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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2章 弹棉花如此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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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板子也是有学问,负责动手的衙役们打小儿就在家中长辈的要求下苦练打豆腐的技艺,等到什么时候打的这块豆腐外观完好,而内里稀烂的时候,也就到了能够出师的时节。

    此间学问,乃谋生之技艺。

    两人心有默契的对视一眼,都从中读出了一丝戏谑。

    手腕翻转,水火棍揽入掌心,轻抬而上,交替而下,闷声透出,满堂衙役皆明内里学问。眼见不过三板,就使得身下那人两眼一翻,脑袋没得支撑“咚”的一下落在了地上,少时没了知觉。

    然堂上主官姿仪端正却侧身而坐,面向西南,杏眼轻合,长睫明显,只道是人上之姿,对堂下发生的事情无有关注。身边站有一派儒生打扮的书生张璁少不得要一直注视着堂下的情况,见王乡绅头点地,似乎没了那一口气,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拔腿冲下,脸上的肉都有了一些抽搐,走近一把推开两人,怒喝道:“闪开。”

    俯身在地就攀上了王琑的鼻息。

    徐秀闻听动静,见此情景不由眉头一皱,刚想起身开口又坐回大椅,拳头轻轻的捶了下桌案,心思流转,就觉冷汗而出,待等张璁点了点头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手指点上二人道:“说的是打,尔等什么居心?”

    两人眼观鼻鼻观心,闻听不过是躬身抱拳,双双奇道:“卑职不知大人什么意思。”

    闷亏已然吃下,徐秀挥挥手让那二人退下回班,眼下情况十分诡谲,环视众人,一张张脸上的表情怎么瞧都有些怪异,透着邪门,徐秀摇头醒目,再一开眼,似是人间又回还。

    堂上之人不言,堂下之人无语,只有医官小吏轻手轻脚的查看病家详情。

    拱手道:“大人,王乡绅年事已迈,恐经不起刑罚。”

    徐秀平静的注视着他道:“现在呢。”

    医官连忙道:“无多大碍处,少不得要卧床多日,不可久站。”

    “明了,且下去。”

    “是。”

    衙役不留颜面着实打,打在王琑身上,又何尝不是打在自己身上,若此人在衙内有了什么三长两短,不说王家与自己不会有对付,就是同仇敌忾利益一致的乡绅群体也不会放过这件事,今日能打死王琑,来日就好打死他们,大做文章大肆攻击自身可以预见,如此得利者何人?

    此间恐有计较。

    徐秀号为机变,本就有那智慧,可书本是死的,时代确是活的,尽信书吃了些苦头也是自然。八年时间足以使得他成为一名地道的明人,几下便是心下明了。衙役如此做,自然是不想本县查勘此间详情,如此则王琑所报之案无错,定有衙役寻了他家行了蝇营狗苟事。

    想来若能打死王琑,进而再打倒自己,岂不是美哉,真是个好算计。

    可怕的不是这些商人,而是这些商人背后的儒生士大夫们,这些人在朝为官时同这个金令司天,钱神卓地的社会原动力沆瀣一气,在乡时为绅教化乡民,掌握着具有影响力的舆论。

    时常写个诗,题个碑,作个文集,办个文会,更有甚者搞个书院,诸如此类都是需要成本,就算投土献地置下万贯家财,可有人给你出钱,这心也是爽的,讲究而来不往非礼也,屁股自然也坐到了他们这一边。

    嘴角带上一丝讥讽的笑容,往日里与诸多上风打那些个天人大战,看似惊天动地,其实自身安危若有底线所拦,也无多大危难,生命总无有碍处,看似强大造成陆珩辞官,扳倒三品大员,进而掩盖了这流官与手下之人的龌龊事,这些人才是真正无底线的人。

    近日里懒龙不在,没了强手压制,这等小人起下不良心也是正常。若非张璁长心,着了这道,恐难。

    按下心中所思暂且不表,满堂诡谲气氛张璁也是心知肚明,拢在长袖里的手指都有一丝轻颤,自幼生于富贵人家,自然晓得其中能量,得罪上风不妨事,自有引强攻强的手段可以做活,可若与他们为敌,先秦之商君,两汉之晁错,虽不等价,也可参商,明证,更遑论七品流官。

    张璁审视的眼神扫在了衙役们的脸上,道:“人心有度,而欲壑难填!”

    自是起不了什么效果,面厚心黑者,如是。

    徐秀道:“送王乡绅入后院暂且休息,另作计较。退堂。”

    一下靠上椅子,徐秀有点不爽,同张璁道:“就不能集合一处指哪儿打哪儿吗,老老实实等我几年流官完了就好呢?就因为我没有给他们带来利益,所以要把我搞下去吗。”

    张璁拉开了一把椅子坐下道:“集字作何解?”

    “说文道群鸟在木上为集。”徐秀不解道。

    “孙子兵法怎的说伏兵?”

    “鸟起者,伏也。鸟集者,虚也。”

    “东家好学问。”

    徐秀笑了笑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文化人劝解人都这么有水平。从这么一个集字就知晓团结人不是那么容易,想想先人们造字,造出这个集字是多么的厉害,鸟儿最为谨小慎微,少有风吹草动便会一哄而散,而使得鸟儿集合在一起是为集,需要多大的能力与智慧,非常人能达成。

    如此一想,心下宽慰些许徐秀笑道:“与你说个笑话。”

    “噢?”听说大人要说笑话,张璁也是好奇。

    “愿闻其详。”

    “树上有十只鸟儿,有一猎户”刚说完就听道“没有鸟了。”的回答倒也无趣。

    这点小玩意儿是难不住他的。

    张璁无辜的摇头道:“不是我说的。”

    惊觉回头,但见陆深与魏校对着自己摇手致意,身旁的徐扬偷偷的做了个鬼脸很是高兴的样子,徐秀见状,拿着的茶杯对着他们就是一敬,没有幻想中的激情,没有大吼大叫的喧哗,三人轻拥,一切都是不言中,君子含蓄,君子内敛。

    当然这般拥抱自然是他自己表现出来,而他人多有尴尬。

    魏校道:“经年不见,峻嶒可好。”

    “二位到来,一切皆好。”徐秀退后几步,缓缓打了一个长揖。

    陆深拍了拍他肩膀道:“峻嶒长高了。”

    “瞎说。”

    眼见风尘气十足,明了必然是绕道而来,徐秀埋怨道:“等到了金陵安顿下来再来看看我又何妨呢,反正南京也是个闲曹,有的是时间。”

    虽说嘴上抱怨,可一脸的笑容怎么都是掩盖不住,陆深随意的打量了一下环境,笑道:“峻嶒是清官。”

    魏校附和道:“峻嶒是清官。”可最后微微上挑的尾音明显调侃胜过评述。徐秀挑眉道:“就等二位了。”

    对徐扬乐道:“德汇楼,满堂红!”

    “好嘞。”徐秀小步快跑,这可是最高等级的宴席啊,这一顿可得使劲的吃了。

    魏校笑骂道:“跟文玉学坏了!就知道吃我们。”

    皆是大笑。

    听他说起董玘,徐秀想道:“许久不曾与文玉通书信了,不知近况如何。”

    “好的很,说是同那些乡绅斗的不亦乐乎。”

    陆深悠然道:“想必被欺负的不亦乐乎。”

    三人你一眼,我一语,丝毫不见经年未见的生疏,似乎有说不尽的话,天南海北,想到什么说什么,都是谈吐不凡言语不俗之人,等到红烛点上,满桌佳肴在前,已然沉醉其中。

    徐秀举杯道:“饮胜。”

    这边谈笑声不断,另一边却是抱怨声不断,张璁白飞徐扬三人凑着一起,品着美味,耳听躺在床上碎碎念叨的王琑言语,倒也别有一番乐趣,白飞无奈道:“老先生,我们家大人不会不主持公道的,您且放宽心了。”

    嘴里说着话,手上也是不慢,徐扬悻悻然的看着那块炖的酥烂香喷喷的鸭腿入了他的碗中,刚遗憾,就见他绕了一个圈又放在了自己的碗中,不解的望着他,白飞不好意思的道:“我吃两个了。”

    “好。”

    “我一个鸭腿都没吃到。”张璁幽幽的道。

    徐扬小口一咬,得意道:“鸭腿不好吃。”

    “给我吃一口。”

    见俩人瞪着自己,张璁无奈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道:“不是我说的,难道说我的声音使得你们这么久都听不熟悉吗?”

    白飞想了想,认真的点头。

    王琑趴着道:“给老夫吃点东西,饿死了。”

    左瞅瞅,右瞧瞧,这两位似乎都不乐意搭理他,都不想去给他吃东西,善良的徐扬只好另取一碗,夹了些饭食给他,王琑哼哼唧唧道:“喂我。”

    既然忍了头一回,那就忍到底,不然这个忍就毫无用处,徐扬暗自晦气,蹲□子一口一口的喂他吃饭。

    王琑道:“记得,吃完一口,就给老夫擦拭一下。”

    用一个行为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想必一碗饭扣在他脑袋上足以泄愤,可惜是徐扬自己的屋子,弄脏了还得收拾。

    白飞一撂筷子走近,夺走了徐扬手中的碗,拿起一勺子就挖了一大口,两手一掐就撑开了他的嘴巴,顺势送入,可怜的老王琑只顾着吞咽,话都不好说了,不然非得噎死。

    大半碗下肚,见他又翻起了白眼,白飞撇撇嘴拉起了徐扬道:“吃饭,有钱人家就是矫情,吃一口擦一次,也不怕把嘴唇擦掉皮。”

    张璁喝着茶水解着腻,漫不经心的道:“白郎你什么时候学会这种事的。”

    “嗯。”徐扬也很好奇,看不出这样一个娃娃经过这些日子就变的这么利索了,可不像之前一心求死的人啊。

    白飞一口咬下,肉香铺满了唇齿,不舍得张开说话,鼻子轻轻哼哼,示意他们继续吃饭。

    “没出息,以后天天有的吃。”

    徐扬愣了一下回忆道:“跟着少爷只有在京师两年吃的比较好,绝大多数时间都没的机会吃好东西的。”

    “我也是。”白飞道:“以前没吃过。”

    “穷鬼。”

    引来两对复杂的眼神。

    “不是我说的。”张璁轻轻的摆了摆手道:“辛苦你们了,按说做官必然发达,然这世上还是有许多甘于清贫的好官的,峻嶒便是一位。”

    “呸。”

    白飞一抹嘴巴便起身去往旁边,徐扬一拉他摇头道:“不要冲动,王老先生有怨气是正常的。”

    这才别扭的坐了下来,王琑刚想得意就听徐扬道:“再啰嗦就给他嘴里塞个袜子。”

    “哼。”

    张璁奇怪道:“王老爷,怎得您府上还不见人上门?”

    “咳。”王琑脑袋朝外看着张璁道:“老夫同他们说了,若不说清道理绝不回来,为难徐知县。”

    他才不会和他们说,只要自己一去,这县官必定会门户大开盛情款待,就是晚些回来也是无事的,无需担忧,这下可好,若他们而来见到自己被打的下不来床,可算是一件丑事。

    见此,张璁心中一动,坐到他旁边问道:“王老爷,与我详细的说一说当天的情况。”

    “这般”

    听的分明,张璁想到的确是,王家几代置业才有了偌大财产,这一代主家之人怎的如此怎么说,用徐秀的话就是,怎得如此二,但也算是一个不虚伪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大才子钱福又一次去替人考试当枪手,这简历上写着是微须。

    考官眼珠子一瞪说:你不能进场!

    钱福一点都不露怯的回道:为什么!

    考官说:你留了小胡子。

    钱福:小胡子不就是微须吗!

    考官冷笑说:论语说:微管仲,吾其披发左衽矣!微是没有的意思,微须不就是没有胡子吗!休得再论,出去出去!

    钱福气急道:孟子还说孔夫子微行而过宋,难道孔老夫子光着膀子不穿衣服跑过宋国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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