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章 灰袍老妪

    向下的路时而陡峭，时而平缓，大都能供一个人前行，有些时候，却要勉强才能挤过去。不知是何人花费如此巨力，挖了这样深的甬道？

    有时，凤影停了下来，摸摸甬壁，大都平滑，即使是粗糙的岩石，好似也被什么巨力磨平。

    巫曦道，这一定不是人力挖掘，而是一个修为高深的修士用灵力开凿的。

    这样的大工程，那个修士的修为，恐怕到了问鼎期。

    凤影骇然，难道，皇室居然有了问鼎期的高手？

    巫曦嗤笑道：“怎么可能？目连皇室野心你还看不出？要是有了问鼎修士，大曦国还能容得下这么多修仙宗派？”

    也是，以皇室的野心，只怕早就将各个修仙宗派剿灭，天下一统了。

    只是这样的甬道，打入地下这样深，却又不是寻常修士做得出来的。

    若是皇室集阶修士之力做成，那消息一定早就传了出去。凤影在流云宗看遍了相关的典籍，却从未提到这样的工程。

    甚至连皇室有血魔，都只字未提。

    显然，血魔之事，皇室掩盖甚密。所以这样的甬道，皇室也决计不会邀请外人来挖掘。就算有，只怕事后也一定杀人灭口吧。

    若是人手齐全，也未尝是挖不出的。前世的金字塔可是凡人垒起来的呢。

    二人默默前行，几乎走了半天的功夫，竟然还未走到头。

    凤影骇然，要知道，四个血魔修士速度极快，凤影若不是有印加弩相助，万万是跟不上的。黄离儿吸食了血魔之气，功力大增，勉强也可以跟上。这样向下走了半日，怕不有一千多米深了吧？

    没多久，四个血魔修士终于慢了下来，再拐几个弯，豁然开朗。

    尽管仍旧是黑暗，但是两人在窄仄的甬道中前行了半日，乍一见到开阔的洞，心中也是一喜。不过洞中情况不明，不敢贸然靠近。

    那四个血魔修士走了进去，只听黑暗中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道：“血魔之气都收集来了？”

    听这个声音，正是那日见过的那个灰袍老妪。

    四个修士嘴里只能发出荷荷之声。

    又听老妪道：“嗯，这一次，老祖是太着急了，咱么只能将就了。虽然不够纯正，想来老祖饿极，也不会计较。”

    原来所有血魔之气，是要去送给那个“老祖”的，却不知那个“老祖”，又是何人？

    耳中又听得嗬嗬之声，带着痛苦，却是那四个修士发出。

    凤影不免伸头看了一眼，却见那四个修士跪在地上，嘴微微张开，那黑色魔气逼成一条小线，朝老妪飞去。

    那老妪却不是用嘴来吸食，而是伸出双手，将那四条黑线接住。

    老妪两只手掌之间，仿佛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那四条黑线，各有两道，分别飞向老妪掌心中的黑洞。

    凤影正欲缩头回去，却听见身后有动静。

    她回头一看，却是黄离儿站起了身子。

    只见她身子摇晃着，双眼漆黑，一步步重重踏在地上，朝前走去。

    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和那日黄钟使用心魔强增功力时一模一样。

    凤影吃了一惊，待要伸手拉她，还未靠近，却被一股大力弹开去。原来黄离儿周身黑气流转，若非凤影有泪石结界守护，早就被黄离儿的魔气所伤。

    凤影只得缩回手，眼睁睁看着黄离儿一步步踏进洞内。

    原来黄离儿看着灰袍老妪吸走了洗个血魔修士的魔气，仿佛就像是饿极的人，被抢走了最心爱的食物，虽然极力忍耐着，不料心魔却不受控制，陡然之间冲出丹田，黄离儿便不知不觉之中，使用了那日哥哥曾经使用过的心魔。

    黄钟不过略微研习过，他的心魔既不多，更没有吸食过血魔之气，便无人知道那种功法，其实是魔功。

    但是黄离儿使出来，威势强过黄钟何止十倍。只是她到底修为低下，魔气再强大，她却无法驾驭。

    山洞中的灰袍老妪早就看见，却不动声色，继续吸取血魔修士的魔气。待到黄离儿走近，她磔磔怪笑起来，道：“很好，很好，除了前几日见到一个小女娃，我老婆子有两百年未曾见过外人，我这山谷之中，也是有好久没有来过外客了！”

    黄离儿浑然不觉，只是一步步走将上去。她的双眼紧盯着那股魔气，嘴里不禁咽了一口水。

    灰袍老妪笑道：“老身还以为魔修已经死绝了，不料又见到了一位，很好，很好！”

    凤影心道，“又”见了一位，难道她还曾经在哪里见过？或者，她祀奉的那位“老祖”，就是一个魔修？

    灰袍老妪道：“小女娃，你想要这魔气吗？”

    黄离儿虽然神志不清，这句话却是听懂了，点点头。

    老妪的声音阴测测的，道：“你既然想要，老身给了你又何妨？”

    凤影大吃一惊，这个老妪费尽心力得来，岂能白白送给黄离儿，定然是不安好心。可是黄离儿却连露喜色，张开了小嘴。

    老妪阴森地笑着，笑声尖利刺耳，让人浑身难受。只见她手一挥，一条黑色细线便转而朝黄离儿口中射去。

    黄离儿侧面对着凤影，开始她脸上喜气洋洋，后来渐渐转为黑色，眼看那黑气越来越浓，她的脸，脖子，手，凡是裸露在外的肌肤，越来越黑，最后竟然像一个黑人。

    但是，凤影前世见到的黑色人种皮肤虽黑，却甚有光泽，黄离儿的脸色却黑败如死，她欲待后退，却是无能为力，只能将身子尽量后仰着，却如何避得开那黑线？

    老妪磔磔笑道：“你要吃，老身便让你吃个够！哈哈哈哈”

    凤影只得，黄离儿这个样子，却是吸食过量，只怕不妙，自己再不出手，恐怕她或者身死，或者成为老妪的高级血魔了。

    虽然和黄离儿相识未久，两人其实颇为投缘。何况，她在平台之上，遭遇目连睿，黄离儿施以援手，虽说凤影有泪石结界，总不至于被目连睿打死，可是黄离儿却并不知晓她是泪石圣女，目连睿虽然受伤，毕竟修为远远高出自己。黄离儿和她联手，她不能不承这个情。

    见情势危急，凤影只得跳了出来，叫道：“前辈手下留情！”

    这一跳出来，凤影才窥见山洞的全貌。只见整个山洞身为宽阔，摆有蒲团c木桌c茶壶和木柜之类的，木柜之中，隐约可见好多玉瓶发着柔和的光芒。

    原来，这里竟然是这个老妪的住所。

    只见她全身灰袍，不知是什么质地，连头带脚遮盖住，审视良久，却看不见帽子以下的脸部，只是一双眼睛虽是看不分明，却清楚感到那眸子中的冷意。

    她露出来的肌肤，只有伸出来的双手，掌心的黑洞扭曲，只能隐约看见一些，指头硕大粗糙，青筋爆出，弯弯曲曲，竟然不像是人类的手。

    难道，她隐藏起来的脸，也是这般狰狞可怖？

    又或者，她不是人类，是一个还未完全化为人形的妖修？

    那日在山洞中，林目吹叶说过，她是饲养血魔的魔头。

    巫曦叫了起来：“小心，那个人的修为，是化神期！”

    凤影心中一惊，但是既然跳了出来，在跳回去也是枉然，只能硬着头皮，道：“前辈，晚辈的妹妹一时糊涂，还望前辈饶她性命！”

    黄离儿的身子往后仰，看到了凤影，表情扭曲着，牙关咯咯作响。

    灰袍老妪森然道：“什么时候老身的住所成了菜园子了，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够进来？”

    凤影只得再次行礼，歉然道：“晚辈和妹子从山崖出掉落，不慎闯入，请前辈海涵！”

    老妪的声音尖利起来：“不慎？哈哈哈，小娃儿以为老身也和这等血魔一般神志不清？这个地方如此隐蔽，是不慎就能够闯得进来的？”

    凤影不意这个老婆婆如此善辩，自知理亏，忙道：“晚辈知罪！晚辈一时好奇，绝没有藐视前辈之意，还请前辈原谅！”

    老妪冷冷道：“年轻人，一时好傲气也是有的，老身当年也年轻过。可是，好奇心会害死人的，老身当年就受了恶当，以至于终身受苦，你们又凭什么能够幸免？”

    凤影心道，终身受苦，指的是她现在的情形？难道她当年是因为一时好奇，才最终当上了这个魔头的？此刻却不及细想，再次求道：“求前辈怜悯！”

    “怜悯？”老妪哈哈大笑起来，她功力高深，声音又尖利，这一阵笑，只把凤影笑得头昏脑涨，忙召出泪石结界，这才定下神来。

    黄离儿被这一笑，早就震得晕了过去。如此一来，那黑色魔气便进不去了。老妪手一抬，飞向黄离儿之口的黑线便又回到了她的手中。

    凤影忙将黄离儿挽住，匆忙一行礼，便欲离开。

    只听老妪尖利的声音叫道：“站住！”

    凤影哪里敢停下，发足狂奔。过了一会，才发现，她仍旧在原地。

    原来灰袍老妪早就催动一丝灵力，将她身子缚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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