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前往板升

    常晓成也和陆钧有同样的疑问, 悄声问林朝诚道“那位大人是什么来头”

    林朝诚有些为难的眨眨眼睛, 道“这个，暂时还不能告诉你们”

    几个人正在说话的时候，天也渐渐亮了，主人家的长子一直守在外面, 这会儿急匆匆进来对几个人道“又来了好多官兵，都在外面等着呢”

    那名将官在里面的屋子里休息了一会儿, 听说有人来了，忙整理衣冠，带上林朝诚，迎了出去，只见外面黑压压跪了一大群人，见那年轻的将官出现, 接连叩首道“臣等救护来迟，还请昭王降罪。”

    这句话证实了陆钧的猜想, 昨天杨文茵一箭救下的这名年轻人，正是大魏如今的太子, 昭王李赦。而前来救驾的似乎是宣府大同两地的守兵。陆钧心情激动之余, 又觉得这形势有点奇怪，昭王千金之躯, 自己带兵出来杀敌不说, 接应的人还迟迟不到, 要不是正好遇上他们, 大魏的太子昨晚岂不就要战死在这个不知名的小村庄外面了

    陆钧在一旁看着昭王的神色, 只见他面色十分冷峻，一言不发的跨出这间破旧的小屋子，大步往外走去。

    走了一段，他猛的回过头来，指着陆钧他们几个，对那跪在地上的人道“田总兵，昨夜要不是这几位出手相救，如今我就已经和外面那些兄弟们一样横尸荒野了。这里到宣府没有那么远的路，不知道你是遇上了什么意外，还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呢”

    出乎陆钧意料的是，跪在地上的田总兵虽然接连叩头谢罪，但能感觉到，他和他身边的人似乎都并不是特别的恐慌，只是在那里面无表情的低着头跪着，仿佛只是做个样子而已。李赦好像也意识到了这点，冷冷的笑了一声，带上自己的人走了出去。

    没过一会儿，又有人过来传令，说是昭王邀请陆钧他们随军一起回宣府，要重重答谢他们。陆钧婉言谢绝了，道“我们昨夜相救并非是为了赏赐，况且，我们还有事情在身，等我们办完事情返回的时候，若是昭王殿下仍在宣府，我们自然会去拜见他。”

    传令的官员去而复返，带回来了一块令牌，道“殿下说，各位持着块令牌在边境各镇行走，无论是出了什么事情或者是有什么需要，当地的守将都会听从你们的调遣。”

    又道“殿下还说，他会一直在宣府等候诸位的消息。”

    随着官兵撤去，村子里又恢复了平静，陆钧他们又该上路了，只不过这回，他们不确定自己下一站要去哪儿。看起来，草原上的鞑鞳铁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仅仅是昨天那一小队人，就杀死了几十名大魏兵士，鞑鞳人的头颅都被割下，带回去论功行赏了，而大魏士兵的尸体被后来的兵士就地掩埋，没有任何的墓碑和坟冢可供他们的亲人拜祭，也没有任何遗物留下。

    经过的时候，陆钧问韩运道“这些鞑鞳人的尸首就这么在这儿扔着吗”

    听说昨天陆钧他们救下的人是昭王之后，韩运的神色一直有点古怪，这会儿陆钧忽然问他话，他好像吓了一跳似的，半天才回过神来，答道“啊也不是的，这附近不远处，再往前走走，有个专门埋这些战死的士兵的墓场，这种墓场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最大的一个还在西边呢，那儿曾经发生过一场恶战，死了近千人，后来两方和解了，划了一块地，专门埋葬尸骨，阴森森的，一般人都不敢去那里。”

    陆钧拉紧马缰，又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韩运转转眼珠，道“你们不是想去鞑鞳人住的地方瞧瞧吗昨天你们也见着了，他们实在是太凶残了，杀人不见血，我不敢带你们去那些只有鞑子的地方，要不这样吧，你们知不知道，咱们汉人在这鞑鞳人的地盘上，也有一个聚居区，叫做板升，那里可比大魏边境的这些城市富足多了，都是有钱的汉人，受草原上的大汗们敬重的，我们这些货物在那里能买最好的价钱。对了，我说的那位精通易经的先生，他也住在那儿。你们想不想去见一见他”

    陆钧看看常晓成、李尚源，两人都对他微微点了点头，陆钧便回头对他说道“好吧，就去那里”

    几人风餐露宿，又走了几日，还好，一路上比较太平，虽然偶尔也看见鞑鞳人的队伍，但是苏克先挡在前面，那些人又听说陆钧他们是去板升那里的，都没有为难他们。陆钧通过近距离的观察，也渐渐了解到了鞑鞳人的许多习俗，他们不像中原依赖的是农耕，因此居无定所，随着季节四处迁徙，而正因如此，他们十分需要许多中原才能的货物，比如盐，比如茶叶，还有布匹，甚至是做饭的铁锅，他们都极其短缺，一路上来，陆钧甚至见到为了争一只铁锅而大打出手的事情。

    杨文茵感叹道“这关外人的生活，也真是辛苦的很。如今亲眼见到，方才明白，他们衣物的缺乏已经到了何种地步，怪不得他们总是骚扰边境呢。”

    韩运笑着道“正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有生意做啊不过，你们别以为草原上人人都过得这么辛苦，明德法师，还有永福教的兄弟姐妹们，在板升的过得可比大魏大部分老百姓滋润多了，大魏的官兵不敢把他们怎么样，鞑鞳人又尊重他们，明德法师如今坐拥五万马匹，三万头牛，妻妾更是无数，这样的日子，谁不羡慕”

    常晓成一听，又故意道“什么我以为他是个和尚，也能娶妻娶妾的吗”

    韩运自觉失言，忙道“这我们教里是不讲究这些的，法师只是因为先生他德高望重，众人方才这么称呼他，至于妻妾吗，不止是他，我们教里的兄弟姐妹住在一起，交流学问，都是心甘情愿，没什么可奇怪的。”

    陆钧越来越相信，眼前这姓韩的童生也是传说中永福教的一员，随着他们离板升越来越近，他提到那位明德法师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话里话外说的都是永福教的好处，甚至开始劝说他们也留下来，成为永福教的一员，他说，那里缺的就是像他们这样的读书人，他们只要肯留下来，明德法师一定会非常高兴，让他们在塞外大展宏图。

    来到板升之前，他们果然看到了传说中埋葬汉、蒙将士的地方，原来是在一处连绵的青山脚下，远远的看上去确实有些荒凉，但是离近了一瞧，陆钧才发现那里仍然有人居住，一东一西分别是汉人和鞑鞳人的两处村落，曾经留下来守卫墓地的人们已经渐渐遗忘了当时的腥风血雨，开始相安无事的过起了平凡的生活。

    韩运特地嘱咐众人加快脚步，说是还有一天的路程，他们就要到板升了

    陆钧他们意外的发现，接近板升的时候，四周的景色渐渐发生了变化，他们眼前不再是荒凉的草原，而是一块块规划整齐的农田，这让他们有种错觉，他们又回到了关内大魏的土地上，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了其中的不同之处，这里正在收获谷物的并不是中原人，而是地地道道的鞑鞳族人，他们像汉人一样在田间地头上忙碌着，而不远处，就是韩运一直在念叨的板升。

    陆钧一开始还以为韩运肯定是在吹嘘，到了之后方才意识到，他说的一点没错，城里的繁华景象确实是大魏边境的城池所比不上的，他们甚至还见到了雄伟壮丽的宫殿，听当地人说，这就是这一支鞑鞳人首领所居住的“九重宫”，也是明德大师帮助他建造的。

    韩运带着货物和陆钧他们一行人，直接来到了汉人居住的地方，据他所说，这里的汉人就大部分都是永福教徒，只有一少部分不肯归附的。眼前的街道十分宽敞，左右都盖着崭新的房屋，出入的人们确实是汉人模样，不过大部分都穿上了鞑鞳人的衣衫。和大魏不同，这里的汉人女子并不是足不出户，而是和男子一样在街上走动，还好奇的看着陆钧他们。

    韩运来到一处格外高大的院门前，常晓成好奇地问道“这就是明德法师的住处吗”

    韩运哈哈大笑，道“明德法师怎么会住在这儿他和坦勒汗一起住在九重宫里呢”

    他一边叫门，一边解释道“这里住的是明德法师最得意的弟子之一，你们先见见他，再商量求见法师的事情。”

    陆钧他们早暗地里商量好了，对韩运和刘及成的话从不反驳，表现出的都是一副很敬仰明德法师的样子，韩运见他们年少，对他们也没什么防备，把许多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们。这所谓的明德法师正是大魏永福教在北方的一个首领，因为他能说会道，聚集了不少教众，大魏对他们十分忌惮，多次秘密下令，逮捕永福教众，因为明德法师便带着他原有的教徒，一路上又笼络了不少被苛捐杂税逼迫的无处容身的百姓，来到关外的丰州滩这个地方定居，这几年不断有汉人加入他们，在这里开垦农田，建房定居，势力越来越大，鞑鞳的首领也敬他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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