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7章 怎么会这样

    知道外祖父并无大碍，罗宁便从福寿堂退了出来，正好外面厨房送来了郑老爷子和褚老夫人的膳食，她揭开食盒看了看，都是清淡开胃的，便放那丫鬟走了进去，移步上房去寻洪夫人。

    进了院子就看到洪夫人站在庑廊下发呆，便吃了一惊，忙过去问道：“舅母，您怎么了？”

    洪夫人勉强笑了一下，道：“没事，你来得正好，午膳已经备齐了，都是你爱吃的，快来吃吧。”

    郑子明吃的是药膳，所以由丫鬟们伺候着单独用膳，洪夫人拉着罗宁来到了膳厅。

    丫鬟们摆好了碗筷，在一旁寂静无声帮着布菜。

    罗宁看见洪夫人眼角有些发红，便把丫鬟们都打发出去，“我们自己吃，大热天的，都挤在这里也热，你们赶紧去吃饭，吃完了再过来服侍。”

    丫鬟们又看了看洪夫人，见洪夫人点头，这才齐齐退出。

    罗宁帮着洪夫人夹了一筷子嫩笋，问道：“舅母，您为什么哭了？”

    洪夫人一惊，下意识抬手抹了抹眼角，急忙否认：“谁说的？好端端的我哭什么！”

    “舅母别急着否认，”罗宁指了指自己的眼角，“您这里有哭过的痕迹呢！”

    洪夫人捏住筷子的手微微有些不稳，连带着筷子也打着颤。

    罗宁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急忙放下筷子抓住了洪夫人的手，“舅母，是不是外祖父的情况并不是外祖母说的那样？”她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洪夫人眼角的泪水，无声滑落，极缓极缓地点点头，“是啊，太医说，你外祖父病情又严重了”

    罗宁心里咯噔一声，脸也白了，“舅母，太医是怎么说的？”

    洪夫人搁下筷子，也没心思吃饭了，慢慢说道：“太医说，你外祖父的病根是没法去除的，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吃药调理着，按理说应该有所减轻才是，以后只要继续保养，虽然还是不能根治，但延缓发作还是可以的。

    “医嘱里面说，不许你外祖父暴饮暴食，也不许他再去做什么激烈的耗费体力的事情。可是你也知道，你外祖父哪里是肯听医嘱的人？

    “一开始你外祖母看得紧，他也不表现得很好，慢慢的，我们放松了警惕，他老人家又跑去骑马c练刀，和人拼酒

    “方才太医来了，说，说你外祖父的身子已经彻底被掏空了，现在不过是勉强维持，这次晕倒还算是比较好的情况，如果再不注意保养的话，只怕连一年都熬不过去了”

    郑老爷子待洪夫人如同亲生女儿一般，所以洪夫人说到这里，也是悲从中来，眼泪噼里啪啦掉个不停。

    罗宁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要僵硬了，一时半会还真消化不了洪夫人这番话。

    洪夫人擦了擦眼泪，将她一推，“阿宁，这些也都瞒着你外祖母呢，你可别说漏了！”

    罗宁的眼泪“唰”的落了下来，用力点着头，“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可是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太医太医也不见得就是医术最高超的人啊，我们再去寻访名医，一定一定能把外祖父治好的！”

    洪夫人擦了擦眼睛，道：“能做的我们肯定都会做只是你外祖父这病其实是早年在战场上留下来的隐患，如今上了年纪才引发出来咱们家世代武将，为了保家卫国，赔上了你大舅舅二舅舅的性命，还搭上了你外祖父的健康。

    “你知道为什么你舅舅三十岁之后便留京了吗？这也是你外祖父在陛下面前苦苦哀求的结果！咱们郑家人丁单薄，满打满算加上旁支，成年男丁也不过寥寥数人，若是我们再上战场只怕到头来剩下的只能是满门孤寡了！”

    罗宁听着心酸不已，眼泪更是流个没完。

    洪夫人拿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道：“阿宁，舅母不拿你当小孩子看，你也要做出个大人样来，事到如今，不是说流流眼泪伤心欲绝，就能逆转一切。人生在世只有觉得这一辈子值得，才算没有白活。

    “你外祖父年轻之时，也是个能够令风云变幻的英雄人物。如今老了，在家中颐养天年，所盼望的就是儿孙满堂，平安齐全。

    “所以啊，我们不能再让老人家为我们操心，更不应该让老人家看到我们伤心难以自控，那样岂不是让他老人家心里更加难过？”

    罗宁连连点头，用力吸了吸鼻子，拿手帕擦掉了脸上的泪痕。

    洪夫人勉强笑了一下，道：“这就对了。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呢”虽然郑老爷子暂时没什么事，可是后事却要慢慢准备起来，免得到时候抓瞎。

    贫苦人家都有提前买好棺材放在家里的习惯，这叫“寿材”一则是防备着将来老了的时候没有余钱置办，二则也是为了能够活的长远一些。

    可是高门大户就没有这样的习惯了，只要花的起钱，棺材铺里多得是各种各样的棺椁以供挑选。

    就算是这样，也有杂七杂八的事情要去处理，零零碎碎的准备起来也是很耗费时间的，尤其是像郑老爷子这种身份的人，到时候前来吊唁的人一定会非常多非常多，若不提前准备好了，到时候老爷子刚一死，大家正是伤心欲绝的时候，难免会有所疏漏，可是这样的疏漏在自己看来是在所难免的，可是落到别人眼中，就变成了有意怠慢。

    所以洪夫人这段时间除了要伺候郑老爷子和郑子明之外，还要仔细筹划葬礼的事，肯定会非常忙的。

    罗宁也想通了这些，忙问：“舅母，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洪夫人摇了摇头，慈爱地摸了摸她的脸颊，“你照顾好你母亲，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了。还有千万不要在你外祖母面洽表露。你外祖母是个通透的人，尽管我们不说，她也会有所察觉的，我们要做的就是不去碰触她的伤心事。”

    罗宁急忙重重点头。

    洪夫人叹了口气，重新拿起筷子：“吃吧，这个时候我们可不能再倒下了。”

    罗宁实在是没胃口，可是看洪夫人也是硬塞，只得也学着她的样子勉强自己吃下去。

    这一顿饭吃的极为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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