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守候or离开

    村口部分的建筑几乎全部损毁，死去的妖怪们和村民们的尸体残骸被人们分开，幸存的人在血潭中疯狂寻觅着自己的亲人。

    恐惧，庆幸，哀伤，愤怒，无奈，种种情绪在村民中酝酿，亲眼目睹妖怪屠戮人类，许多人都是第一次，而这一次也将成为他们终生难忘的记忆。

    拓哉老汉也在其中，他的儿子断了一只手臂，不过很幸运，他活了下来，看着过往熟悉的人静静的躺在地上，还是那句话，兔死狐悲。

    “大家，悲伤并不能当饭吃，我们要振作起来，重建家园。”神社的巫女站在祭台上，安抚着悲伤的人们，然而她自己脸上愤怒的表情，无疑死去的人中有她的亲人。

    来往忙碌的人中，唯有拓哉老汉沉默着，他已经开始感受到气氛的变化，悲伤愤怒的村民负面情绪需要发泄，很无疑的是，还真有一个人很适合，不，它不是人，也正因为它不是人，大家才会怨恨它。

    即使它刚才还保护了他们。

    “我们祖祖辈辈在这里生活，已经百年了，在神灵大人的庇佑下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究竟为什么？难道是神天要亡我们吗？”

    巫女还在台上卖力地发表着废话，不断撩拨人们的愤怒，拓哉很不安。

    “这都是那只妖猴干的！肯定是它，神灵大人早就警告过我，说村里混进了一只妖怪，但我当是没有怀疑过那只妖猴，结果酿成大祸这都怪我！”

    她跪倒在地上，像是在祈祷神灵的原谅。

    拓哉的感觉是对的，这个巫女是古明地觉特意关注的对象，原先石猴在村内被称为，是什么，是巫女能比的吗？于是巫女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产生了些许嫉妒。

    女人都是感性动物，这一点古明地觉非常清楚，玩弄凡人的情感是她的拿手好戏，发现了这个地位不低的女人的情绪后，她不断进行暗示，将放大了无数倍。

    围在一起的村民开始议论纷纷，原本拓哉以为会有人跳出来质疑巫女的屁话，没想到大家竟都露出了愤懑的表情。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有这么聪明的猴子，原来是只妖怪，不用说了，肯定是它把那些妖怪带进来的！”

    “对！我之前就觉得它不怀好意，好皮囊坏心眼！”

    听到周围人的议论，拓哉慌了，同时又十分不解和愤怒。

    （小金它刚刚才救了你们啊！）

    巫女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粉色迷幻的光芒，她十分得意，这种被人认可的感觉，太棒了！

    “你们还有没有良心的，小金刚刚才拼了命把我们救了回来，如果不是它，你们连站在这说风凉话的资格都没有！”

    拓哉用力敲击着手中的拐杖，怒气冲冲道，同时瞪大了双眼扫视周围叫嚷的人，目光仿佛直透他们的内心。

    作为村里地位仅次于神灵的人，拓哉的话还是很有影响力的，不少人的脸上都浮现出了愧疚的神色，别开头去不敢直视拓哉。

    这下巫女急了，她光得意忘形，完全忘了还有一个地位比她更高的老头，拓哉，当她看见拓哉毫发无伤的身影时，她的表情顿时扭曲了，脑子里第一时间闪过的竟然是：

    （老东西！你为什么还不去死！这么多人都死了，为什么你这个早就应该死的人却还活着！）

    整个眼睛都红了，巫女暴跳如雷道：“那是阴谋！它沟通外敌除掉明理神大人，然后摆出一副救世主的姿态，它是想篡位！虚无的神兽已经不能让它满足了，它想要做真正的，神！！！”

    她的身体开始散发出一圈圈粉色的波纹，波纹在碰撞到个别人时又激起他体内潜伏着的古明地觉的妖力，再次散发出波纹，如此往复，全村人都被粉色波纹笼罩住了。

    “是的，巫女大人说的对！它害死了神灵大人！”

    类似的话语在人群中逐渐增多，质疑巫女的人越发地少了。

    拓哉恐惧地看着眼前熟悉的人们，他有点不认识他们了，头发散乱眼睛发红，手里挥舞着农具，嘶吼着要把妖猴死无全尸。

    这其实就是我们口中的，在中世纪的欧洲最为泛滥，他们通常在宗教人员的带领下屠杀“异端”，完成的杀戮比之战场上还多。

    底层的人们都是愚昧的，在教育还未普及的古代更是如此，稍微受到点蛊惑，智商就会掉线。

    不过在场的村民中有不少都还是相信着石猴是无辜的，毕竟古明地觉还不是大妖怪，施加暗示数量太多对她的负担也重。

    可惜人是有从众心理的，在四周的人都开始狂热/地拥护一种言论的时候，试问你们，我们敢发出不同的声音吗？我们敢和他们争论吗？

    反正我不敢。

    于是很多人都怀着深深的愧疚加入到了巫女的行列。

    满意地看着拓哉难看的神色，巫女突然有了个“好主意”。

    “那只妖猴非常强大，为了可以没有伤亡地拿下它，我们要这样做”

    拓哉无力地坐倒在地上，虽然他早就预料到石猴出手有可能会发生坏事，可事情怎么会坏到这种地步啊。

    一无所知的石猴的身体表面终于愈合了，至少从外表上看不出来它受了伤，不用让拓哉担心了，至于体内石猴估计还需要好几天才能长好。

    然后它就高高兴兴地回村了，看到堆积如山的尸体，石猴有点疑惑，为什么还不把尸体烧掉？这会诱发瘟疫的。

    “哎？我为什么知道会诱发瘟疫，我没见过瘟疫啊啊！头好疼，嘶！”捂住头部，它感觉脑袋快要被撕裂成两半了，仿佛有两种认知在它脑子里争斗一样。

    “是刚刚不小心伤到脑袋了么？话说之前幻觉里的红发少女是谁啊感觉怪眼熟的，嗯，看起来傻傻的样子。”体内真气自行运转，舒缓了头部的疼痛，石猴开始回忆之前的那一拳。

    一路上都没人打扰它，石猴也正好巩固修为，不知不觉就回到了，信手推门而进。

    院里躺着个人。

    “拓哉！你怎么了，怎么伤得这么重！”石猴看清地上的人影，没有多想立刻跳了过去。

    拓哉的右小腿弯到了前面，头上还不停地留着血，下巴也被敲碎，他一直眨巴着眼睛，像是在提醒石猴些什么。

    皱紧了眉头，石猴帮拓哉止住血后，察觉到他的身体在不住地抽搐，再仔细检查了他的强势，它发现这些跟妖怪造成的伤完全不一样，因为妖怪多是依靠牙齿和利爪，造成拓哉的伤的倒像是

    人！

    突然数张大网笼罩住了石猴，它愣住了。

    随后便是数支被削尖的木矛扎在了石猴身上——当然，它连皮都没破。

    石猴楞楞地看着突然涌出来的人们，他们带着它所从未见过的狰狞面容，不断地把石头砸在了它的身上。

    “打死这只妖怪！都是它，它就是害死我们亲人的凶手！”一个女人躲在人群中发出恶毒的吼叫。

    疯狂的人们更加疯狂了。

    “妖怪在哪？”石猴茫然道，这时一块石头正好砸中了它的嘴角，碰到了它碎掉的牙。

    雨点般的器具落在了石猴身上，为了护住身下的拓哉，它没有躲，因为也不算疼，但它又觉得很疼。

    长矛扎在它的身上，却更像是扎进了它的心里，一扎，血哗哗地流了出来。

    石猴喷出了一口血，体内的真气前所未有的混乱。

    它怎么可能还不知道他们口中的是谁！

    （他们到底是人，从来没跟我说过他们有多么恨我。）

    它想起了人类的一句话：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就因为我不是人吗？！”石猴骤然大吼，吓退了攻击它的村民。

    环望四周，它终于看到了进入村子前它所害怕看到的东西：

    恐惧，杀意。

    “快，愣着干嘛！长矛伤不了这只妖猴，火把，快丢火把！！！”

    数只火把丢向了石猴，它终于还是随手一撕挣开了大网，虽然它不怕这些凡火，但拓哉已经受不了更多的折腾了。

    踢飞空中飞转的火把，石猴漠然的扫视着他们，叹了口气，抱着拓哉跃上了屋顶，离开了。

    留下暴跳如雷的巫女c暴民以及暗暗松了口气的人们。

    到了村外，石猴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拓哉，然而本就年纪大了的拓哉已经出气多吸气少了。

    不懂医术的石猴束手无措地看着拓哉，他伸手摸了下石猴的头，石猴也很温顺地靠在他血淋淋的肩膀上。

    仿佛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拓哉指了指石猴，又指了指自己，很莫名其妙的，石猴懂了。

    “是要去救你的儿子吗？”父亲被村民打伤，作为儿子肯定会有所反抗，不过应该是被镇压了。

    拓哉点了点头，艰难地转头看向村子。

    “是啊，村子原来不是这样的”石猴懂他。

    拓哉还是死了。

    由于下巴碎了，拓哉没能笑着离开，石猴挖了一个坑，把他埋进去并立了块碑，磕了三个响头。

    一天后，石猴把拓哉的儿子救了出来，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父亲的墓，流尽了最后一滴眼泪。

    石猴是在村长家的柴房力找到他的，被捆得跟粽子似的，他没有替拓哉守孝，而是孤身一人去了远方。

    他走之前很认真地告诉石猴，他的父亲叫雾雨拓哉，他叫雾雨流川。

    石猴把拓哉的名字刻在了墓碑上，然后，为他守孝三年。

    流川背着少许的家底，走到了一条溪流边，趴下饮水解渴的时候，偶然看到了水中树上的倒影坐了个金发少女。

    抬头，并没有人。

    疑惑地摇了摇头，流川再度向西方走去——传说遥远的西边，有一群法师，他们拥有能够对抗妖怪的力量。

    八云紫从隙间中露出半个身影，脸色难看，她没有等到她要等的“人”。

    “还真是失算了啊”

    望着它在的方向，八云紫突然笑了，笑容十分奇怪：

    “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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