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四章 黎明前的黑暗

    拿到饼的人，谁也没有开口，似是怕手中散发着诱人香气，却看不清的饼子跑掉一样，都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咬了几口，噎住，咽不下去，使劲的嚼，拼命的咽，风卷残云般一个硕大的饼子就消失了，口中连味道都没吃出来，只觉得口留余香，腹中舒坦，再摸到那圆滚滚的果子，皮光肉嫩，竟然是桃子，饥渴难耐的几口啃下桃子，觉得整个人得到了救赎。

    也有那舍不得吃的女子，巴掌大的饼子一掰两半，一半塞给孩子，一半小心得吃着，剩下孩子手中那个揣到怀里留起来，“娘，好香啊，我还想吃。”孩子眼巴巴望着娘怀里的饼，不甘心。“留着下顿，省的下顿挨饿，听话。”矿山中的女人孩子，比男子更难存活下来，靠的是非同一般的坚韧，在绝境下被激发的母性。

    一副手铐脚镣，足足十几斤的重量，除了小孩子，所有人都戴着，被古亓除下之后，搜集起来堆在一起，等再次上路之后，周琳才偷偷绕回来，把那堆铁疙瘩收进空间，要知道，这可是村里稀缺的东西，一下子弄来这么多，恐怕比村里现在所有的铁制品加起来都多了。

    吃过东西，又除了镣铐的队伍显然比刚才有生气了一些，虽然已是后半夜，困顿不堪，但是一顿美味无比的盛宴让他们都鼓足了浑身的力气，跟着一直走下去，就有吃的了！

    那昏迷的青年周琳喂了些加糖的豆浆，看起来并无大碍，只是体力透支昏迷了，休息一下应该能醒过来。

    阿山公从未觉得自己有如此的激动，从头到脚都是热的，浑身似有用不完的力气，每一步夸出去都带着轻松和愉悦，仿佛熬过黯淡的长夜终于看到了黎明的曙光，现在就是眼前出现一头斑斓猛虎，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与之搏斗！

    阿三和川子看到师父的兴奋，也跟着高兴，这仙子一般的人说要救他们出去，他们都知道这山有多高，有多远，能走到哪里？不知道，可是总好过死在这里，和那岩石泥土混在一起，慢慢腐烂，消亡，没有人知道自己曾在这世上走过一遭。

    临近黎明的时候，大家的呼吸渐渐粗重，脚步也慢下来，于是再一次整顿休息，当二十几个族长在又一次被发了每人一麻袋食物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短短一夜，居然发了两次饭！还是质量那么好的饭，后半夜他们回过味来了，那饼里有馅儿，还有油，不知道是什么，但是肯定是他们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

    这次的加餐，是花生酱玉米饼，掺了一多半的白面，把磨细的玉米面和在一起，发好之后包上细腻的花生酱，仍然是每人一张，巴掌大，两指厚，果子是一人两个红彤彤的番茄。

    周琳知道每个人都不能多吃，所以一顿饭就这些，反正很快就是下一吨，等肠胃能适应了，再给加油水，尤其是夜寒露重，顶着凉风吃了更容易闹病，等驻扎下来能烧点热水就好一些。

    “阿山公，您慢些吃，再不久天亮了我们就能找地方休息了，再坚持一下，翻过这个山他们就追不上我们了，前面就有水源，到时候好好修整。”

    不得不说古亓的赶路方案很科学，大山里真的不适合晚上安营扎寨，黑咕隆咚的，被野兽把人叼走了都不知道，而且夜寒露重的，也容易生病，所以干脆夜里赶路，动换动换还能暖和点，等天亮了，太阳升起来了，暖和了，露水也晒干了，草地上睡着暖烘烘的，也方便捡柴起锅做饭，反正没见过摸黑做饭的。

    “是。”唯命是从的阿山公，立马放慢了速度，仙子的话一定要听，丝毫不能违抗。

    这边周琳看着从狼吞虎咽变成细嚼慢咽的老爷子，不由得苦笑。

    “等下还要赶路，所以不能吃太多，矿上的人常年饿肚子，肠胃都很脆弱，若是给了太多的粮，反倒会出人命，粮食足够多，我们沿途都放了足够的储备，一日三餐加夜宵，都有，您不用担心。”对围坐在周围的人解释一下，也好过大家一路上提心吊胆，生怕下一顿就要饿肚子了，“所以若有吃不下的，前晚别勉强自己吃太多，把胃撑破了谁也救不了。”

    “娘，真香，这果子也好吃，好多水，我不渴了。”

    “你慢慢吃，娘的也给你留着，等渴了管娘要。”消瘦的妇人又藏了一个饼子和果子进怀里，每餐都只吃一半，留一半，这是她娘俩能生存至今的秘诀。只是这食物给的也忒多，眼看怀里就装不下了。

    走累了，吃饱了，大家都很困，可是不敢睡，仙人没有发话，谁也不敢睡，生怕睡着了就被留在这深山老林里，再也出不去了。周琳也困，自从那夜之后就再也没有安然入睡过，即使是梦里也是那血淋淋的一幕，小七的惨叫，无神的双眼，那最后一声娘，每次醒来，都是满脸的泪水，古亓默默的注视，帮她擦掉眼泪。有时候睡梦中拳打脚踢，拼命奔跑，被古亓唤醒，绝望到分不清梦境现实，抓着人一顿拳打脚踢，直到口中传来血的腥味，才发现疯狂的自己一口咬在古亓肩膀上，而古亓怕崩了自己的牙，连力气都不敢用，放松了胳膊让自己咬个痛快。

    每一次情绪崩溃，都被默默的安抚，接纳，周琳想，如果没有古亓，自己可能已经死在那个夜里。

    所以，接下来的一段路，大家都很困，有的走着走着，就睡着了，后面的人一绊，队伍就慢下来了，这一慢一乱，眼瞅着后面的路程就要泡汤。

    这时，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打石头~哦~嘿~~在那个山下~~~挑起来~嘿~别停下嘞~”粗哑的声音在这暗夜里回荡，别有一番韵味，紧接着，应和声响起，“别停下来~嘿~加把劲儿~呦，我的肩头~哦~嘿~有火在烧~啊~”人群中开始应和，粗细不同的嗓音加入，原本疲惫至极昏昏欲睡的人有了精神，渐渐一起唱起：

    打石头~哦~嘿~~在那个山下~~~挑起来~嘿~别停下嘞~

    和声响起，“别停下来~嘿~加把劲儿~呦

    我的肩头~哦~嘿~有火在烧~啊~

    开山洞~哦~嘿~~我来瞧嘞~哦

    你拿火把~嘿~哦~我扛担嘞了~哦

    家在何方~昂~嘿~哦~不知归路~

    挑好担嘞~哦~~嘿~好吃馍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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