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 40 章

    托了某个倒霉催地一头撞到了他们手里的家伙的福, 顺利地解决了衣服问题的张小舟，带着自家小师弟在秘境当中游荡了十多天之后, 终于成功地和自己的小师妹进行了会和。

    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的，这个原先修为落后了他好一截的丫头片子，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就成功筑基了不说，居然还在这段日子里, 收了一批鞍前马后地跑腿的小弟。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真是变得越来越玄幻了。

    看着那些个就连看向自家小师妹的时候，眼睛里都带着小星星的家伙，张小舟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地吐了句槽。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家的三师妹居然还有当大姐大的天赋。

    在两个月不到的日子里，就收拢到这么一大堆死心塌地的追随者这种事, 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得出来的好吗

    再一次认识到整个云枫山上下, 只有自己是拉低平均水平的那个这个事实, 张小舟默默地在心里抹了把辛酸泪。

    果然，在他头上扣上“大师兄”这个名号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那平凡地用来衬托别人的命运。

    他喵的就连在剧情开始之前, 门内的小师妹会有一段时间倾心大师兄这种情节, 都没有落下有没有

    在夜深人静的时刻，将脑子里记着的情节来来回回地翻了好多次，终于找到了某件事的关键节点的张小舟表示, 他终于弄明白之前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理所当然的, 对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情, 他也更有把握了。

    不就是断了怀春少女的最后一点念想，让对方能够安心地等待自己的真命天子出现嘛

    张小舟表示，这种事他应该还是能够轻松完成的，毕竟看之前许瑶的样子，显然已经没有再对他抱有某方面的心思了，他所需要做的，只不过是将一些事情给说清楚罢了。

    比如说，对方口中那“必须得在一起”的“你们”。

    就算是拒绝，张小舟也不希望用那种虚假的谎言作为借口。

    尽管他不知道自家小师妹是怎么产生那样的误会的，但这种事情，还是早些说明白的好。

    但张小舟没想到的是，他事先在肚子里打好的小论文的底稿，压根连一句都没能说出来。

    “我知道大师兄想说什么，”抢在张小舟之前开了口，许瑶轻声笑了出来，“在你的心中，我就是与你血脉相连的姊妹，无论你现在是否有喜欢的人，这份感情都不会有任何改变，”毕竟是曾经听过一次的话，将之重复一遍，并不是什么太过困难的事情，“对吗”

    可是果然哪怕是已然放下了的现在，她也依旧不想再听这个人将这些话再说一遍。

    人的心思，果然是这世间最为复杂难辨的事物。

    “我只是希望大师兄知道，”没有给张小舟说话的机会，许瑶就继续说了下去，“无论你喜欢的人是男是女，是正道是魔道，我都会站在你的身后。”

    从林间穿过的风拂起少女耳边的碎发，为那明媚的眸眼增添了几分说不分明的温柔那画面看起来，有种不真实的美好。

    张小舟觉得，他现在应该是感到感动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觉得有那么一丝丝的委屈。

    他到底做了什么，才会让对方觉得他喜欢的人，有可能会是男人

    倒不是张小舟对同性之间的感情有什么不好的感官，但至少到目前为止，在他想象中的人生的另一半，都该是那种能够笑着包容他的温柔知性的女性结果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在旁人的眼中，和他配对的就成了肩上扛着把大砍刀，身形五大三粗的汉子了

    只是稍微想象一下，张小舟就感到无比心塞。

    然而偏偏他还不能在自家小师妹的面前表现出半分。

    再怎么着，对方也都是好心地为自己着想不是

    和许瑶对视了片刻，张小舟忽地忍不住，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

    “若是有什么想说的话，说出来便是，”他往前迈了一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到甚至不需要低下头，就能嗅到对方发间气息的程度，“若是有什么想做的事，去做便是，”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摸了摸面前的人的发顶，“若是想哭哭出来便是。”

    他不知道这个人在那个他所没有经历的“将来”中究竟看到了什么他甚至不知道对方究竟是和陆少元一样，从那触不可及的未来中回到此处，还是从旁人的口中得知了将会发生的事情，但至少他能够看得出来，自家这个任性的小姑娘那掩藏在笑容底下的，是什么样的心情。

    “大师兄在说什么”似是有些无法理解张小舟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一般，许瑶扯了扯嘴角，像是想笑，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滑落下来，在脸上留下滑稽的痕迹，“我为什么”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湿润的脸颊，像是觉得这种事情十分荒谬似的笑了一下，但随即，她就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一样，用力地咬住了下嘴唇。

    “我明明没有”她红着眼眶，从颤抖的双唇中吐出的，是带着哽咽的话语，“明明没有”

    温柔地抚摸着头顶的手掌略微下滑，将她轻轻地按在了肩上，那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钻入鼻中，终于令她克制不住地抓住了张小舟的衣襟，放声哭了出来。

    委屈，恐慌，迷茫诸多她以为并不存在的情绪，在那一瞬间爆发出来，让她甚至有种被浪潮吞没的错觉。

    她害怕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依旧无法改变那既定的未来，害怕自己只能眼睁睁地在一旁，再一次无力地看着这个人抛下自己离去她害怕自己的所有挣扎，都只不过是一场在一开始便被写好的戏剧，是一场绝望过后无谓梦境，当她睁开眼，手中所攥紧的一切，都会在一刹那消失无踪。

    原本她以为，只要时日过得久了，这种不真实的感觉就会一点点消散，然而，当那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再一次鲜明地在自己的眼前上演的时候，这种被刻意忽视的彷徨与恐惧，却在她无知无觉间缓缓地加深哪怕是被温柔地拥在怀中的此刻，她也依旧无法摆脱那仿佛下一刻就会失去所有的恐惧。

    许瑶想嘲笑自己的懦弱与无能，想要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无所畏惧地前行，可她此时唯一所能做的，只是攥紧面前的人的衣襟，任由温热的泪水一点点地浸湿张小舟肩上那深色的布料。

    感受到肩上的濡湿触感，张小舟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安抚一般一下一下地拍着怀里的人的后背。

    他果然是个自私的人啊。

    明知道自己要是真的以那种凄惨的方式离去，定然会有人为了自己伤心流泪，可他却依旧那样悠悠闲闲地过着日子，丝毫没有要为了改变将来的命运而努力的意思。

    如果为自己找借口，张小舟能够无比轻松地找到一大堆比如他只是从别人的口中听说了那所谓的未来，感受不到那种真实感，又比如他其实已经试着在一些事情上做出改变，借此来影响将来，再比如他并不能确定，那所谓的命运是否会因为自己的举动而产生任何变化，是否会如同某些电影里那样，所有的曲折与变化，反倒是达成那最终结局的助力可哪怕现在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怀里的人的那份悲伤，他却依旧没有办法生出奋力抗争的念头来。

    并非这些人对他的重要程度不够，也不是他不在意这些人的感受，他只是做不到如那些故事中的英雄一样，奋起反抗罢了。

    他本就是个没有什么大志向的人，懒散悠闲地度过一辈子便是他的目标了。

    用他上辈子的友人的话来说，按照他的性格，就算哪天被车撞了，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估计也会是“啊，今天运气不太好”之类的内容。

    因为他很清楚，他的父母不会为了他一直陷入悲伤之中，其他人也会在时间的推搡下慢慢地往前走，这个世界离了他也照样会按照原定的轨迹继续运转下去，他并不是什么死去就会让天地崩毁的重要角色。

    即便换了个世界，他的性情也不会因此而有多少改变。

    张小舟觉得，这或许也是他会为了自家的小师弟，那样奋不顾身的原因之一吧。

    他对自己的性命之类的东西，看得并不算如何重。

    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活着，然后以某一种方式死去，仅此而已。

    但是果然，还是有比起他自己来，将他看得更重要的人在啊这样直接地面对这种情绪，便是他，也做不到完全无动于衷。

    “抱歉。”如同叹息一般的声音从口中吐出，张小舟甚至不知道怀里的人能否听到。

    他今后，会在某些方面稍微注意一点的，这大概就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所以说他果然是个自私到了极点的人啊。

    轻轻地拍着许瑶的后背，张小舟倏地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看过去，就见李河泽正站在那遮不住一个人的身影的树边，怔怔地望着这边。

    对上李河泽的视线，张小舟停顿了片刻，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前，略微弯了弯眸子。

    树上的松鼠突地受惊似的逃窜开去，带着些许凉意的风邀请落叶一同翩舞，归鸟在天际划过，不留下一丝痕迹。

    秋天，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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