装傻，于人于己，都是不伤情面的最好方法。

    为免误会，方远没兜圈子，直截了当说明来意：“我打算去草原抢些战马回来，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吕蓉显然没料到他来看自己是这个缘由。从方远正色神情中，吕蓉判断出他不是开玩笑。

    “对，我想把三个营全都建成骑兵，现在缺一千多匹马。”方远解释道：“你们吕家，管着大赵最强骑兵，和鞑子打了几十年仗。所以，我想，你可能会给我一些有用的建议。”

    或许觉得话题有些严肃，方远微微一笑，温暖目光看着吕蓉道：“上次你给白龙取的名字就挺好，我很喜欢。”

    听到喜欢两个字，吕蓉脸颊稍稍抹过一丝红色，借着篝火掩饰，倒没有被方远看到。她稍敛心神，仔细回想自己了解的信息，组织一下语言，认真答道：“这么多马，靠从鞑子牧民中零散抢夺，不现实。奇袭，只能速战速决。时日拖久了，鞑子大队反应过来，就有覆灭在草原的危险。”

    方远点点头。吕蓉虽然性子刁蛮点，脑袋瓜子毕竟灵光，将门之女，看问题一针见血。单个牧民或小部落马匹数量少，想要抢够一千多匹，那得打很多个小部落，耽搁时间太长，一旦被鞑子调拢大队围住，很难逃出来。毕竟，方远手头只有两百骑，再是精锐，若遇上绝对优势数量的鞑子骑兵，也是挡不住的。在草原上，跟凶狠的鞑靼人战斗，与蔚州之战完全是两码事。

    “那就只有找鞑子马场下手。”吕蓉用坚定语气下了结论：“鞑子汗王大帐的马场，难对付，有重兵看护。只能寻一些小部落聚拢的过冬马场动手。”

    “过冬马场？”方远若有所思。他来询问吕蓉，就是吃不准鞑子马场的难啃程度。战马对大赵对鞑靼人都是重要资源，必然会有严密的守护力量，他实在没有必胜把握。现在听吕蓉说话语气，过冬马场貌似防备不严。

    吕蓉看方远表情完全不知道的样子，便解说道：“草原冬天寒冷，气候恶劣。鞑靼人一般都会在冬天来临前迁徙到靠山草地，或者干脆在山里寻些避风雪处扎营避冬，战马牛羊都赶至那些地方。一些好位置自然是被汗王大帐马场占据，但也有些勉强凑合的地方，会有部分弱小部落聚合一起，共度寒冬。”

    方远听得很认真，目光很专注。吕蓉讲得也很认真，神情严肃。论起战阵之事，两人仿佛天生就有股痴迷钻研劲儿，此时都把儿女情长抛到一边，眼睛里只有谋兵布阵了。

    方远越听眼睛越亮，过冬马场，行，就它了。

    吕蓉望着方远闪闪发光眸子，沉吟一下提醒道：“过冬马场，也是有部族兵或牧民守着的。另外，方位很难寻，可能几年一变，也可能隔年就变。因为草原气候变化大，就连鞑靼人，也不知道往年待过的地方，来年还能不能做马场。”

    方远向吕蓉投去感激一笑，口气平静地说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打仗，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试试看吧，好像一直以来，我的气运都不算太差。”

    吕蓉知他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言。她蔚州一行，亲身见证过眼前男子创造的奇迹般战绩。对于他要做的事，她有种莫名的信任，觉得他一定做得成。

    “我能一起去吗？”吕蓉犹豫着问道，却不抱怎么希望。

    “不行。这不是蔚州。”方远斩钉截铁地说道。大概感到自己口气有点生硬，他又紧接着说道：“不过，我会给你抢匹好马过来。感谢吕大小姐金玉良言，哈哈。”

    “叫我名字吧，”吕蓉听他不准，原本稍稍有点不高兴。但那稍许负面情绪，很快被方远后半句话消解得无影无踪。她本就只是试探着问问，方远肯定不会同意，她老爹大哥更不会同意。深入草原，奇袭鞑靼人，可不是闹着玩的。父兄能允她来南山关，已是极限，而且也是看中方远的份上，随她性子了。就连她自己，内心深处其实也不愿意方远去冒那个险。可是她知道，自己看中的这个男人，就是这样性情。或许，自己对他有心意，也是因为这个吧。

    方远现在可没有什么揣度少女心思的想法。已经问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作出了北进草原的决断，那就早点开干呗。冬天，马上就要来了，时不我待。

    他爽快应一声：“好的。”三两口就把手里野兔肉吃下肚，心满意足地起身和吕蓉告别。临出门时，他对长腿妹灿然一笑道：“吕蓉，你以后，可以叫我方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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