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酒酿蛋花汤

    “焦爷爷？和你商量个事，你说我们养的这毛驴可不可以用来耕地啊？”饭桌上香菱和米西着烧酒的焦大唠嗑。

    “没听人家说过：毛驴耕地----不靠谱吗！你个小女娃瞎折腾啥？你还想种地啊？还毛驴？你可知道这毛驴性子最拧巴，一个不好就尥蹶子给你一蹄子！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和你倒是般配”旁边的榛儿低声嘟囔了一句。

    “这不我想着把旁边的菜园子种起来嘛，咱们也能有些个收获，像现在这样只出不进的，可也维持不了多久？”香菱赶紧大声地把话接起来。

    “那帮王八羔子们不会对你不管的！你们小丫头就安心住着吧，别着急，甭管你犯了什么事，过了年珍少爷保准来接你回去！”焦大虽是个粗人，但也能看个出眉高眼低来，明显感觉到香菱情绪低落，大家族出来的娇客，被贬到农庄里来了，当然没好心情了。这小娘子眉眼儿竟有几分前少奶奶风貌，就凭这一点，她就是把天捅个窟窿，贾珍也只会默默把天补上，要怪也只能怪这天太脆了，不结实，一捅就破。

    “这你老可说错啦，我和珍大爷根本就不认识，也就是那天离开宁国府才和珍大爷初次照面。”这焦大以为自己是犯了错被发配到庄子上来的大丫鬟吧？自己就怕被贾珍惦念上！可怎么办？该怎么想个法子摆脱此人才好？

    “我焦大人称焦大棒槌，功没少立，祸也没少闯，就一条，看人那是必准的！”

    “噗”旁边的榛儿没忍住把一口水喷了一地。

    焦大的舌头有些发直，酒已喝了不少吧，有小菜烧酒，还有体贴的小姑娘陪着唠嗑，不亦快哉！一时身舒体泰，谈兴大发“我看姑娘模样儿像极一个人，别人尚且罢了，只讲是她没有珍少爷不答应的，焦大从不妄口巴舌！”

    “焦爷爷说的是先蓉少奶奶吧？早就听说先少奶奶神仙一般的人物，又得全家上下极为看重，就是老太太也是称赞“极其稳妥，乃是重孙媳重第一得意之人”！想那秦氏不过是五品营缮郎的养女，而蓉哥儿却是三代单传的侯门大家的独子，这桩婚姻为何如此的不般配？”香菱的八卦之火也熊熊燃烧起来，古人不讲究门当户对吗？

    “什么一门双公，一门双公就看不起五品的人家了吗？再大的国公也大不过皇帝去？你可知道这秦少奶奶是皇后看重的人？老太太怎么了？老太太不过是顺杆子奉承罢了！”

    “想我焦大从死人堆里把太爷背出来，那可是实打实的军功！你瞧现在这帮兔崽子们？怎么对待你焦爷爷的！”

    “你老的功劳大家都记着呢！秦少奶奶既然能得皇后的青眼，自然德言功行都是楷模，那府里上下乱传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又是谁？”

    “木秀于林，这个出头椽子烂！那秦少奶奶，又漂亮又温柔，态度又体贴又和顺，说话又软又糯，让人听了骨头都酥了。那些个马夫轿夫烂污秽聚在一起喷粪，说起娘子来能有什么好话？比这粗俗下流的更多着呢！怎么能当的真？不做数，不做数的”

    “这话可是从你口中亲口说的！”

    “我说过吗？酒话当不得当真！当不得真你焦爷爷只会真刀真枪的杀敌，那会跟太爷出兵，贼人使坏诈降，把我们诱到葫芦谷中，四面杀出，我们也赶忙抽刀砍杀，那些贼人真是不要命啊，挥舞个破菜刀嗷嗷叫着硬往前冲，我亲眼看到身边的兄弟一刀把一个贼兵捅了个对穿，可是他自己却被贼兵的菜刀砍掉了半个脑袋！对付这样的贼兵就得要用大力气把他们砍翻到一边去”焦大也不是一味地憨直，这话一秃噜就扯到自己的光辉事迹上去了。听起来似乎是平定三藩的事情，葫芦谷应该不是三国里的那个葫芦谷，他是评书听多了，搞混了吧？

    秦可卿的背后竟然站着皇后！现在应该是太后了。那一切都有了解释了，都不用皇后说什么，只要稍微有所暗示，秦可卿的地位马上就超然起来。不管是现实中的曹家，还是红楼中的贾府，都是入不敷出，进入衰败轨道，急需一剂强心针提振一下。贾府的当家人肯定是要牢牢抓住秦可卿这根救命稻草的，元春进宫估计也是借了皇后的力，进宫哪是容易就进去的吗？后宫佳丽三千见到皇帝的又有几个？见了皇帝又有几个能封了品级的？这后宫里面没人扶持能占的住脚吗？那里面弯弯绕多了去了，那是真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焦大不过就是个棒槌，真没有埋没了这个称号。爬灰的谣言竟然是外府的下人们一起烂污糟的浑话。可是贾蓉，尤氏，王熙凤和秦可卿都是亲耳听了的，为什么没有反驳呢？是怕越描越黑吗？其实现代人也是一样，肚脐以下的流言传播最快，还没法驳斥，无法反击。自己曾经也有个“一百块”的外号呢！聪明如秦可卿者也是无法吗？

    堪堪又过了一日，算起来酒酿发酵已有了三十六小时了。是要打开来看看啦。抱着酒酿的砂锅能够感觉怀中的微热，好事！打开包裹，清新的酒香扑鼻而来，“好香”不知道什么时候焦大已经凑到了身边了。揭开砂锅盖，酒香四溢，酒液完全浸没了米粒，米粒也酥松糯软，不再成粒状，成了！穿过来，总算做成一事。把酒液给焦大倒了一碗，任由他舔唇咋舌，喃喃自语，自个儿在一旁疯魔去了。香菱让榛儿烧火，锅中按照三人的量加水，待水滚开之后，打入三个鸡蛋，待蛋清凝固跟着加入酒酿，姜丝，即刻起锅装碗，三碗酒酿荷包蛋就出来了。终于吃到酸酸甜甜的酒酿鸡蛋了！幸福的感觉又回来了，上次吃酒酿鸡蛋是什么时候？那时候爸爸还是自己的爸爸，那时候林凤华还是妈妈，那时候......

    不管那时候了，先管好这时候吧，看着榛儿小口小口品味着，香菱对自己的手艺还是有信心的，一边还提醒焦大不要把舌头吞下去喽。然后呢，香菱分了一半的酒酿出来找了盆盛了给乌庄头送去。

    乌庄头也没见过酒酿是什么玩意儿，打开了只觉酒香四溢，清新香甜直觉就是好东西。香菱估摸着他们也不会吃，就当场调了一碗给乌庄头品尝，然后又做了一碗酒酿荷包蛋端给乌夫人。这次没有放姜丝而加入了几粒枸杞子，藕白的蛋清点缀艳红的几点枸杞，用调羹搂开蛋清软软亮亮的蛋黄流溢出来，入口酸甜醇厚，微余淡淡的酒味。乡下人哪里吃过这样的东西，只呼“吃了皇后娘娘才能吃到的仙汤儿！”。

    乌庄头一脸嫌弃地和香菱抱怨“乡下婆娘没见识，让姑娘见笑了。”香菱当然要感谢乌庄头的关怀和照顾。一番客气，香菱准备告辞，这时有下人来回话，“教书的西席先生回家过年了，这春联可怎么写？”

    “老四跟着学了两年了，应该会写几个字了，就让他来写。”

    这乌进孝也是很能生的种猪，后院是妻妾成群，他有三儿两女都已成家，在六十岁时他的小妾又给他生了一个老儿子，宝贝的不得了。乌庄头家境殷实，这人有了钱就有了想法，自己一辈子为奴为仆，土里刨食也就算了。自己的孩子怎么也得让他读书上进，出人头地，为官做宰，就特意聘了教书先生教这老儿子读书识字。上次乌进孝道宁国府进贡交租特意投了禀帖：“门下庄头乌进孝叩请爷、奶奶万福金安，并公子小姐金安。新春大喜大福，荣贵平安，加官进禄，万事如意。”这禀帖就是西席先生的手笔，得了贾珍“有些意思”的嘉奖，这西席很是得意，连京都的将军老爷都说“好，有点意思”你们这些乡下人能知道什么！偏生又脸皮薄，每每想要涨工资，都被乌庄头含含糊糊地糊弄过去了。今个儿原定了写春联的，临时突然回家去，便有些“猪八戒摔耙子”要拿拿翘的意思了。

    乡下人喜欢热闹，一年里忙到头，就春节期间有的空闲，总是要把年过的红红火火的。这春联家家户户都要贴的，不仅大门房门，窗户灶台，就是谷堆草垛，牛栏猪圈，鸡棚狗舍，所有你能够想象到的地方，都要贴上红纸，写着“大吉大利”“富贵吉祥”“五谷丰登”.这些个吉祥话儿。那时候识字的人少，读书可是金贵的活儿，一般人家可读不起，笔墨纸砚哪一样都要几两银子的，书更是珍贵，关键是没有啊，有钱都没地买去！所以这春联也是金贵的东西，红纸贵就贵了，可以买到，这字没办法，不会写啊。老百姓的智慧是无穷的，不是不会写字吗？老师说了“不会写的字就画圈”，把个碗倒扣在纸上，现成的木炭，整整齐齐，表标准准的一个圆，哐！哐！哐！哐！哐！五个圆，上联，哐！哐！哐！哐！哐！五个圆，下联。谁敢说对仗不工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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