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碧燃掏出钥匙，打开家门，碧燃爸正坐在对着门的餐厅，看到碧燃高兴的连忙站起来“我姑娘回来了，姑娘，吃什么？”再看到后面跟着的高博，嘴巴就张成“一”型，“碧燃，这位是蕴涵你快来呀！”

    “叔叔好！”高博对江白欧鞠了一个躬，碧燃妈妈一听来外人了，也从里屋赶紧出来，碧燃介绍“我妈”， 高博对林蕴涵又鞠了一个躬，“阿姨好！”

    “哦，客厅坐，小燃，你这孩子也真是，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给你爸妈，这孩子，真不会办事，你们俩吃饭了吗？”

    “阿姨，吃了。”

    “坐坐”碧燃的爸爸赶紧把客人让到了客厅。

    “小伙子，您坐这儿，小伙子，您贵姓？”

    “我姓高，名叫高博。”高博连忙回答。

    高博在沙发上坐下，林蕴涵到厨房泡了壶茶走出来，给高博斟上，又赶紧去准备果盘，高博刚端起来就闻到茶香扑鼻，酌了一口更是清冽甘甜，于是点点头，“是上好的冻顶乌龙。”

    江白欧拿起茶壶也给自己斟了一杯，“我这茶壶，不泡别的茶，就泡冻顶乌龙。”

    一听这话，高博仔细地看了一眼这把紫砂壶，“一壶一茶，怕窜味，想必叔叔这把壶，是个好壶，壶把c壶嘴一条直线，而且”他转动了一下壶盖，“的确是把好壶！好壶要看盖” ，高博把壶盖转了一圈，点点头，“严丝合缝，象是顾景舟的提壁壶”高博思考着说。

    “你这小伙子，还知道不少，还知道顾景舟，那你说说顾景舟的壶有什么特点？”碧燃的爸爸突然两眼放光，感兴趣地问高博。

    “完了，碰到知已了，一句话也闹不完了，妈，这两天大姨来了吗？”

    “你大姨刚走，一会儿我打电话再让她过来，你这孩子，那个李天鸣”碧燃的妈妈看了一下高博猛地住了嘴，拉着碧燃要去房间，碧燃知道，一去房间，那啰嗦的事又少不了，便假装指了指高博，“妈c妈高博还给你和我大姨带的东西”

    碧燃跑去拿东西，碧燃妈妈赶紧打电话“大姐，你过来一趟， 小燃回来啦！”碧燃打开包装，拿出织巾“妈，好看吗？”

    白色的绣品，双面绣物不同，针脚细密c色彩淡雅，一面绣的是风穿花，一面绣的猫嬉图，两面颜色各不相同，碧燃大叫“妈妈，你戴戴看”碧燃给林蕴涵披上嘴甜道：“妈，你果然国色天香，显得雍容华贵，爸你说呢？”

    碧燃爸也不住点头，“不错，是挺好看的。”

    “高先生”

    “阿姨，您叫我高博吧！”

    “高博，第一次上门就让你破费，多少钱呀！阿姨拿钱”

    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林蕴涵是满意的，长相，谈吐，穿着都属于上上等的啦，甚至比

    “阿姨，您能喜欢，我很高兴，我只是孝敬您的，碧燃，还有爸的东西，把门口红木盒子拿过来。碧燃一跳一跳地去拿木盒，门铃一响，倒把碧燃吓了一跳，“我大姨来了，”碧燃打开了门，“大姨，你穿得真潮，几天不见，你比我还年轻，高博，你看看我大姨。”

    “我跳广场舞刚回来，还来不急换衣服你妈就打电话叫我过来，”看到高博：“呦，跟小燃一块来的，楼下的车是你的？”

    高博点点头，碧燃打开盒子，“大姨，高博给你买的织巾”一条和碧燃妈妈除了花色不一样，别的都一样的苏州刺绣织巾。

    大姨转着织巾看着道：“这织巾还真不错，小燃呀，是男朋友吗？是男朋友，大姨就收，来日方长，不是男朋友，大姨现在就得还人情”

    高博看着眼前染着葡萄紫头发，穿着大嘴猴衣服的大姨，点点头：“大姨，你放心，把小燃交给我，你们放心吧！”

    大姨爽朗地笑着“放心，放心，小伙子多大啦？哪人呀？在哪上班呀？”大姨亲切中仍然不忘抓重点

    碧燃挤挤眼笑道：“大姨你真应该干警察，多平易近人，多会调查询问，高博，大姨开始调查户口了”

    “一边呆着，不准笑，一会儿还得找你算帐”大姨假装发怒。

    “哦，我33岁，北京人”

    “在雨润体检当司”碧燃唯唯诺诺地说着，高博赶紧接过来“是高管”

    “父母身体怎么样？退休了吗？”

    “父母都不在了”

    “什么，是意外吗”

    “对。”

    “交通事故？”大姨紧逼。

    “算是吧！”

    “哦！”大姨叹了口气，“节哀哦，孩子，你把这儿就当成自己的家，不用客气哦，我们都欢迎你！”

    这时江白欧打开碧燃递上来的盒子，这么沉重，仔细一看有牛毛纹，还透着老气，不用说里面的东西，就光这个盒子，就是古董，这是上等红木呀！打开后，再一看，只有巴掌大的小香炉，江白欧赶紧戴上白手套，把这小香炉拿在手上，“好东西呀！这是书房里熏香用的熏炉，可以说是文房用品，文房用品在古玩市场本来就比别的东西高一个级别，你看这镂空奇巧，香料在香炉里点燃，青烟在镂空的洞中，袅袅散开，香气四溢，如通神明，爽身心，驱蚊虫，过去‘红袖添香夜读书’意境就出来了。但这个不是本朝的东西，是后朝仿前朝，大约是光绪的东西，仿的是宣德炉，但也很贵重呀！”

    “叔叔，高见呀！跟叔叔学到不少东西。”高博谦虚道。

    碧燃在一旁挤挤眼，“说起宣德炉，我爸可有话说了，爸，说说”碧燃怂恿着。

    江白欧笑笑道：“连碧燃都忘不掉，那就说说，有十几年的事了——那年，时近新年，大街上人迹已罕，雪已纷纷扬扬，而公交却毫无踪迹。我跺脚呵手，回首向来处，五颜六色的华灯一一亮起。这时我听到呻吟声，哪里来的呻吟声？我就四处寻找，终于在广告牌后找到一穿大衣的女子。你们猜怎么啦？女子坐在地上，借着灯光，痛苦早已经使她的脸变形，毫无血色，犹其堪怜。我拿出手机想打120，女子按住我的手‘别打，我没有病’。你是哪不舒服呀？’‘我没事，你不要管我’女孩喃喃道，‘那你的家人呢？’她说‘我是外地人，钱被偷了，我都两天没吃饭了，可能太饿了吧！’我说‘那我扶你去吃点东西吧！’‘不用了，我走了’。我看着她站起来，踉踉跄跄地，我追上她，担忧道：‘你行吗？’女子突然站住了，踌躇一下，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包袱，包袱里有一小盒，打开小盒，有一小铜炉，‘这是我家传之宝，准备来北京卖的，可惜没舍得，这样吧，这宝炉就放在你这儿，你借点钱给我回老家吧！春节前，我一定把钱给你还过来，你写个地址给我’。我一听，忙把包里办事的几百块钱都给了她，说‘你就拿着用吧！这炉子我不能要’。‘没事，拿着吧，地址写给我。’女子把火炉放在我手上，拿着钱和地址踉踉跄跄走了。回家一看，炉底周正地写着‘大明宣德年制’‘好东西，是宣德炉，很贵的。’我和碧燃她妈说，我内疚地把炉子放好，等待着女子过来，一月，两月，一年，两年，没有消息，直到第五年，碧燃领着院子里的孩子来家里玩，院里孩子把这翻出来了，小水枪的水射到炉的上面，我训斥着这些孩子，用软布擦拭着上面的水，色整个都掉了下来——它是假的。我那时呀用李白的诗叫‘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惟觉时之枕席，失向来之烟霞’ 。以后的时间里，我有意无意地学着鉴宝，慢慢地从淘宝中‘淘’得了乐趣，竟然收了不少件真品，心里竟然莫名感谢那位‘骗’女子，没有她，哪来我今天的‘乐’？！又两年后一个春日的下午，门铃响了，我打开门，‘叔叔，你的快递’，我接过纸盒，莫名其妙，我没订什么东西呀？我打开盒子，看到有一罐，罐中有纸，我拿起纸，‘大哥，你好！还记得几年前的那个冬日吗？我拿着我淘来的宣德炉想来北京卖个好价钱，我已经为它花了太多的钱，当时得知它是个假的，我一时难以承受，倒在街头，那时我真的不想活了，可是，是你的善良救了我，可惜我还是骗了你，回来这几年，我不停地还帐，不停地学习鉴宝知识。总之，我还清了所有的帐，开始用我的所学鉴宝知识赚钱了，我想还你的钱，可是我的内疚与悔恨让我一次一次害怕面对你善良的眼睛，我辗转至今，终没有跨跃过这道坎，我想问你一句，大哥，你能原谅我吗？’我不知所措，而后又恍然大悟，看这罐，我一打眼就知道它是粗大明时期瓷器。是个‘老的’。其实我想告诉那女子，我没有恨过她，我要感谢她给我带来的鉴宝人生，让我在鉴宝领域进步，让我在鉴宝领域成长了。‘假作真时真亦假’。想想也特别有趣，因此赋诗一首：‘十几年来辨是非，淘宝路上识真伪，若无昨天假宣德，哪有今日粗大明！’哈哈哈哈。”

    碧燃指着几案上蓝青花瓷瓶，“你看，就是这瓶高博你知道，我爸的宣德炉来我们家，谁都不让动，那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手里怕飞了那是相当宝贵呀！”碧燃学着宋丹丹的话，“那就次，我和大姨家的表哥，领着院子里的小孩来玩，把我爸的炉弄坏了，我眼前一黑c身体虚脱，但我视死如归，结果，我爸什么都没说我，当时我还纳闷，拉住呆了的爸爸想问究竟，一看我爸脸色特别难看，吓得我们都逃了！”

    哈c哈c哈c哈全家人都笑得肚疼，“白欧你还有这等朽事，太丢丑了。”林蕴问：“以后又收了什么宝，今天给我们撑撑眼，说不定还是假的”

    “那不可能了，我去拿”白欧进书房拿了两个画轴出来，“小高呀，帮我看看这是不是真的”

    高博打开，“这是叶浅予的人物彩色速写”高博点点头，“这是真的，叶浅予就是以速写闻名，虽然是速写，但一点都不慌率c线条清晰”

    高博又仔细地看着另一幅：“这一幅古色古香的作品，也是真的，这是范曾的作品，范曾是范仲淹第二十九代孙，不但家学渊源，现在已经达到一画难求的地步，叔叔光这两幅画现在市场价格就达百万以上了”

    林蕴突然拐弯对着碧燃：“好了好了，别谈画了，谈点正事，小燃呀！你是女孩，你就想这样跑下去？咱不说钱拿的不多，可以说咱这一大家，也不指着你挣的那点钱，就是女孩家家的，整天跑来跑去的，还跑东北去押解在逃犯，我一听就给我吓死啦，咱趁你大姨夫还在位，要不到银行上班吧！窗明几净的靠着柜台多好？”

    “会收假钱！”

    “要不到你大姨的电力上班，我们家有一个在警察岗位上能退休的就不错了，但也没能善终，电力，大把大把数钱”大姨做了个数钱的动作。

    “会触电。”

    “要不到爸的燃气公司，大国企，趁着爸这张老脸还有人买帐，爸去找领导说说，爸一辈子没向领导张过口，一说准成，碧燃你说行不行？我跟你妈尽为你工作揪心了”江白欧接过林蕴的话头担心地说着。

    “会泄漏。”

    “那你说到什么单位，你选？你说哪个单位，我们就去求人替你办，亲戚朋友，我们也认识不少的人，而且你学历也高，单位也想要小高，你也帮我们劝劝她，她这孩子死心眼”

    “哎呀，爸c妈c大姨，不要为我操心了，我还不想换工作，我觉得我干警察挺好的，每天过得都不一样，多刺激”

    “太刺激了，我跟你妈被你刺激的心脏都不行了”

    “何况，我必须要抓到”碧燃的话被打断了。

    “就你还要抓谁呀？不要提抓到你不提还好，你一提，我这个心呀，碧燃，你是抓不到的，就是你抓到，你的命在哪都不知道”碧燃妈妈脸胀成紫红色，心脏又有点不舒服的样子

    “好好好，不说了，高博吃点火龙果。”碧燃用牙签插了个递给了高博。

    “哦c哦孩子吃”碧燃妈妈招呼着高博，“小燃，你也吃点水果，在外面跑几天，都瘦了，也会上火。”

    “孩子，你什么学历，怎么懂这么多？”碧燃妈满意地看着眼前知书达礼c温润如玉的男子。

    “硕士研究生，阿姨过奖了，叔叔懂的才多呢！”

    “你叔叔都是花钱买来的知识，你小小年纪”

    “哦，我平时喜欢这方面，所以多看了点这方面的书”

    “小燃也喜欢看书，小时候不学习，尽看一些什么名侦探柯南，福尔摩斯，看上瘾了，就选了这个职业”

    “高博，你明天干嘛去？”碧燃突然问。

    “我明天要到郊区，有点事”。

    “郊区呀！哪儿呀？”

    “延庆。”

    “延庆，我好长时间也没去了，我陪你去吧！”

    “你不在家休息了？”

    “没事，我一点都不累。”

    “小高呀，你有空就过来玩，碧燃不在家也可以过来，叔叔这儿还有东西，再和你探讨探讨”碧燃的爸爸真心喜欢眼前这个年轻人。

    “对对对，有空就过来玩，今天来的匆忙，小燃说你们在外面吃过了，什么时候阿姨专门做一桌好菜请你”

    这浓浓的亲情让高博再次感觉到家的温暖，温暖这个词他觉得这多少年的生命里很陌生，一刻不停的开分院，开分院就是为了挣钱，挣钱又是为了开分院，他的分院一个赛着一个的高档，可他的心却一点一点地空掉了，没有父母，有一个妹妹，却连个陌生人都不如，风月场所，虽然和别人没有肌肤之亲，但也是左右逢源。生意场上，也只能棉里藏针，从来不敢表露自己真实的内心想法，他多想做一次直面人生的十八岁男孩，可惜，他无力成全自己，直到那天碰到了碧燃，碧燃活得坦荡c直率c阳光，他想象中的自己就应该这个样子，就象现在的碧燃，爱什么，想得到什么，无论什么人都不能憾动她的梦想c她的倔强。无论再大的诱惑也无法动摇她，她就是静静守着她那一隅天地，自娱自乐，从来不为眼前美食c金钱c衣服所迷惑，这样一个女子，不正是“众里寻她千百度”，才找到的吗？

    第一次到人家，不能太久，高博深知处事之道，便主动告辞了。“小燃，下楼送送小高”

    碧燃送高博到楼下，看着碧燃回去的身影，高博坐上了车，突然碧然跑过来，打开车门，抱住他头耳语：“谢谢你没有帮我爸妈说我，谢谢你明天还过来救我，谢谢你帮我解决了男朋友这个大麻烦——总之谢谢你！”高博安全带刚打开，想回抱一下碧燃，发现碧燃已经不见了。

    高博的心暖洋洋的，又痒痒的，面对碧燃，让人又爱又想，难以忘怀，她不知道这市脍大千世界里，她本来就是个宝，她就象“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在他三十多岁人生里，突然觉得生命的含义，他觉得他这么多年四平八稳地生活，第一次玩笑开对了，他觉得他本来只想和碧燃玩玩，却在不知不觉中下陷，陷到了他的幸福里拔不出来了。

    碧燃回到家中，大姨大概把保时捷车的事说了，碧燃妈神秘地问碧燃，“他那么年轻，又没有父母，你说他怎么有钱买这么高档的豪车？”大姨又插话“他有房吗？”碧燃点点头，不想说那么多，用碧燃自己的话，“不说还行，我一说就露馅”，所以碧燃保持着沉默，只是点头。 “小伙看起来真精神，就是年龄比碧燃大点，你看为人处世，成熟稳重，气质非凡有风度，碧燃，这个找得不错，李天鸣那个交给大姨，大姨手上还有女孩，等他回来，我再替他介绍别人”

    碧燃点点头，偷偷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她们想一出是一出，和她们在一起，太不保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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