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你不是人

    等它回来的时候, 莲莉的影子一晃, 比原来更深幽，很黑暗。

    在灯光下, 莲莉的影子分裂了两块, 烛光晃动下, 其中一块影子里慢慢浮现一头巨狼, 年迈的它看上去没有任何攻击力，但巨大的身影让人忽视了它浑浊眼睛，恐于一般狼更大的身躯。

    它裂开嘴巴, 吐掉嘴里与自己一点都不相配的玩偶，用森白的牙齿咬住莲莉的衣角扯了扯。

    莲莉转过头, 见是它, 蹲坐在地上，五指穿过柔软的毛发，揉揉它的下巴后，才去看被它丢在地上的玩偶。

    一只柔若无骨的手将玩偶拿了起来，在手上反复揉捏，想要找出这只玩偶到底有什么不同的。

    左看看, 右看看, 并没有找到有什么不同的

    这只兔子就是普通的布艺玩偶, 那种有孩子的家庭里随处可见的那种玩偶。

    这种东西, 要是往常莲莉看到, 瞅都不会瞅上一眼, 所以实在想不到阿瑟那么紧张它的理由。

    想起阿瑟谈虎色变的模样, 莲莉嘴角微微上翘，眼瞳里闪耀着点点恶意。

    不用想，只要见到她这幅模样，便知道这人正冒着一个又一个坏主意。

    事实的确如此，莲莉心底的确冒出了一个坏主意。

    你说，这布偶对她那么重要，她会不会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我

    虽然欺负一个小女孩很不人道，但那又如何呢

    她从来都没有说过自己是一个好人，更别提什么怜悯心，从根子上就黑透了

    或者说，她好的那一部分早就被人扼杀了。

    但莲莉觉得现在的自己挺好，发自内心的。

    以阿瑟那么看重玩偶的性子，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变化，真是好奇。

    所以当下拍板就这么做。

    再次检查玩偶一遍后，莲莉就将它放在一个不会有人能找到的地方后，她站起身来，原本凝结实体的黑色巨狼如一缕烟雾，飘散在空间里，缩进了莲莉的影子里。

    将身子陷入大床，想到明天会发生的事，莲莉就忍不住唇角微微上翘。

    这个中午，一觉无梦，莲莉也睡的特别好，驱走了所有疲倦。

    等绿色眼睛再次张开的时候，已经是晚霞遍布天际的时候，即使雾都如此阴沉沉的天，也染上一丝少女含羞时，又遮又掩的绯色。

    莲莉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外面无法隔绝的声响吵醒的。

    听着不停息的声响，莲莉内心十分兴奋。

    是不是阿瑟那边的

    果然，自己已经坏到了骨子里。莲莉感叹着，连外衣都没有批，珠圆玉润的脚趾踩在毛绒绒地毯上，一个箭步打开门，“怎么回事”

    “阿瑟，阿瑟房里”女仆还没说完，就看到红发少女赤着脚踩在地上，惊呼一声，“我去给您拿拖鞋。”

    “阿瑟怎么了”莲莉推开女仆，光着脚往阿瑟的房间快步走去，没有注意走廊上并没有铺着毛毯。

    白净的地面上想起脚丫子拍打地面的响声。

    白皙的手握住门把上，咔塔咔塔声响了两下，门纹丝不动，从里面被锁死了。

    但莲莉听到了里面砸东西的声音。

    捎带惊慌的语气唤着，“阿瑟，阿瑟，你怎么了”

    红发少女的眼睛却与惊慌的语气恰恰相反，闪耀着诡谲的光芒。

    里面怪异的声音随着莲莉的问话，骤然消失，只留莲莉急迫的敲门声。

    良久，房门里才传来阿瑟的声音，“没事。”

    “不小心碰到了水壶，碎了。”

    “那你有没有受伤”莲莉问。

    “没有，只是衣服湿了。”

    “姐姐你等一会，我换身衣服就好。”

    莲莉松了一口气，“那你尽快。”

    单从这几句问答来看，她是真的看不出只有两岁的模样，就和成年人一样与莲莉无障碍交流。

    就在莲莉焦急等待中，女仆为她披上了一件外套，和柔软的拖鞋，“小姐，再急也不能忘了穿鞋子呀。”

    但里面，碰撞声又起。

    莲莉心底琢磨着，里面发生了什么听声音，阿瑟好像要将房子拆了一样。

    她没有搭理女仆，疑惑唤着，“阿瑟”

    “地太滑，摔了一跤。”阿瑟稚嫩的声音响起，带着隐隐的痛楚。

    听上去像是真的摔了一跤。

    “有没有扭伤，要不你把门打开，我帮你看看。”莲莉试探的问了下。

    “不”

    原本柔软的声音变得尖锐，然后又慢慢降低，大概是发现自己转变的太快了，阿瑟带着低落的语气说:“哥哥不在，我要学会一个人的日子。”

    “姐姐你就让我一个人来吧。”她哀求着。

    莲莉没有说话，侧头用里面的人听不见的声音对身边的女仆说“去将备用钥匙取来。”

    女仆点点头，快步离开。

    见自己说了那一句后，莲莉他们没有在说什么，阿瑟看着四周面目全非，遍布狼藉，仿佛有暴风卷过的房间松了一口气。

    就在阿瑟以为莲莉他们退去时，锁芯发出细微响声，门从外面被打开。

    原本蔚蓝的双眸迷茫的神色，她想，门不是锁了么

    还没有反应过来，门缝的位置冲进来了一个人，那名五官精致的红发少女，满脸焦急唤着，“你哥只是去”

    随即，阿瑟就看到她脸上交集的神奇僵掉了，如她背后斑驳的墙壁，一块一块剥落的壁纸后满是鬼怪抓过的痕迹，简直如灵异事件现场。

    就在阿瑟以为她会尖叫出声时，只见莲莉以最快速度关上了门，落了锁，将落后一步，想要进来的女仆关在外面。

    在那双与兰斯洛特如出一辙的诧异蓝瞳中，莲莉咳了咳，靠在整个房间里唯一完好的门上，隔着一扇门，对女仆吩咐到，“去告诉他们，晚餐推迟了。”

    “是。”门外的女仆应答。

    随着女仆远去的脚步声，莲莉松了一口气。

    在阿瑟那双清浅蓝眸注视下，莲莉靠在门上，试探性的问了问，“阿瑟，这里发生了什么”

    阿瑟视线在空中游走着，大概不知怎么回答，或者说，这个和天灾之后的现场都有一拼的房间，可不是随随便便几句话给以忽悠过去的。

    见她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莲莉眉心紧拧了三分，但还是保持着好脾气，“那你能告诉你刚才打碎的水壶在那”她一进来就看过了，地上干干净净了，一点水渍都没有。

    阿瑟表情一凝。

    莲莉趁机一把手抓住她垂在大腿两侧的手，根本没有给她反抗的机会。

    “指缝里有墙纸。”说完，莲莉摩挲了她的指腹，上面有一层薄薄的白灰。

    “是你做的么”脸上带着一丝凝重，莲莉问。

    阿瑟却没有之前的忐忑，在被莲莉揭穿的那一刻，心反而安了，她毫不犹豫点了点头，“是我做的。”

    “你怎么做到的”

    阿瑟抬起手，原来修剪干净的指甲突然疯长，她就站在房子中间轻轻一划，原本破破烂烂的墙壁上就出现了五条划痕。

    “你不是人么”莲莉一脸无法置信的模样，对于反科学的现象，她眼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害怕的情绪。

    甚至还拿了几本落在地上的书，堆成了一个小方凳做阿瑟边上，用手支着下巴，歪着头看着眼前有些诡异的女孩，有一下没一下的问道“你不要怕，我没有恶意，如果不愿意说的话，就别说了。”

    阿瑟看了她一眼，见她眼里闪耀着好奇，但没有探究，像似只是随意一问，她答或不答都没有关系。

    她犹豫了一会，然后也学着莲莉，拿了几本书堆了一个小凳子坐下。

    “是人。”

    莲莉瞪大了眼睛，满是好奇问“天生的”

    “后天的。”

    看来是炼金师的杰作了。

    “没有人知道吗”莲莉顿了顿，“兰斯洛特知道么”

    阿瑟迟疑了一会，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是知道，还是不知道莲莉眼里闪过失望，又问，“那兰斯洛特，也是和你一样的么”

    阿瑟摇摇头，定定注视着，眼前这个因为自己回答，陷入沉思里的红发少女，看着她在自己的凝视下，脸上外露的情绪一点一点收敛，然后再准备问自己些东西时，抢先从嘴巴里蹦出一句话，“姐姐，你知道么他不见了”在不见了三个字是上重重落了音。

    莲莉心知她说的是什么，这个时候是最适合逼问她的时机了。

    “你是指那只一直与你形影不离的玩偶么”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虽然是你父亲给你留的，但已经找不了，就算了吧。”

    “我可以给你买新的，更漂亮的。”莲莉像每一个宠孩子的母亲，声音温柔，却隐隐带着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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