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9章 苦肉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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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策有生之年从未像此刻这般痛恨自己的霉运。本文由 。。 首发(全文字)
如果不是倒霉成性,她便不用跟着她那偶尔老神在在的妈去烧香拜佛,更不会求平安符这样的东西来压身。不求,也就不会把它挂在眼前招摇过市。
她的智商还在,可这些智商和她的四肢是脱节的。
边策反应过来之时,已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下意识地去捂那张小小的照片。这举动做出的时候,她想剁掉自己的胳膊已经明显来不及。
边策见晏阳初双眼一眯,眸色有些讥诮。
“那是体验生活的留影。”她抓紧解释。
她话一落,就感觉到面前的男人像是眼见一只乌漆墨黑的乌鸦从眼前飞过一样瞳孔紧缩。
边策此刻只想咬断自己欲盖弥彰的舌。
从十六岁,到二十九岁,她还真是丝毫不见长进。
唯一变了的的,大概只有那会儿一百三而现在九十的体重。
边策有些恨天恨地。
晏阳初搁置在牧马人车顶的那支完好的胳膊被他移了下来,他神色依旧冷漠:“下次别跟了,再跟我会报警。”
他话落转身便走。
步伐有些别扭,腿迈得有些纠结。
想起那些停车场里隔着一段距离她还能听到的棍棒敲击在人身体上的声音,边策的心一抽一抽地发紧。
她即刻下车,快步往晏阳初身后跑过去:“晏阳初,等一下。”
晏阳初闻声脚步一顿。
腿一动便疼,让他忘了去关心为什么这女人喊的是“晏阳初”这个称呼。
良好的家教让他即便不想,也还是转过了身,可他一转身,就看到一个踩翻了石板路上某块断裂石板的女人,直直地向他扑过来,直到把他整个撞翻在地上。
倒下的前一刻,他已经为自己本就打着石膏的胳膊默哀。
倒下的最初这刻,看到那个压在他身上的女人垂搭在他裤/裆处的脑袋,他更有种生无可恋之感。
他这一生,一共被人撞翻压倒在地两次。
第一次是高一暑假补课时。
当时他正刚刚经历过一次车祸,胳膊同样打着石膏,而那个时候,那个倒在他身上的女生,同样身体上有一个部位和他亲密接触。
她的唇就像盖章,准确无误地对上他因为惊讶微张的嘴。
他的初恋是杜合欢,可初吻早已经因为“意外事故”被人采摘。
边策回过神来,立马抬起头,她没注意到自己适才脑袋撞到了什么地方,只感觉到柔软。
她此刻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查看晏阳初的情况。
双手直接搭在他腰侧身体往上一拱,而后才想起来自己这个人肉包袱应该从他身上即刻滚下去。
“你没事吧?”边策小心翼翼地问,这才看清晏阳初捂着自己受伤的那只胳膊,全身隐隐颤动,咬牙直直地盯着她,像是要把她拆骨入腹。
霍之汶清晨带流沙去琴行之后,席宴清也便收拾好,交代陈妈霍之汶和流沙回来告诉她们他回truth办事,午后会回来,然后叫来霍之汶的司机老刘出门。
到霍宅的时候,佣人开门,告诉他纪倾慕不在。
明日便是除夕,纪倾慕出身国学世家,应该是回乡扫墓,今日出发,多半明天才能回。
他刚进霍家那几年,霍岐山还会时时陪纪倾慕回乡,这两三年对外界环境敏感,身体时常抱恙,便不再陪她长途跋涉。
纪倾慕不在,这个偌大的家里便只剩下霍岐山。
席宴清推门而入的时候,霍岐山正在客厅一侧的长廊连通的花房里清洗盆栽。
霍岐山默声不语,没有即刻搭理他,席宴清也没有着急声明自己的存在。
只是在霍岐山想要找袖珍铁锹时,手边便会刚好有一把递过来;在他想要剪刀修建枝叶的时候,又会自动有人递过来一把剪刀;等他想要把盆栽从工作台上搬下去的时候,又会有一双手伸过来替他做苦力。
就这么互相配合着在花房待了将近两个小时,直到佣人敲门进来告诉霍岐山有客来访。
来的人是霍岐山多年旧识陆禹。
霍岐山没有为他和席宴清做介绍,席宴清根据两人简短的几句话交谈,推测对方年纪应该稍幼,自动唤人——陆叔叔。
霍岐山引陆禹到封闭的阳台上落坐。阳台面积很大,装饰都是中国风,有一排书架,一个棋盘,外加一些即便在冬日仍旧枝繁叶茂的自动灌溉花架。
霍岐山和陆禹开局落子对弈。
佣人端上来茶具和煮茶的一应物品,席宴清挥手让她离开,自己开始动手操作。
陆禹和霍岐山相交多年,霍岐山虽然从未说起过,但陆禹也知道这翁婿二人关系不睦。此刻他面前两人平静相处的画面乍看没什么,他一琢磨,就觉得处处透着诡异。
霍岐山和席宴清没有言语交流,也没有任何眼神交流。
霍岐山和陆禹在一旁偶尔交谈几句棋局,席宴清在一旁用茶具里的煮水器煮开一壶热水,然后将它倒入各色器具里,用它一一浸润茶杯和壶具。
然后用茶匙取茶叶放入适才清洗过的盖着杯盖的茶杯内。
煮茶的步骤很繁琐。
席宴清有条不紊地做着,动作利落,步骤也没什么差错。
陆禹看了半响觉得惊奇,对霍岐山说:“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耐心做这些事情,更不用说做好了。”
霍岐山哼了一声:“你倒会看。”
又没尝过,就能看出来好来了?
陆禹摇头:“我家那几个小子,拿刀逼着他们做这个,估计他们是宁可死也不肯动手的。别小看了这些技术,真得成才的人,才什么都能做好,老霍你别不知足。”
席宴清看霍岐山一眼,很谦虚:“陆叔叔过赞了,小时候见家里长辈做过,看过几次学了些,手艺离好还有很远一段距离。”
陆禹接过一旁的紫砂杯,品了一口。味道清淳,唇齿含香。
他端起另一杯拿给霍岐山:“尝尝,味道真不错。”
霍岐山冷着脸接了过来,啜了一口:“茶是顾青峦从思茅带回来的,茶叶本身好。”
陆禹摇摇头,不认可他的嘴硬,注意力盯回棋局,一时更是窃喜:“不太好意思,这局我吃下了。”
霍岐山低头看了一眼,没什么反应,陆禹棋艺一直在他之下,偶尔能翻身赢一场不是不可,虽然这样的结果出现他并不开心。
紧接着就是第二局。
霍岐山一路排兵布将,席宴清在一旁旁观他的神情,只见他脸部线条绷得越来越紧。
棋下至一半,席宴清大致了解战况,小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阳台。
半个月没有交过手,霍岐山不知道自己的这个老友为何棋艺突飞猛进。
他手指扣在棋盘边缘,沉思再往下要怎么走,唯一的选择,大概只有“自杀式袭击”。
要对方折将,先得自损。
他的手还没碰上棋子,突然先前静悄悄离开了的席宴清又回来,手里还端着一个白瓷碗。
“叶姨煎好了今天的药,爸,这会儿温度刚好合适,您先歇一歇喝掉?”
霍岐山一直用中药调理身体,难熬的冬天尤甚。他看了一眼席宴清手中的碗,又看了眼棋局,紧接着就听到席宴清继续说:“您要是怕耽误时间,又不嫌弃我棋艺差丢您的脸,我先陪陆叔下会儿?”
霍岐山心弦一动,这局有再度失利的苗头,他不是没有预感,连输两局,以后陆禹一定会高兴到翘尾巴,逢他们圈内的人便炫耀。
有这么个台阶下,他虽然有些想要拒绝铺了这个台阶的人,可为了不在陆禹那里跌份,还是顺着台阶走了下来。
陆禹自然也欢迎年轻人对弈,毕竟他有自信。
霍岐山的脾气从年轻时就出了名的霸道,真让他输惨了,指不定得从哪里阴点儿什么回去,欺负下他女婿,陆禹是毫无愧疚感的。
可他没想到,这个年轻人温温吞吞地走了几步,局势反而开始焦灼,就像是解放战争进入相持阶段,敌我优势不再明显。
席宴清已经挪了数子,见霍岐山向棋盘上看过来,征询他的意见:“爸,您这本来大好的江山让我沦丧了,您不用上阵替我收拾烂摊子了,这局我和陆叔走到底,您和陆叔开新。”
药有些苦,霍岐山不咸不淡地摆手,见席宴清眸中一派安宁,故作嫌弃:“你陆叔没那么多时间陪你耗,不会下别硬撑。”
席宴清应下:“好,听您的,不浪费陆叔时间。”
然后就是杀伐果决,步步如刀。
陆禹被斩尽的那刻,才明白这个不浪费时间到底是指的什么意思。
这霍岐山是故意的吧?
这老家伙自己收拾不了他,就整这个小的来灭他威风,还演得一副“我不会下棋c我什么都不懂c您承让了”的模样。
这到底是卖他面子,还是刺激他老不中用?
陆禹不信邪,摁着席宴清又来了一局,可还是没占到便宜。
这次围观的人换成霍岐山,他常年冰冻的脸终于因为老友吃瘪而有了些许笑意。
陆禹啧啧了数声,仔细开始大量席宴清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深藏不露啊,老霍你捡到宝了,下次借我用用,等南方那帮嚣张的老鬼来,灭灭他们威风。”
霍岐山让佣人收了棋盘,直截了当:“不借。”
陆禹性格年长依旧不够沉稳:“你这老头,专/制!”
他改问席宴清:“下次陆叔找你,记得痛快点儿出场啊,我们这就算是说好了。”
席宴清还没说什么,霍岐山又撂下两个字:“他敢!”
“哎,我说霍岐山”,陆禹不干了,“这是你女婿又不是嫂子,你这么强的控制欲你问问你家汶汶,你这爹当得正常吗?”
席宴清见势微微一笑:“陆叔,爸是知道我平日工作忙,怕我到时候只能放您鸽子,所以干脆提前拒绝。”
霍岐山斜了他一眼,也没再搭理陆禹,自己先回了餐厅。
平日里陆禹偶尔过来串门,玩够了就急着走。
今天发现了席宴清合他胃口,心情好,留下吃饭时还主动提起碰个杯喝两口。
霍岐山自己很少碰酒,但他知道陆禹此人酒量颇大,他还没有拒绝,陆禹这个自来熟了六十年的人已经先一步开始自斟自饮。
他自己喝无趣,见霍岐山一脸“爷没兴趣”,就开始倒酒给席宴清。
他喝完一盅,就指指席宴清面前那杯酒,见席宴清喝下,就跟霍岐山说:“下辈子我也得努力生女儿,女婿可心,儿子净折腾,不划算。”
“少说疯话,吓着年轻人。”霍岐山口气不善。
“你不懂!”陆禹冲霍岐山摆手,而后就开始了漫长的和席宴清对饮的过程。
第二杯,第三杯
陆禹稳坐如山,霍岐山眼前的席宴清,眼框已经开始飘红。
霍岐山这个被隔绝在此二人世界之外的第三者,终于还是忍无可忍“啪”一声将银筷砸向餐桌。
陆禹侧身看他。
霍岐山满脸严肃:“陆老二,吃你的饭,吃完滚回你家。”
和霍岐山一起送陆禹出门,目送陆禹的座驾越走越远,席宴清又跟着霍岐山回到客厅。
许久未曾这样接触酒精,此刻酒意以一种铺天盖地的姿态上涌,额心他能触及的温度也在渐渐攀升。
已经是午后一点半,席宴清看到时间,还是打算向霍岐山告辞:“爸,您没别的事儿,我也先回去了。”
霍岐山在客厅沙发上正襟危坐:“无事献殷勤,你今天来有什么目的?”
一声咳嗽闷在唇内,席宴清想笑,坐到他身旁的沙发上:“陪您想明白,等您喜欢我,这事儿不是我一早就坦白了吗?”
他这样严肃,席宴清还这样不严肃。
霍岐山想起适才陆禹和他把酒言欢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还记得你上次说的话?呵我记得我说过没有让我女儿守寡的打算。”
“做事毫无分寸,想喝死横尸?我们霍家丢不起这个脸!”
喉咙微痒,五脏烧灼,席宴清扯了下自己的衣领,忍不住咳嗽起来。
他这一动,有些刹不住,只好捂唇背对霍岐山。
霍岐山眉蹙得死死的,刚想起身离开,就见席宴清又转过身,挤出一个笑外加一句话:“爸,您关心我,惦记我不能喝酒,我真是受宠若惊。”
霍岐山脸一绷。
这小子可真能自己意会。
席宴清见他脸色骤冷,想的是——谁说霍岐山不吃苦肉计,这不消化的挺快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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