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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1.贼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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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里乱作一团。

    大部分人都涌到了永嘉帝和王徽那边,一些胆小的女眷早已缩到了桌子下面c大柱后头, 哭花了脸瑟瑟发抖。

    男人们也各自惊惧,不过好歹都是朝廷重臣, 为体面着想, 也不能太过失态,不过文臣们就稍稍往后靠了靠,嘴里只一径大喊“拿刺客”, 并不见有什么动作。

    白蕖一边往外飞奔一边从怀里掏出各种毒粉蛊虫, 不要钱般胡乱抛洒,一时蛇虫鼠蚁蜈蚣蝎子到处乱爬,什么毒龙砂啦烈焰粉啦迎风飘散,好似天女散花。

    苗疆自古精于培毒炼蛊,即便是这些不入流的小东西,稍一沾体那也是剧痛难当, 若是随风飘入了眼睛里, 则中者立倒,惨叫不止,痛得再无行动之力。

    更有那些四体不勤的, 被那些丑怪的毒虫吓得魂不附体,直接腿一软就坐倒在地了。

    再加上事出突然,永嘉帝过寿辰又不喜大批护卫随侍,说是兵刃不祥,故而白蕖虽然孤身一人,但有蛊毒护身,脚底功夫也不弱,竟就教他有惊无险闯到了殿外。

    迎面又跑来一队十几个侍卫,白蕖避开锋芒,一把毒粉撒出去,侍卫们登时全部中招,惨叫着满地打滚。

    殿内乱,殿外也一样乱,许多不明状况的宫人见到大批侍卫遭殃,殿里惨叫不止,都以为是有大批贼人到了,一时什么也顾不得,只顾仓皇逃命。

    白蕖混在人群之中,边跑边把身上唱戏的褶子饰物撕扯下来丢掉,瞅个空子就朝东配殿后头跑去。

    金陵宫城虽也称“紫禁”,却到底不如后世燕京紫禁城那般磅礴雄壮,比之北地建筑的开阔硬朗,南国的皇宫更带了几分柔婉清丽的气质,乾清宫是皇帝起居办公之所,东配殿后头竟还有个小小花园,假山流水,亭台楼阁,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

    此时大部分人马都挤在殿前喧闹,殿后却是空无一人,白蕖闯进园子,蹭蹭蹭爬上假山,看看高度又觉不放心,便从怀里掏出一盘索钩,嗖的一声抛出去,刚好挂住了对面飞檐上的螭吻。

    他就顺着绳子小心翼翼爬到了屋顶上,又把索钩收了回去。

    屋顶上铺的是上好琉璃黄瓦,脚踩下去发出咯咯轻响,白蕖不敢多动,生怕殿内的人听见动静,只挪到了檐角,把自己大半身子藏在螭吻后面。

    下面人来人往,大声呼喝着搜寻刺客,却没有一个人能想到抬头朝房顶上看看。

    白蕖略略松了口气,却发现身上衣衫皆已被冷汗湿透,屋顶无遮无蔽,夏天的日头晒得毒,他却从内而外感到一阵寒冷。

    却不敢耽误时间,忙忙地从怀里摸出个小巧水囊,撕下块衣襟浸湿了去擦脸,待脸上油彩洗净,水囊也空了。

    他又伏下身子仔细观察,发现殿后仍是没人,这才抛出索钩挂住假山,悄无声息地爬下了房顶。

    “东南东南”他轻声念叨着,辨清方位,走到了园子东南角,这里也有一座太湖石假山,比之前攀爬的那座还要高些。

    他嘬起嘴唇,学了三声布谷鸟叫。

    假山后头就探出一张脸来,面容清丽,神情沉着。

    “濮阳姑娘?”白蕖试探道。

    濮阳荑点点头,更不多话,一把将他拽到假山后头,扔过去一套豆绿色的衫裙,“换上。”

    待他穿好,濮阳荑又飞快给他绾了双鬟,又从头上摘下朵堆纱杜鹃给他别上,俊美青年瞬间就变成了俏丽丫头。

    梳完了又在他头上抓挠几下,发髻就有些散乱,顺便也把自己头发抓乱,而后在白蕖惊讶的目光中,朝自己双眼揍了两拳。

    倒是没变熊猫眼,只是眼眶红肿,热泪盈眶。

    “走罢。”濮阳荑拉住他,沉沉稳稳走出了假山。

    两人小跑着绕了出去,沿途各种形容凌乱c哭哭啼啼的宫人跑过,他俩混在其中,也是鬓发散乱眼眶红肿,竟一点也不显得醒目。

    付贵妃宠冠六宫,永嘉帝为她建造的庆熹宫是除了坤宁宫外离乾清宫最近的宫室,过了交泰殿,再向东穿过日精门,就到了庆熹宫正门外。

    濮阳荑拉着白蕖跌跌撞撞跑过去,刚好迎面就撞到了小季子,濮阳荑眼睛一眨,眼泪断线珠子般扑簌簌往下落。

    “子c子絮姐!”小季子吃了一惊,连忙扶住她,“哎哟喂,你们这是怎么啦?”

    “呜呜呜有c有刺客,我c我们少夫人去给陛下挡了一剑呐!”濮阳荑满面悲痛,唱作俱佳。

    “什么?当真?!”小季子脸色大变,“有刺客?娘娘呢?我们娘娘怎么样?”

    “贵妃娘娘无事呜呜呜,就是我们少夫人,只怕要不好了!流了那么多血啊!”濮阳荑哭个不休,抽噎道,“娘娘说要把少夫人送来庆熹宫,让我先过来报个信”

    “啊?哦好嘞!知道了!”小季子虽惊却不乱,忙打发人去禀报总管太监于之荣,亲自扶着濮阳荑进了偏殿,又看一眼后头低眉顺眼的白蕖,问道:“不知这位姐姐是?”

    “是一直贴身伺候的大丫鬟,叫小莲,”濮阳荑就解释,“向来是个怕羞的,少夫人就寻思今儿带她入宫见见世面”

    白蕖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小季子又连忙打个躬,又忙忙活活去把偏厅寝殿收拾出来,预备着待会给王徽用。

    直至此刻,乾清宫东配殿的情况才稍微好了些。

    刺客跑得无影无踪,御前行走领侍卫内大臣带着一班御前侍卫,垂头丧气跪在殿外等候发落。

    王徽情形却不大好。

    她胸口一直在渗血,面孔苍白如纸,双眼紧闭,好像是昏过去了。

    “王徽,王徽!你醒醒!你给我醒过来!本宫命你赶紧醒过来你听到了没有!”付贵妃叫声尖厉而嘶哑,几乎破了音,一手握住王徽的手,一手狠狠去按她的胸脯。

    然而那鲜红的液体却还是不停地向外淌。

    付贵妃满手鲜红,却丝毫都顾不得了,她看着王徽苍白的面孔,虽在昏迷之中,神情却已经平稳安定,下巴上溅了几滴鲜血,衬得那张脸孔更是惊人的俊逸。

    这样好看的人难道竟会这般就去了?

    付明雪忽然悲从中来,眼眶酸热,泪水扑簌簌往下落,失了神一般机械地按着她的胸口。

    “这c这血怎么就止不住啊”她泪流满面,喃喃地呜咽。

    “爱妃,爱妃!付贵妃!你清醒点!”永嘉帝眉头紧皱,扭头冲门口大吼,“太医呢?怎么还没来!”

    “陛下,妹妹,还是赶紧把人送到什么地方躺下才好,”穆皇后也满眼关切忧急,“不如就坤宁宫罢!”

    就在这时,王徽睫毛一颤,低吟一声,醒了过来。

    “表表姐”她看向付贵妃,吃力地开口,声音虚弱,“去c去庆熹”

    付贵妃忍不住又落下泪来。

    “庆熹宫稍远,还是坤宁宫近些”皇后欲待再劝。

    王徽已说不出话来,只是紧了紧付贵妃的手,眼中流露出焦灼。

    “陛下——”付贵妃睁大一双泪眼,转头看向永嘉帝。

    “摆驾庆熹宫!”永嘉帝大手一挥,又道,“孔全禄,去叫几个抬轿子的来,他们手稳,别颠着王氏,那剑先别拔|出来”

    穆皇后垂下眼去,没再说什么。

    付明雪松了口气,握住王徽的手,流着泪冲她一笑,口中喃喃道:“会好的,你放心,会好的,只你不许再睡过去,看着我,和我说说话”

    美人涕泪涟涟,却又悲中带笑,就好像梨花带雨一般美得惊人,可眼中的忧急悲伤却又真真切切,看着就更令人怜惜。

    王徽看在眼里,不由微微垂眸,心中划过一丝内疚。

    人手很快到齐,两名内监小心翼翼把王徽扶到了担架上,又发一声喊抬起来,走得又快又稳。

    付贵妃随行在侧,一直牢牢握着她的手。

    元帅阁下面上继续半死不活,心中苦笑,待会可得好生跟她解释不过捱美人的一顿气,肯定也是少不了的了。

    很快就到了庆熹宫,于之荣c小季子c濮阳荑等人早已候在门口,把王徽安置在了偏殿寝殿里。

    却是不见白蕖的影子。

    路途虽短,到底也是颠簸了好一阵,王徽躺下时已是气若游丝,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王徽,你清醒点!太医呢?太医怎么还不来?”付贵妃哭着喊道。

    永嘉帝森然看向孔全禄。

    孔大伴出了一脑门子汗,忙道:“陛下息怒,娘娘莫急,何院判方才已到了,只是听闻世子夫人情况紧急,流血不止,便没先过来这边,而是督着奴才们先去熬止血膏子了,估摸着少停便能过来。”

    “这个何远道,越老越糊涂不成!”永嘉帝气得大骂,“什么止血膏子,竟没有现成的,还得现熬?让他速速滚过来,你亲自去督着那些人煎药!”

    “是是是”孔全禄连滚带爬退出去了。

    就在这时,王徽又一次睁开眼,脸上浮现出两团红晕,眼睛也发亮,看着有些诡异。

    “表姐表姐,”她咳了一声,语音竟清晰了许多,“陛下,臣妇c臣妇像是不成了,想想跟表姐——说几句话”

    付贵妃缓缓摇头,流着泪捂住嘴。

    竟像是回光返照了。

    永嘉帝和穆皇后对视一眼,各自叹口气。

    “也罢,朕就让他们先出去,”永嘉帝点点头,露出一点笑意,声音柔和了许多,“王氏,你有什么话,就慢慢交代贵妃罢你放心,朕会善待定国公府,还有你娘家。”

    王徽面露感激,轻声道:“谢主隆恩。”

    一票闲杂人等就慢慢退了出去,只留了濮阳荑和于之荣c玉蕊三人伺候。

    濮阳荑就贴在门边察看,见的确没人在近旁,也无人偷听,这才说道:“主子,可以了。”

    付贵妃一时愣住,和玉蕊于之荣等人面面相觑。

    只听咔啦一声响,紫纱槅扇轻轻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人,身量颀长高挑,面容俊美绝伦,却穿了女装,还梳了双鬟,一时有些雌雄莫辨。

    正是失踪了一段时间的白蕖。

    “什么人?!”付贵妃吓了一跳,向后退一步,面上力持镇定。

    白蕖却不说话,只默默行了一礼,转头看向床上躺着的人。

    王徽低笑一声,把胸口的剑拔了出来,动作敏捷地下了床,从怀里揪出一团血红的东西,弃于地上。

    付贵妃一时反应不过来,愣愣看着她的动作,下意识朝地上那东西看去。

    ——却是个破了一洞的猪尿泡。

    王徽已然一揖到地,腰身弯成九十度,广袖曳地,敛声道:“徽重罪在身,望表姐宽宏大量,原宥则个。而今区区性命,唯表姐一人可救耳。”

    付贵妃一时怔住,呆立良久,忽然怒极反笑,脸上还带着泪,抬手指住王徽,身体微微颤抖。

    “王在渊!”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中像要喷出火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表姐息怒,且听我与你从头解释。”王徽知道她先前是真的担心自己,所以此刻生气自然也是真的,语气就格外诚恳,“时间无多,我长话短说,还请表姐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原来初九那日去找白蕖之前,王徽又抽空入宫见了付贵妃一次,也是用这次见面,定下了万寿节上所有大计的步调。

    但却不能直接跟付贵妃和盘托出,毕竟这是要拿永嘉帝的性命做文章,事同谋逆,一旦事败,只怕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故而就算付贵妃再如何不喜老皇帝,只怕也不愿担上欺君c弑君的罪名。

    虽然跟万衍私通其实已经足够死上几回了,但那也不代表付贵妃愿意把自己的罪情继续加重。

    于是王徽就遮遮掩掩c半真半假地跟付贵妃提了这么几个要求:

    一,透露自己在定国公府的日子仍然不是特别好过,尤其是走水之后,苏氏就对她言语间多有怠慢,故而希望贵妃能帮帮忙,把自己引荐给陛下,若能得圣上金口玉言夸赞一番,恐怕比国师c皇后和贵妃都要管用一些。

    二,四月份时孙敏做寿,请了长庆班去府里唱堂会,但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前院给爷们演,女眷听到的戏比较少,一些好听的名段都没捞得着听,尤其是《千金记》里《别姬》这一出,是她一直想看的,却又担心万寿宴上自己人微言轻,恐怕轮不着点戏,故而想请付贵妃美言几句,点了这一折《别姬》来看。

    三,知道贵妃近日口味清淡,不喜甜腻,但宫中那一味细点乳酥鲍螺,又是极难得的东西,等闲勋贵之家也不常吃到,她自从某次在庆熹宫吃过之后,就一直念念不忘,只盼万寿宴上若有机会,能求贵妃再赏一盘子这样的点心给她。

    当时付贵妃还奇怪,“乳酥鲍螺?虽然难得,也不是什么特别金贵的东西,你若想吃,现下我就让人给你去小厨房做去,再带一些回家去吃个够便是,何必非得等到万寿节?”

    王徽沉默半晌,难得有点不好意思,迟疑道:“表姐有所不知,我虽爱这点心,却也没馋到那个地步,还是想趁机在陛下面前卖个好。譬如你说爱吃,再赏了我,我又说几句俏皮话,推还回去,顶好能劝得陛下吃几个,如此一来,既能显出表姐娇憨天真,我也能得个好处,说说笑话拍拍马屁,更能哄得万岁高兴”

    “哦——原来如此啊,”付贵妃忍不住皱皱鼻子,倒是来了几分兴致,“不过倒是难得见你想去讨好什么人呐,哪怕是陛下你告诉我,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儿瞒了我?凭你的手段,再加上我和国师在背后使劲,那小小的定国公府还拿不下?快说,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由头?”

    这女子,当真冰雪聪明。

    不过王徽却暂时不能把真实目的告诉她,只想了想,做出诚恳的声气来,“既如此,我也不瞒表姐,苏氏虽对我还算不错,但我出阁已快两年,她至今仍牢牢把持着府里中馈,不肯给我沾手一分一毫我总想着得再做点什么,添把火,教她心甘情愿让我主事才好。”

    付贵妃恍然,点了点头,倒是信了七八分。

    家务中馈,对于一府主母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东西,乃是重要性仅次于子嗣的c安身立命的根本所在。

    “既如此,那我自会尽力帮你,”付贵妃点头,“若回头她还不松口,你便直接遣人回了我,我着人进府申斥她一番,看她还敢不敢欺负你!”

    王徽微笑,心头有一丝暖意,付明雪是个至情至性的性子,以前她对自己心有芥蒂,自是满腹恨意,如今误会冰释,又相交多时,当然很快就掏心挖肺了。

    只是此次迫不得已,要暂时欺瞒她几天时间,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只能日后多多补偿她罢。

    “可还有什么别的?”付贵妃又问。

    王徽想了想,便嘱咐道:“无论如何,劝着陛下多吃几个乳酥鲍螺,我不好说,便由你去劝,只是你用了油腻的东西便犯恶心,就不要吃了。”

    这句话说得就有点生硬,但王徽一时也想不到更自然的说法,就不再多做解释。

    付贵妃听着也有点犯嘀咕,心说你要讨好陛下,又何必非得劝他吃什么点心?还非得是乳酥鲍螺不可?陛下的喜好她最清楚不过,也没听说他特别偏爱这个口味啊。

    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这个表妹已是存了大逆不道的心思,况且自年初庆成宴上见面起,王徽就在她心中树立了深沉c强悍c莫测高深的形象,故而虽然她的这些要求有点古怪,但还都挺简单,倒是不难办到。

    ——也许她是有自己的想法罢。

    付贵妃这般想着,就点头答应了她,当晚又命人上了一盘乳酥鲍螺做宵夜,边吃边研究这点心到底有何奥妙,能令王徽这样上心。

    结果自然就是积了食,越发厌恶这样甜腻的点心了。

    第二日万寿宴上,有了付贵妃鼎力相助,自然一切都按照王徽的计划有条不紊地往前走。

    首先自然就是《别姬》这一折戏,可以让白蕖有机会把掉过包的道具剑带进大殿。

    再来就是吃点心。

    白蕖出身苗疆,身边自然有无数毒物毒|药,可令人上瘾又能渐渐掏空人身子的慢性毒|药自也不少,便炮制了一味药性最狠也最绵长的,制成粉末,放在个小荷包里,王徽绑在了手腕上。

    在宴上就刺破荷包,小心不令药粉洒出,端过点心之后,便用右手在盘上轻轻一掠,白色药粉洒下,混入鲍螺上的白色糖霜里,天|衣无缝,鬼神也瞧不出端倪。

    只消让永嘉帝吃下一个,就成了。至于事后那些点心去向何处就不必太过操心,毕竟那又不是烈性毒|药,发作慢,上瘾也慢,等到老皇帝有了瘾头,估摸着离万寿节也早过去了十天半月,再想查这源头也是不可能了。

    谁又能细细记清这些天永嘉帝都吃过些什么?便是写起居注的舍人,也从不会记这些东西。

    端的神不知鬼不觉。

    “便是如此,令表姐无意中踏上贼船,徽心中万分过意不去,”王徽又道,“只是——表姐与万相已是担下了风险,与其惶惶不可终日,你夫妇二人一辈子劳燕两居如隔参商,倒不如就此一搏,若来日事成,自可图个圆满,此生此世再不分离。”

    付贵妃一直保持着手捂胸口的动作,木然立着,怔怔盯着她看。

    过了好半晌,她才抖了抖,微微喘息起来,瞪着王徽,倒退一步,眼中浮现恐惧和不敢置信。

    “王徽,你到底是什么成算?”她缓缓开口,声音嘶哑,“你一个女子,有什么本事,莫非竟想谋——”

    就在此时,寝殿的大门却被敲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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