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三十三章

    幽暗的屋子里, 血流了一地。

    空气中弥漫着的臭气和血腥味儿, 直叫人犯呕。疏桐站在门外, 手腕被杏衣男子紧紧攥住。一直走在两人旁边的门童从偏房里取出来一个小木匣, 木匣里面放着一柄泛着冷光的锐利匕首。

    疏桐顺着血流的痕迹往里面看去，看见了之前那些如同行尸走肉的萧临人, 此刻正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 没有了动静。眼珠暴凸, 死不瞑目。

    像是察觉到了从手中传来的颤抖，杏衣男子勾了勾嘴角，用拇指来疏桐手背上轻轻滑动, 以示抚慰。

    疏桐似乎是有些不太相信眼前看到的画面“你骗我你不是说你会把他们治好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他们”他悲痛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恼怒，盯着杏衣男子的侧脸质问道。

    杏衣男子扭过头来看他，反问了一句“你想救他们吗”

    疏桐收回看向那人的视线, 低着头缄默不语。想不想救他当然想。可他又该怎么救他现在连自救都做不到。

    “哦不说话那就是不想了”杏衣男子从门童手中的木匣中拿出了那把匕首, 走到一具尸体面前蹲了下来, 地上的血污染脏把他的衣摆染成了暗红色。

    当疏桐还没反应过来他想要做什么时, 却突然被站在一旁的门童按住了。瞬间, 疏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任凭疏桐拼命挣扎，那门童始终都把他按得死死的。杏衣男子也不理会疏桐的喊叫, 而是用手中的匕首一下一下的划着尸体，直到血肉模糊。

    “告诉我你的选择, 不然, 我就用他们的骨肉做成肉羹, 喂你吃下去。”

    疏桐看到他从尸体上割下来一团花白的皮肉，终究没忍住吐了出来。听到身后传来的呕吐声，杏衣男子站起身，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儿绣着银线的软帕，温柔地弯下腰擦了擦疏桐的嘴角。

    “他们都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疏桐的眼睛里泛着水光，满面悲怆。

    “你想救他们吗”杏衣男子依旧是问他这句话，声音里满是柔情。

    疏桐仰起头看着杏衣男子的那双墨色瞳孔，张了张口，声音中透着无力“我想，可要怎么救他们已经死了”

    杏衣男子低下头，用软帕把匕首上的血和残留的肉渣擦拭干净。“救活他们的办法当然有，就是看你愿不愿意了。”

    一听到有把这些萧临人救活的方法，疏桐立刻来了精神，大声道“我愿意，只要能救活他们，我什么都愿意我咳咳咳咳”

    “别那么心急，你看你，说个话都能被呛着。”杏衣男子拍了拍疏桐的背，“既然你这样说了，那就好办了。”

    说完，他拉起疏桐的一只手臂，用匕首把棉衣划破，随后，割破了手腕处的皮肤。

    “啊啊啊啊”

    从腕处传来的剧烈疼痛让疏桐忍不住叫了出来。听到这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杏衣男子微微皱了一下眉。继而，疏桐的嘴就被门童紧紧捂住。

    杏衣男子端起给疏桐喝汤的那只碗，放在伤口的下方，看着温热的血液一点一滴落入碗中。

    或许是因为伤口不深，没过多久，血流的速度就慢了下来，渐渐地开始凝结。看了看只刚刚覆过碗底的鲜血，杏衣男子的目光沉了下去，又拿出匕首，用刀尖再次把伤口挑开，往更深处刺去。

    此时的疏桐已经被疼痛折磨得脸色苍白，泪珠止不住地从眼角滑出，把原本白净好看的面庞弄得狼狈斑驳。

    他听到自己的血滴入碗中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很像是吴彻明每次给他盛汤时汤汁入碗的声音。他看见自己的袖口处沾满了鲜血，把从衣料里面露出的棉絮染成了深红色。

    疏桐身上穿的这件棉衣，是吴彻明年前找裁缝新给他做的。里面的棉料，用的都是今年新采摘的棉花。

    他看着已经不成样的袖口，还记得那天吴彻明把衣服拿来的时候告诉自己，新棉花做的棉衣是最暖和的。他忽然又想起小的时候，每逢冬季，娘亲也会亲自给他缝制棉衣，用的也是新棉花。

    那时候他坐在娘亲身边，手里攥着几朵蓬松白净的棉花团，自己还差一点就把棉花当成是糕点吃进了肚子里

    此刻的疏桐只觉得眼前一阵儿一阵儿的发黑，意识有些模糊，让他有些喘不上来气。正当他觉得自己要撑不住晕过去的时候，那杏衣男子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根布条，紧紧缠住了他的伤口。

    “拿些药来，别让他晕过去了。”杏衣男子对门童道。

    门童道了声“是”，站起身让疏桐靠着墙壁坐下来之后，走出门外。

    由于失血的原因，疏桐现在全身无力，软绵绵的靠在墙上。杏衣男子手中的碗里一大半都是疏桐的血，由于天气寒冷，已经不再温热。

    看到疏桐靠在墙边，唇色惨白，杏衣男子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端着那碗血蹲到疏桐面前。

    “张嘴，喝一口。”

    然后把碗送到疏桐嘴边。

    血腥气瞬间充满了疏桐的鼻腔。原先这只碗是他喝汤时用的，还残留着些许肉汤的味道。此刻与血气融在一起，只叫他反胃。

    见疏桐没有动静，杏衣男子伸出手捏住他的下颌，强迫他把嘴张开，然后灌进去了一口。灌得太猛，果然把人给呛住了。

    “咳咳咳咳咳咳”

    一口血咽肚，疏桐捂着脖子咳嗽起来，咳得涕泪直流。他不知道这个杏衣男子到底是和居心，放自己的血，又让喝自己的血，简直就是在变着法的折磨自己。

    随后，那杏衣男子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站起身走到那几具尸体前，掰开那些人的嘴，挨个把血灌了进去。

    看到他的这个动作，疏桐有些吃惊，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突然，疏桐想起了先前杏衣男子所说的话。

    “你想救他们吗”

    “方法自然是有，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这两句话盘旋在疏桐的脑中，如同一串诅咒，让他通体发寒。难道，救这些人的方法，就是用自己的血

    “怎么会这怎么可能”疏桐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些躺在地上的人，自言自语喃喃道。

    杏衣男子注意到了疏桐的反应，走到他身边也靠着墙壁坐了下来，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上。感觉到肩膀上传来的力度，疏桐僵硬地扭过头看向杏衣男子，脸上的表情在昭示他不相信所看到的这一切。

    “你为什要让他们喝我的血”

    听到疏桐的询问，杏衣男子故意略作惊讶状，答道“你是真的不知道吗”

    疏桐迟缓地摇了摇头。

    “那这可就奇怪了。”杏衣男子又把疏桐手上缠着的布条紧了紧，“是吴彻明告诉我，用你的血来救人，不论病得有多重，是死是活，都能把人救回来。怎么，他没有告诉过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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