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劲敌来袭

    韩运把嘴一咧, 道“惭愧惭愧，在下是个老童生了”说罢, 继续道“在下的本经选的是周易, 曾经拜过一个先生，在这整个北方，山东、山西、陕西，所有学易的士子，没有不知道他的。”

    常晓成一听, 笑呵呵的拍了拍正在看地图的陆钧，道“阿钧, 你瞧，我碰上同道中人了，我的本经也是易经，咱们今天可得好好切磋切磋。”

    陆钧和李尚源都觉得好笑, 常晓成的本经根本不是易经, 而是礼记，只不过他五经皆通，再加上在蒙兴书院近一年的深入学习，什么都能讲的头头是道。于是, 他们两个还有杨文茵就听着常晓成和韩运探讨起了易经，韩运掏出一把木棍，在马车里给他们算起卦来, 他先是卜了一卦, 道“这是为咱们这次出行卜的”

    常晓成凑过去仔细一瞧, 说道“坎上兑下，韩兄来给咱们解上一解，如何”

    韩运四十多岁，焦黄的脸，一双眼睛眯缝着，看着没有多少读书人的样子，他摸着下巴笑了笑，道“泽为池沼，坎水在上，嗯，此乃喜忧参半之相，卦辞有云时来运转喜气生，纵然有祸不成凶。咱们到鞑鞳人的地盘上，哪能没有点凶险呢这已经算是吉卦了”

    常晓成原本以为这韩运就是个骗子，如今一听，他解的没错，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了。陆钧便开口道“嗯，韩兄说的没错。这一卦是提醒我们出门在外，凡事须有所节制，懂得退让，想来是有道理的。”

    韩运面露得意之色，接着道“常相公，陆相公，你们几个虽然是太学的学生，文武全才，却不知道，民间也有些能人志士，想当年文王访贤渭水，烈祖三顾草庐，足以见得，有时候大贤反而是不出来做官的。”

    他一指自己身边的刘及成，道“我们兄弟两个出入这京城和塞外之间，好几次都是靠了我那位先生的指点，方才化险为夷，常相公，你若是以周易做本经的，一定要见一见他。”

    李尚源听韩运说的玄之又玄，不仅开口问道“韩大哥，你这位先生到底是做什么的，他是鞑鞳人还是汉人”

    韩运见陆钧感兴趣，赶紧坐了起来，眉飞色舞的道“先生他没有姓名，只有一个法号，称作“明德”，塞外百姓，谁不知道他”

    刘及成也凑了过来，神神秘秘的低声对陆钧他们说道“这位明德先生，他不止会给人算卦，他是真真正正有法力的。我亲眼见他拿剪子剪了头驴，放在地上吹一口气，那驴就变成真驴，驮着他走了”

    常晓成拍着他的肩膀，哈哈笑道“哎呀，那可真是活神仙了，到时候，一定要让我们见上一见”

    韩运和刘及成看常晓成神情还挺认真的，没听出他话中的嘲讽之意，纷纷点头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刘及成还意味不明的笑着对他们道“你们几位相公年纪轻轻，想必也没有家眷吧，你们不知道，做我们先生的徒弟，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男徒弟、女徒弟，都可以住在一起，不分彼此。”

    说罢，他和韩运互递一个眼色，笑了起来。杨文茵脸色一红，转过身去，还没成亲的李尚源也不作声了，只有苏克先还锲而不舍的问道“不分彼此这是什么意思”

    韩运他们只顾着笑，不再说话了，陆钧也和李尚源一起转身望向车外，心中暗暗盘算这两人所说的什么“明德”法师和永福教的关系，这时候，他也渐渐发现，马车外面村落变得稀疏，金黄色的庄稼地也不再成片相连，而是偶尔才能见到。看来，他们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

    陆钧在地图上估测着他们的位置，很快，天就黑了，他们便就地找了个农户住下来歇息。这样过了两日，他们过了居庸关，途经宣府，不久就到了长城脚下。

    陆钧他们一行人站在已经有些寒冷的斑驳的石墙下面，仰望着隔开大魏和草原的那绵延的石头堆砌的高大的堡垒，在往上看去，是他们在京城里没有见过的清澈而广袤的碧蓝色天空，草原上的苍鹰翱翔而过，秋日明媚的阳光显得有些刺眼。这一路上，陆钧没怎么见到像苏克先这样的鞑鞳人，但是他知道，出了长城之后，就是这些游牧族人的天地了。

    陆钧和常晓成、李尚源、杨文茵心里既有期待，又有些不安，而苏克先脸上则满是兴奋，道“哎呀，这回，我终于可以见到祖辈们生活的地方了”

    再往西北走，他们就不打算乘坐马车，而是要一人一匹马继续前行。他们在长城脚下的关卡换了马匹，将带着的货物茶叶和盐挂在马背上，随着韩运和刘及成沿着长城往西北走去。这回，沿途出现了许多汉人和鞑鞳人混居的村落，这些村子里既有像他们在北京居住的一样的四合院，也有陌生的蒙古包，而在外面游荡的孩子也不再都是汉人模样，很多七八岁的小孩子中间的头发剃得光光的，旁边则围着一圈小辫，穿着颜色鲜明的袍子，黑红的脸膛和苏克先一模一样，看向陆钧他们的眼光则充满了好奇，也闪烁着陆钧曾经在京城中的鞑鞳人眼里见过的那种警惕和深深的戒备。

    前几日陆钧他们途径宣府的时候，发觉那里的兵士防备严密，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这样的神色，又出现在了这些混居的百姓脸上。这里没有多少庄稼，却出现了成群的牛羊，陆钧拿出地图一看，地图上并未标识任何的地名，只有几个零散的小圈，说明这里已不再是大魏的土地。

    天色渐暗，陆钧眼看离下一个小圈还有一定距离，便提醒了一下韩运。韩运忧心忡忡的开口说道“咱们得找地方住下了，这儿好像不怎么太平。上次来的时候，蒙古包好像比现在多，不知道是不是又遭了贼，把人吓跑了。”

    他们几人商议了一下，便扬鞭策马，往旁边一个小村子里跑去，说是小村子，实际上并没有几户人家，陆钧想着他们一行人还是汉人居多，便找了一座简陋的小院子，敲起了院门。

    院门一开，果然是位汉人老者，他一开始只是从门缝里往外瞧，看见陆钧的长相穿戴之后，方才放心的把门打开，对他们道“诸位莫怪，这几日来来往往的尽是蒙古狼兵，被抢怕了，不得不小心着些。”

    说罢，他冲屋里喊了两声，两个高大壮实的汉族青年走了出来，替陆钧他们把马牵到后面去了，陆钧道“老伯，我们是去草原上做买卖的，能不能让我们借住一宿”

    那老者爽快的点点头，道“都进来吧”

    陆钧他们一个个的走进小院，院子里变得拥挤了起来，等他们坐下之后，老人才叫来自己的两个儿子和他们相见。那两个青年憨厚老实，对这些大魏来的人们十分尊敬，对于混在其中的苏克先，他们也并不觉得新鲜，此地已经是汉人少，蒙人多，陆钧感觉他们才是真正的“少数民族”。

    陆钧在老人家用过晚膳煮熟的羊腿和有些难以下咽的面饼便走进老人为他们安排的屋子，准备休息。陆钧有些放心不下他们带的货物，一直没睡，不一会儿，常晓成也爬了起来，小声对陆钧道“晚上那羊肉到底煮熟了没有，我的肚子痛得厉害”

    陆钧示意他不要嚷嚷，快去解决，快点回来，一入夜，外面的草原上响起了各种陌生的声音，让陆钧心里有些不安。一向无所畏惧的常晓成好像也谨慎起来，拉着陆钧道“跟我一块去吧。”

    陆钧想去查看一下马匹，于是便披上衣服，跟常晓成一起往院后绕去。这院子只有一道低矮的土墙，搭的歪歪斜斜的，倒是围了一个马厩，在土墙后面。陆钧到马厩里瞧了一眼，他们的马都在，陆钧才松了口气。回去一瞧，常晓成也已经解决完了他的问题，两人便结伴又往回走去。

    走了一半，常晓成忽然停住，指着远处草原上道“阿钧，你看边是什么，是不是狼”

    陆钧抬眼看去，那里闪烁着一排排橘红色的光点，随着草原上呼号的风晃来晃去。

    陆钧道“我看不像，像是火把有人来了”

    常晓成也警惕起来，道“若是火把，那这可是来了不少人呐，大半夜的来做什么”

    陆钧心想，莫非他们是来抢东西的听这家里的老人和他的儿子们提过，这儿之所以还住着一些人家，是因为这里既不属于大魏，也不属于鞑鞳的土地，没有人来向他们征收赋税，但是同时，也没有什么驻兵保护，那些草原上的鞑鞳人哪天没吃没喝了，就会跑到这些附近的小村落里来抢上一把。

    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