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美人愁

    秦奕桓将白术拿来的衣裳粗粗翻看了一遍，抬头对秦慕歌道，“妹妹尽糊弄我，这分明是早些年就有的样式，连这花样都是。”

    秦慕歌大惊，仔细看他，不似玩笑，转头去看曹氏。

    曹氏只一眼就知道，笑道，“阿萝可能是想起什么了，只是还不完整，错以为是自个儿的主意了。”想来，秦慕歌把记忆错当成自己的想法了。

    前阵子，秦慕歌也给她做过两身衣裳，也是早年的款样，因她没有特意说，曹氏只当她是从册子上学来的。如今一想，这孩子怕是想起什么却又不完整，弄得自己都混乱了c

    搞了个大乌龙，秦慕歌讪讪而笑，面上显出几分恼色，还好是在家人面前，若是在外面，可不是闹笑话了。失忆就算了，记忆恢复的还这么没头没尾。若是以后参加诗会，把前人做的当成自己做的，那可是丢人丢大发了。

    “等我好好研究一下，我改日，再给五哥做，这衣裳就算了。”他们这样的人家，是万不会穿过时的衣裳的。

    见她羞窘，秦奕桓也后悔，闻言忙不迭说道，“这衣裳挺好的，虽是早年就流行开了，但是现在穿的人也不少。”这倒不是他安慰之词，这衣服特别适合儒雅的年轻武将，又因这是昔年懿宪皇后在闺中时为兄长所设计的款样，是以，时至今日依旧备受追捧。

    曹氏也道，“阿萝这衣裳，我瞧着可比旁人做的有精神多了。”

    “是啊，我看着就比以前那些顺眼，恨不得马上就穿上。”秦奕桓接着道，嫡亲兄长也没有在妹妹这里更衣的道理，“正好，马上就是表姐及笄礼，我穿去让文哲那些家伙，好生羡慕羡慕。”

    秦慕歌心头大畅，却笑道，“这衣裳颜色素净了一些，我让他们给五哥另做一套。”

    秦奕桓笑逐颜开，又摇头，“妹妹还是别费心神了，好好养身体。”

    “又不用我裁衣缝纫，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秦慕歌道。

    秦奕桓这才不说话了。

    说了会儿话，曹氏道，“奕桓且陪着你妹妹，我去一趟宸儿那。”

    马上就是玉宸的及笄礼，玉家那样的情况，玉老太君年纪大了，玉宸到底年轻经验不足。便请了玉家一个旁枝婶婶帮衬着，只是见识出生在那，一些事到底还要曹氏指点。

    所以这段时间，曹氏不时的就要去一趟玉家，帮衬一二。

    秦秦奕桓起身相送，说道，“母亲放心。”

    送走曹氏，秦慕歌对回来的秦奕桓道，“五哥不必陪我，自去办你的要事，毕竟时间也不多了。”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下个月成林就要迎娶沈佳年，如果沈佳年真有问题，当她成为成夫人之后，很多事情就不再那么简单了。何况，就她所知，成林是位于国有功的将军，那就可惜了。

    秦奕桓一叹，“只剩下一个月，说实话我真觉得希望不大，表舅那边已经派人去西宁，可查了三个月也没查到什么。”

    “三个月查不到，那就六个月，六个月不成还有一年，一直查到无处可查为止。这样，那可不就是好消息了。”秦慕歌笑，“总比假装成视而不见的好。”

    秦奕桓笑，“那我这就出去找个朋友。”

    只剩下秦慕歌一个人，她恹恹的低头瞧了瞧自己的腿，伤筋动骨一百天，眼下她倒是能走几步，不过还不如躺着省事，懒得让人抬她出去穷折腾。

    想了想，便问道，“如意纱还有吗？”

    白术道，“还剩下十五尺。”

    那是够做一套衣裳了，秦慕歌道，“让人比照着之前那一套再做一身，我要一模一样。”原先那件已经破损的不成样。

    “啊”白术大吃一惊，小脸纠结成一团，这多晦气啊！

    秦慕歌轻笑，“我特别喜欢那件裙子，可惜了只穿了一次。”当她穿着那一身衣裳出现，不知会不会有人心虚，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实在是连人都不敢确定。

    想起那件华美孺裙，秦慕歌穿上那真真是人比花娇。白术不疑有它，马上就高兴起来，“姑娘穿那件衣服漂亮极了。三姑娘穿着，可没您的气势，撑不出那衣裳一半的风采。”

    “秦慕筝也有一件？”

    “夫人做了两件差不多的。”提起这事，白术就不平，如意纱，多金贵的料子啊，夫人自己都不舍得拿来做衣裳，倒是便宜了隔壁。

    秦慕歌笑了笑，又吩咐准备笔墨，打算现在就开始为秦奕桓做衣裳。

    白术和白芍抬了一张高足小几，又把她要的东西准备好。

    秦慕歌捧着册子就看起来，这些年流行的衣裳款样都在里面，她可不想再在无意之间盗用别人的点子。

    时间紧迫，遂好不容易得了几天假的秦奕桓忙的脚不沾地，见天儿的往外跑。

    秦博安得知他又和三教九流的人混在一块，将他提到书房，狠训了一顿。当着他的面，秦奕桓认错态度良好。转个身，依旧我行我素，秦博安再要说什么，曹氏说了几句，也不知说的啥，反正秦奕桓昼出夜归依旧。

    忙忙碌碌之中，转眼之间就迎来了玉宸的及笄礼。

    六安侯府为这一日足足准备了三个月，一心向佛，不理俗务的玉老太君也从寺中赶回来。

    算来秦慕歌将将养了小四个月，蹦蹦跳跳恢复如初还有点难度，短时间的行走倒也不难，秦慕歌喜极，她差点以为自己要坐着轮椅去了，及笄礼，女儿家人生一大盛事，若不在场，她总归遗憾。

    细细的装扮一番，穿着那件胭脂色的孺裙，秦慕歌便去上房。

    秦慕笙c秦慕笛和秦奕林见她进来，忙站起来，“五姐姐。”

    秦博安有三子四女，除了嫡长子秦奕柏在京城侯府孝顺长辈，其他二子四女都在西陵。

    “八弟c六妹妹c九妹妹来的真早！”秦慕歌笑着打招呼，对秦博安曹氏福身之后，在她下首坐了。

    秦慕笙三人这才坐回去，皆是笑了笑，秦慕歌可以悠悠哉哉的掐着时辰过来请安，庶出的怎么能不早点来。即便是秦慕筝也不会在这种事上落人把柄。

    “你以为都像你啊，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曹氏嗔笑。

    “我若是日上三竿才醒，母亲可就见不到我了。”秦慕歌笑吟吟道。

    曹氏一瞥外头，失笑。这段日子连着暴雨天气，可把曹氏愁坏了，若是及笄礼当天下雨，那可就麻烦了。幸而老天开眼，昨儿晚上这雨终于歇了，今儿天一亮，曹氏就忙不迭出来看，虽然不是艳阳天，但是雨水可算是停了。喜得曹氏直说玉宸是个有福的。

    “待会儿总不会下雨了吧!”秦慕歌也很关心这个问题。

    “林先生说，今后三天，西陵都不会有雨。”

    秦慕歌扬了扬眉毛，说话的竟然是秦博安，笑道，“那就好！”

    “你在家养了这么久也闷坏了，可以趁着天气好，出门松散一下，再过两天，又要下雨，想出门都不方便。”秦博安和颜悦色。

    秦慕笙木头人一样的坐着，好似一无所觉。

    龙凤胎姐弟秦慕笛和秦慕林，年纪小，养气功夫不足，愕然的抬起头。秦博安并不喜秦慕歌经常往外跑。

    秦慕歌暗自一哂，她是不是该感恩戴德，可惜了这份父爱，来得晚了一些。“谢谢父亲。”

    秦博安笑着点了点头，心底暗暗叹一口气。他知自己愧对嫡女，如今想补救，却有力不从心之感。又想起还孤零零待在山庄的秦慕筝，这两个女儿，让他如何是好。

    曹氏不动声色的观察秦慕歌，见她神情自若，心头一松的同时又微微疼起来。“老爷，时辰差不多，我们也该出发了。”曹氏是姨母，遂要早点到场，一些客人还要她出面接待。

    秦家一家人到了玉府，御赐的六安侯府府邸在京城，遂西陵的老宅只称作玉府。

    在向玉老太君请安之后，秦博安带着儿子们去了前院。

    玉老太君满头银丝，慈眉善目对秦慕歌道，“阿萝去陪陪你表姐，省得她紧张。”

    秦慕歌应了，与在座的长辈告辞。

    玉宸见她打扮，脸色变了变，这身衣裳同样是她的噩梦，想起那天秦慕歌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玉宸就有一种呼吸都喘不上来的感觉。

    秦慕歌怔了怔才明白过来，上前握着钰成的手笑道，“你看，我的手是热乎的。”

    玉宸瞪她一眼，“又胡说什么？”不热还是死人了，“说话也没个忌讳。”

    秦慕歌心中叫苦，哈哈干笑了两声转过头，指着玉宸的发簪说，“表姐这个发簪真漂亮！”

    玉宸也不抓着不放，顺着她的话道，“这是先皇后赏的。”玉宸的未婚夫是英国公长房嫡次子，也是懿宪皇后的嫡亲侄子。玉家老少为国捐躯，留下一老一少无依无靠。在征询了玉老太君和长信侯的意思之后，阮元帅做主将玉宸聘为孙媳，此举一来告慰亡者在天之灵，二来也是安将士的心。

    秦慕歌两个好朋友，郁英琭是为了报恩而定亲，玉宸则是被报恩定亲，这样的情况并不是个例，在那个年代，‘托孤’是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有什么比结为儿女亲家更牢靠的呢。

    “你们马上就要回京了吧！”秦慕歌问道，及笄之后便是出阁了。

    玉宸点点头，脸上忐忑之色一闪而逝，垂眸道，“祖母说九月里就回京。”

    秦慕歌心里一动，挪到她身边坐下，高兴道，“回了京城，表姐就能见到外祖父外祖父还有舅舅他们，表姐回去先替我说几句好话，要是等我后年回去的时候，还不能记起来，让他们少生点气。”

    闻言，玉宸展颜，心中熨帖，知她实在拐着弯安慰她，英国公是门第显赫，但是她也不真是那无依无靠的孤女。

    何况，阮家百年世族，可不是那骤然富贵的人家，自有一套规矩，只要她谨守本分，也无可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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