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入幕之宾

    朝堂之上，百官列位，汉王慢慢抬起头，朝许尚书斜眼看了一眼，低沉道，“许尚书，昨日林雅书屋之事，你可听闻？”

    许尚书虽然早有准备，但当汉王提到此事之事，仍然心里一紧，上前一步，连忙跪倒在地，“微臣有罪！”

    “说来听听！”

    许尚书连忙叩首谢罪，开口说道，“陛下，犬子年轻好胜，被人一番挑逗，便没了头脑，硬是要拿陛下赏赐的苍山百兽图去书生面前显摆一番，谁知造成书生哄抢，百兽图在争抢时却不慎被毁！犬子回家后已是六神无主，哭着找到微臣，微臣心里一惊，顿时感觉愧对陛下，本想着连忙带着犬子负荆请罪！”

    一旁的北轩王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许志群明白这件事儿自然便是他的授意了，户部尚书已倒台，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所以为了太子，也为了自己，朝堂之上已是万般小心谨慎，生怕着了北轩王的道，没想到他们竟是从自己儿子身上找到了突破口！

    许尚书继续说道，“微臣随后细细盘问了犬子，竟发现犬子拿出之物并非陛下御赐，而是赝品！”

    “咳咳！”汉王干咳了两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皱着自己的眉头问道，“此话怎讲！？”

    “这事儿也怪微臣！陛下也知道，微臣自幼喜欢收集些诗画墨宝！十三年前曾前往前朝陈子善的故乡濮阳，无意中来到一家画坊，看见了这幅苍山百兽图，微臣心下欢喜，又被这个画坊老板忽悠了半天，说来惭愧，竟是花了整整十两黄金买下了这幅画！”

    “那可真是花了血本了啊！”北轩王突然插口道，“大人可得不吃不喝白干一年。。。都不够啊！”

    北轩王自然是提醒陛下，许志群的钱财从何而来。许志群自然明白，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殿下说的是啊！当年正逢微臣次子出生，微臣在吏部还只是侍郎，时任尚书卢万才多次在官员升迁过程中谋取私利，将罪证秉承太子，陛下得知后雷霆大怒，并将此案交由太子全权负责，最终卢万才伏法流放，陛下亲笔御批提拔微臣为吏部尚书，并赏银十两黄金！微臣真是眼拙，白白浪费了陛下的赏赐！”

    “哈哈哈~~”汉王朗声大笑道，“十两黄金，就这么用了？那之后朕赐你那幅真迹之时，爱卿为何止口不提！”

    许志群尴尬地笑了笑，“微臣听到陛下将苍山百兽图赐予微臣，心里也是疑虑重重，但当微臣看见陛下赏赐的真迹之后，心中如同狠狠被刺了一刀！我当即明白，十万两黄金白白打了水票啊！陛下赏赐的这才是陈子善真迹啊！”

    北轩王字字带刺，问道，“这么多年，怎么也没见许大人说过这一件事！？”

    “回殿下！”许志群叹了一口气，“陛下和各位朝臣均知我对诗画墨宝颇有研究，若是。。。若是告诉陛下或是让各位同僚知晓。。。老臣用了十两黄金买了一张废纸。。。。。。老臣的脸上挂不住！”

    许志群说着说着，低下了头！

    “哈哈哈~~~咳咳~！”汉王听完，先是失口大笑，但却引得自己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十两黄金买了一张废纸。。。要是换成是朕，也定是打死不说！”

    “嘿嘿！”许志群干笑了两声，回道，“微臣怎能与陛下相提并论，普天之下的画作不都是陛下的吗？何来买与卖之分？况且，以陛下的眼力，真迹与赝品的区别一眼便能区分，微臣真是老眼昏花，老眼昏花了！”

    许尚书一席话，汉王顿时龙心大悦，疑心早已消除了大半。

    北轩王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笑道，“父王，说到陈子善的画作，可谓是鬼斧神工，不可多得，孩儿和竟是从未有幸得见，想必在场的大臣中很多人也是无缘得见，既然许大人家中就有，能否带来让本王和众位大臣开开眼界！！”

    “是啊！！”户部尚书王远征附和道，“下官也想借此机会开开眼界！”

    汉王笑着喝了口茶，说道，“既然北轩王和众位爱卿都有此意，那么许爱卿，就让方公公去你府上取一下吧！让大伙也开开眼界！”

    许志群应声道，“是，陛下！我这就差人陪方公公回府去取画！”

    “哎~别忘了把那副毁坏了的赝品带来，也让朕瞧瞧，到底什么样的废纸，花了我们许大人足足十两黄金！”

    一炷香之后，方公公一路小跑，将两幅画卷带回！汉王仔细端详了一番，将画卷递还给了方公公！

    “智杰！你来看看，这两幅画卷，何为真，何为假！赝品的败笔又在哪里？”

    王智杰从许公公手里双手接过画卷，对比着那破损的两半画卷，从上到下看了许久，又将王远征招到身边，让他也端详了半天，王远征冲着画卷摇了摇头，王智杰皱着眉头把画卷合上，“父王，孩儿眼拙，看不出个所以然！”

    汉王厉声道，“不学无术！不学无术！”随后笑着看着太子，“智樑，你来看一下！”

    “是！”太子在一旁一直默默无言，直到汉王点到了自己。

    太子笑着从皇弟手中接过画卷，看了片刻，朝着汉王行了行礼，说道，“父王，儿臣觉得，赝品也应出自名家之手，赫然已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也难怪许大人分辨不出来！从细节上来看，也只有细微处有所不同，但这些细微之处，也很难分辨真伪，儿臣觉得，即便是让陈子善重活过来，再画一副相同的画作，恐怕也不可能一模一样！”

    “皇兄说了这么多，也分辨不出此画真伪？”

    “画作本身绝难分辨，但一个细节却露出了马脚！”太子指着那半张破损的画卷底下的题字，说道，“陈子善流传在世的所有画卷之中，最为人称道的便是山水，即便是出现树林或是碧水，都是以此来衬托出山峰的俊美！而我们再看这幅苍山百兽图，撇开山间百兽，却是更多的看到了林的秀美，不似其他画作有山的磅礴俊美之势！”

    汉王赞赏地看着太子，笑着说道，“还是太子观察地细致，智杰，你可得好好跟你皇兄学学！”汉王把头扭向王智杰的方向，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咳咳！整天跟着你那些狐朋狗友在一起！不学无术，将来如何辅佐你皇兄？”

    王智杰的脸色顿时难堪了起来，却不能反驳汉王的话，只能低下头来，连声称是！

    “真是惊险之极啊！惊险之极！”许尚书一边喝酒，一边诉说着早朝之上的经历，说完仍是心有余悸的样子，端起手中的酒杯，再向我们敬了一杯酒，对着紫凝赞不绝口道，“路先生的书童竟能在寥寥数笔里，将山水之势逆转，真是绝妙啊！绝妙！”

    “什么山水之势逆转？！”紫凝呵呵笑了笑，说道，“这幅画本就叫做苍山百兽图，不论是山还是林，自然都是衬托百兽的！”

    许尚书一愣，只能尴尬地笑了笑！

    “许大人可得好好谢谢太子殿下！”路瑾瑜举起酒杯说道，“北轩王不懂丹青之术，自然无从反驳，加之汉王心中本就偏爱太子，只要是太子所言，便已相信了八成！又无人反驳，那赝品顺理成章自然就成了珍品！”1

    “哈哈哈~正是如此！”门外传来了一阵笑声，将在座众人的目光集中到了门口，一个身高七尺有余，身材健壮，皮肤白皙，面目俊朗，充满着公子气息的男子走进了厅堂。

    他朝着众人颔首示意。许尚书和夫人，以及二位公子慌忙从座位中站起，拜倒在地，高呼道：“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免礼免礼！”

    眼前之人便是北汉太子王智文了，他连忙走到许尚书身前，将其扶起。

    黄易云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碗筷，诚惶诚恐地拖着路瑾瑜一起也跪下请安，“草民黄易云，拜见太子殿下！”

    “三位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府中下人连忙为太子添置碗筷餐盘，端上酒杯，许尚书也将上座让给太子。

    太子王智文的目光转到了路瑾瑜的身上：“路先生可对今日宴席满意？”

    路瑾瑜连忙拱手，恭敬的回道：“许尚书安排令我们受宠若惊，瑾瑜感激不尽！”

    太子哈哈大笑，举起杯中酒，说道：“既然满意，便陪我干了这一杯！”

    路瑾瑜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王智文笑道：“听闻路先生三位这些日子一直在流水桥边摆摊卖字，真是有些大材小用，若是三位不嫌弃，本宫将流水桥边的一处房子赠与三位居住，以表谢意！三位先生可千万不要推辞，否则便是看不起本宫！”

    路瑾瑜连忙笑着又拿起酒杯，道：“瑾瑜代表他们谢过太子恩赐！”说完，将辛辣的美酒一口闷下了肚子。

    王智文毫不掩饰心中所想，说道：“许大人是我朝中唯一的心腹，我虽贵为东宫之首，但近年来左膀右臂已渐渐被砍断，如今北轩王势力却越来越大，这次更是将快刀斩向了许大人，若是许大人这最后的臂膀也被这段，本宫恐怕再无力回天，若是皇弟一心为黎明百姓着想，那也就罢了，可是。。。”

    王智文低头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本宫深感危机四伏，若再不对北轩王稍加节制，恐怕将危急本宫储君之位，要不是父王对本宫仍是青睐有加，恐怕东宫之位早已易手，但父王的身子却日渐消瘦，病痛缠身，若是哪天稍微不测，北轩王借着朝中势力逼宫的话，恐怕除了许大人，文武百官皆会坐视不理！而这非北汉之幸啊！”。

    “在下只是区区草民，太子殿下将这些告知是否有些不妥？！”

    王智文笑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三位有如此才华，埋没在茫茫人烟之中，着实可惜，难道三位就没想过功成名就，造福苍生？”

    “承蒙太子殿下抬爱，瑾瑜实在是受宠若惊，本应良禽择木而栖，只是，瑾瑜自小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不习惯被官场束缚的日子！但若太子殿下遇到困境，不知前路，瑾瑜必当倾囊相助，瑾瑜的大门只为太子殿下一人敞开！”

    “好，”王智文欣喜地拍了拍桌面，“有先生的这一句话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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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智文命人给路瑾瑜安排了马车，还再三嘱咐不用带任何的生活物品，路瑾瑜和紫凝，还有黄易云，被马车载着驶向新的住处。

    这是王智文赐的宅子，黄易云在流水桥边摆了好些年摊子，从没有看见人住在里面，从来不知该处宅院的主人是太子王智文。

    路瑾瑜笑道：“紫凝，我可没骗你吧！等将来我们回乡的时候，一定不会再让你用腿走回去！”

    紫凝撩开门帘往窗外看去，笑出了声，道：“多谢公子！”

    黄易云在一旁摇了摇头，无奈道：“天底下竟有如此书童，瑾瑜，你在这么惯着你这个书童，恐怕以后他都要骑到你头上去了！”

    紫凝朝黄易云翻了一个白眼，道：“我们家公子都没管我，要你管！”

    黄易云碰了一鼻子灰，道：“行行行！你们开心就好！多管闲事多吃屁！”

    到了流水桥，车夫拉开轿帘，在地上摆放着一个踏步，嘱咐着路瑾瑜注意脚下，瑾瑜连声谢过车夫，回头朝紫凝看了看，紫凝心领神会地从袖口摸出一锭银子，交于车夫，道：“拿去分给大家吧！”

    车夫甚是欢喜，更是卖力地帮三人提着包袱，一溜小跑在前面领路！

    流水桥南侧大街快到拐角处，大门重新被刷成了朱红色，比平常人家的院门略宽略高，外墙墙壁原本脱落的墙体也已被修饰一新，屋顶上的清水瓦片也是重新经过了翻修，路瑾瑜抬头看了一眼门上的牌匾，写着“易云居”！

    “易云居？”紫凝疑惑地看着抬牌匾，道，“这谁起的名字？！”

    黄易云笑道：“我写的啊！怎么样，两个字是不是让这个宅子更加蓬荜生辉？”

    “能住进这么好的宅子，都是靠我们家公子！？凭什么要叫‘易云居’，而不是瑾瑜府？”

    黄易云连忙反驳道：“哎！这你可冤枉我了，我可是问过你们家公子，是不是叫黄路院，或是云瑾院，你家公子让我自己决定的！我跟他说易云居的时候，他也没反对！”

    紫凝幽怨地看了黄易云一眼，不再跟他答话，迈开步子走进了院子。

    “天呢，好大一个院子！”紫凝惊呼了一声，路瑾瑜连忙和黄易云一同进入了宅院。

    易云居的院子，足足有半亩地这么大，四周清瓦，围着一圈围墙，而院中的绿荫盆栽，看着也像是刚刚安置的，红花绿叶，争奇斗艳。园中杂草也有人修剪一新，激荡在众人心上。

    黄易云兴奋地到处跑着：“真没想到，我黄易云居然能住上这么好的宅子！”

    紫凝也是满脸喜悦地朝路瑾瑜跑来，指着正前方，只见正对着园子的地方，是一处三层小楼，一道精心雕刻的大门成现在眼前，整幢屋子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紫凝拉着瑾瑜朝大门进去，楼下除了厅堂之外有三间空房，一处灶间。其中包括了一间书房，家具，笔墨纸砚，餐具应有尽有，儿所有的物品都是精光闪亮，全是太子命人精心挑选的新品！

    紫凝兴奋地说道：“这么大的房子，比我在建宁的时候大上许多，我从来没有住过这么豪华的房子！”

    “建宁？建宁不是在南楚吗？”黄易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走进了房子！

    路瑾瑜连忙笑道，“哦是建林县，新野城南面的小县城，我们的老家便是在那里！”c

    黄易笑道：“哦！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知道瑾瑜的家乡！”

    门外突然听到了脚步声，还有阵阵车轮碾过的声音，路瑾瑜连忙出门一探究竟，却发现门口稀稀落落地站了两排人，皆是仆役妆容，男男女女分开站成两排！

    其中有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跑到路瑾瑜跟前，笑道：“黄先生c路先生，太子殿下派我们前来照顾三位先生的起居！”

    黄易傻笑着合不拢嘴，道：“天呢？长这么大。。。我还从未有过如此待遇！今日可算是威风了一回！瑾瑜，我得先去抢个阳光好点的房间！”

    说完黄易便急着冲上了楼去！路瑾瑜笑着看了看紫凝，一手摘去了她头上的书童帽，紫凝的乌黑飘然撒在了阳光之下，甚是好看：“明日起，你不必再做书童打扮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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