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五章 喜丧同悲

    谁看见我家大娘子——王艳？陶冲拖着喜服头饰叮当响，一手捂嘴，紧皱双眉的李桂香，问烟雾外的几个男子。没人理会他，他们都望着飘散的烟雾，拧紧双眉。

    好了，别攥了，人家手指骨都折断了。李桂香抽出，皮肤青红相间的手，甩了甩，扶正了歪斜的凤冠，双手叉腰，半嗔半急道。

    这天杀的倭寇！老娘熬到了三十出头，好不容易嫁得——半个男人，又喜得一双儿女叫我娘这天大的好日子，竟还阴魂不散，来下毒害死人！咒我不得安生。啍！别让老娘逮了你，凌迟！给你个千分尸，万分尺，挫骨扬灰

    好了，大喜日子不发恨，查人安全要紧。戚，冷静地劝。忽然，几个男子中间，发出捂着嘴，强冒出来的偷笑声：嘻嘻——嘻。

    谁在笑？李桂香侧头，乜视着笑声的源处。衣襟一角被陶冲一拉，听到他说。

    人家笑你的‘半个男人’！还要住嘴，陪我找艳儿！陶冲嫌她丢人，一个人去人群中寻找王艳。

    不用去了。在的，不用寻；不在了，也白寻。呆会儿就清楚。戚，说道。正当这时，只见大红戏台中央，出现了正对着，话筒发言的陶云。

    各位莫急，点数身边亲人，有没有少了谁？大家别担心，倭寇奸细的诡计已经暴露，逃走。我们暂时是安全的。穷寇莫追，他们半路上不知设了多少陷井，等着我们追击而落网。因此，我们除了哀悼徐海的父母：小玉和徐成，不幸中毒身亡其实，如果不是倭乱横行，他们也不会饥肠辘辘，先尝了酒菜我们大家的命，可都是这两位，凄苦半生的老人救的！虽然陶云哽咽地中断了发言。

    云儿下来，我借你的‘狮子吼’来安排一下。戚，上了台，接着道。

    百姓们，今朝，两人被毒死，两人被抢掠，这笔账，我记在心上。不是我怕死，不敢深入虎穴，把人抢回来，而是大局为重，军令如山，我得守住一城百姓。相信胡总兵大人，很快会调兵遣将的。所以，喜事，丧事一齐办，大家放心吃好喝好，进城便是。从今以后，陶冲，这位‘铁水将军’就是你们，新的父母官，天天上城铁水阵，保住桐城百姓，安居乐业！现在，就开宴，吃饱再回城——别让贼人诡计得逞！没有酒，就喝茶，它让我们更清楚地记住，今天的被迫被害！

    话毕，众人一阵骚乱，有几个男子的声音响上半空。

    对，好吃好喝好打仗，没酒没乐没恐惧。他娘的，定是怕我们的戚字旗，才来下毒害人。哎呀！钱大夫呢？这些菜，可曾用银针试毒？一个士兵问。

    我们找遍了场子也不见，后来，有个青莲姑娘，用针试过了，她说无毒。一个端菜的厨师回答。

    戚参将，请留步。你刚才怎么答应百姓，我就是新任知县？我大字不认几个，怎么行？再说，我想跟着你，好寻到王艳，并未打算留在城里。陶中喃喃地说。

    陶兄，我相信，我保你为县令的奏折很快批下来。胡总兵早已来命令，令你暂代桐城县令一职，另又上报朝庭，保奏你。所以，这个县令，你当定了。你家大娘子，我见过的，我除倭时，一定细看每一张，被奴役的女子，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一样。

    唉！我的艳儿，又有苦受了！陶冲四十出头的脸，顿然颓废地下沉。

    我可告诉你，陶伯，你别担忧。你别忘了，抢她走的人，除了戴中枭，还会有谁？有他儿子在手，量他——只会把王艳，贵妃似的供养着，到时，不会少什么，只会多几斤白肉。哈，唔，对不？宗扬的一脸猴相，让陶冲粗粗喘了一口大气，回嘴道。

    臭嘴巴！告诉你吧：那是我亲生的儿子。嘘！小声点，万一还有奸细混在这里。儿子是我的，我才第二次娶了她。你不懂，别乱说。

    哦！你确认？宗扬怀疑地问，众人惊讶地瞪向陶冲。

    当然。不过这一次又是我害了她。如果不娶她第二次，也许，那汉奸戴中枭，就不会劳师动众地，再来抢她一次他一定伤重，又抢走了，钱大夫。唉！都是我同娶两夫人，叫贼人妒嫉成魔了，非要拆散我们陶冲，自责难耐，用手连拍自己的脑门。

    你，你，这是不把我当娘子了，太欺侮人了。啍！李桂香，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快掉泪了。

    咦！谁欺侮你？香儿，带我找他算账去！陶冲恍惚间听见此话，嚯地站起身，拉住李桂香的手，忙问。

    谁？除了你，这冤大头，还有谁？

    我？我怎么惹上你了？

    你丢了大娘子，拍打自己，叫我这位二娘子，如何是好？拜堂第一天，难道跟你一道哭哭啼啼？你笑不出来，让我也愁眉不展。你不是欺侮我，是什么？

    唉！胡搅蛮缠！不可理喻！陶冲转身一走，李桂香，又紧追不放，非让他笑出来不可

    大家过去，给逝者点个香，叩个头吧，简易灵堂搭好了。陶云，从徐海父母那里过来，提醒道。众人鱼贯地去叩头。

    宗扬，站住！徐海，王当归，非礼我的人，救我逃难治伤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人？陶云，直视宗扬的眼睛。

    是的。

    什么时候，晋升了高级骗子？

    你受伤，我采药崖下，断了绳子，徐海出现，救了我。他又去寻得莽蛇胆，一身血腥，我就答应他，一起骗你，他是王当归以后，你就全看见了。

    啍——陶云，受了善意的欺骗，无理反驳，悻悻地走开了。

    回城后，陶宅的夜晚，月朗星稀。众人准备洗澡休息了，但院子里的操练声，气势磅礴，听得人无法入眠。

    戚将军在训练，军中的十五个把总，排列布置不同阵法，阵法习自陶云的破旧经书。阵法中的武器都在，夜以继日地打造。

    奇怪！这个人，专心致志地排练，仿佛与白日的是非，毫无瓜葛，更像是现代的一位体育教练。陶云躲在树木的月荫之下，偷偷欣赏着练习阵法的戚继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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