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位分

    殿选结束, 所有的结果便都尘埃落定，只等康熙颁布圣旨, 确定十位小主的位分。

    承乾宫里，瑾贵妃斜倚着大引枕, 面色有些疲惫的闭目思考。她的妹妹进宫的事情已定，但是这位分，瑾贵妃却不得不考虑, 她毕竟不是皇后, 所以皇上册封位分的时候也不会与自己商量，顶多拟好圣旨以后让她一观，好有个准备,

    瑾贵妃秀气的眉头紧紧皱着, 皇上对位分只是向来谨慎，而且一族之中，必然不可能同时出两个高位妃子, 就像宜嫔姐妹, 宜嫔如今身为妃位，她的妹妹小郭络罗氏至今还是个贵人，即使诞下了公主，皇上也没有晋她的位分，再有温妃，若不是孝嘉皇后仙逝, 她也绝对坐不上妃位。所以慧珍的位分也不知道会是什么？

    她如今知道皇上是个多么凉薄的人, 现今她只愿皇上能看在佟佳氏一族与已逝的孝康章太后的面子上, 让慧珍与她住在承乾宫，她也好能照应一二。

    想到这里，瑾贵妃缓缓睁开了眼睛，眸中的光芒微闪，不知为何，她近期总觉得疲惫，瑾贵妃曾经给孝嘉皇后下药，让她的身体慢慢虚弱而死，也曾以药物大补，让德嫔落败，所以她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但是给她诊脉的是佟佳氏的人，太医诊脉以后，也没有查出什么，只道是她平时劳累，多养养就好。这个太医在孝康章太后还活着的时候就为佟佳氏办事，自然不可能骗她，但是瑾贵妃心中总有些不安，她总感觉有人暗中观察着她，心神不宁，这身体也越发的疲惫。

    宫里的局势分明，昭贵妃有宠有子，自成一派，又有太子亲近，但是平时十分低调，惠妃，宜妃，荣妃都有自己的孩子，暂时还看不出什么，温妃虽然没有孩子，但是她出身大族，姐姐又是已逝皇后，皇上平时也给她脸面，至于其他的嫔，贵人，也没有太多受宠的，至于她自己，虽说没有之前受宠，但是她有胤祚养在膝下，皇上平时对胤祚也十分亲近，又执掌宫务，也算一派，宫里如今十分平衡，却不知那些新晋的秀女进宫以后又是什么样子，尤其是那个季云皎，她恐怕不是个省油的灯。

    瑾贵妃有些疲惫的揉了揉额角，端起素英奉上的茶，轻轻喝了一口，紧皱的眉头才微微放松了些。

    乾清宫里，康熙也在为位分的事头疼，其他人还好说，就是佟佳氏不好安排，她的出身也算贵重，更是自己的表妹，但偏偏宫里已经有一个身为贵妃的佟佳氏了，他不可能让佟佳氏一族的女儿都身居高位，这并不利于前朝后宫的平衡，但是若是位分太低，他自己的面上也不好看，沉吟了一阵，康熙还是提笔写下了圣旨，给小佟佳氏安排好的位分住处。

    至于其他的秀女，倒是好安排，想起殿选时声音婉转动听，让他印象深刻的季氏，康熙的笔尖一顿，还是按照原来的想法写了下来。

    安排好了一切，康熙停了笔，本来准备差人将圣旨先送到承乾宫让瑾贵妃做好准备，但是康熙又想起了什么，放下的圣旨，对侯在身边的梁九功吩咐道“去请昭贵妃到御书房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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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仁宫里，正巧太子今天休息，便一早来到了景仁宫找澄安。

    如今太子已经快要十岁了，他脸上的婴儿肥也褪去了许多，不复之前的稚嫩，变得沉稳许多，在康熙的亲自教导下，他聪慧好学，文武兼修。

    前不久康熙因为平定“三藩之乱”，率皇太子前往辽东关外的永陵、福陵、昭陵告祭。经过在外的奔波，太子不仅增长的见识，同时也对自己的定位更加准确。他身上带着皇家的威严贵气，目光沉稳，已经成为了一个完美的皇位继承人。不过不变的还是他对澄安的关心与对昭贵妃的亲近。

    不是没有人在他面前说过他应该离昭贵妃和四阿哥远点的话，甚至他的叔祖索额图都屡屡劝他不要过于亲近昭贵妃一脉，将来四阿哥说不定会是他最大的对手。但是太子并不想听这些，他可以分辨出谁好谁坏，昭贵妃对自己虽说没有对澄安那般用心，但也有几分真情，就冲这几分真情，他也不愿意怀疑昭贵妃，他不相信这样一个云淡风轻，处事淡然，他心目中最完美的女性会为了权利不择手段的算计。

    毕竟舒窈在太子幼时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所以即使索额图屡次劝告太子，太子依旧我行我素。

    看着风华初现，钟灵毓秀的太子细心的教导澄安读书，舒窈的心中也有些感慨，如今的太子真的称的上完美，但是这样一个完美的继承人，却在自己皇父的刻意磨炼，兄弟的步步紧逼下变成了后来颓废的废太子，只能被囚禁在咸安宫中潦倒度日。

    这么多年了，太子一直与她亲近，舒窈对太子也几分感情，不愿意他将来落得那个下场，所以在平时也会潜移默化的劝慰太子一些，让他更加符合康熙心目中的继承人的模样，不管将来澄安如何选择，只要太子不疏远他们，舒窈便不会放弃太子，或许她是多管闲事，但是她不会后悔。

    澄安如今已经四岁了，再有两年就该去上书房了，如今太子正领着他读论语，澄安聪明，舒窈之前也曾给他讲过论语，他几乎记得七七八八，但是为了不扫了他太子哥哥好为人师的雅兴，澄安还是乖乖的跟着太子学着读论语。

    舒窈在一旁看着太子认真的读一句，让澄安跟着读一句，而澄安呢，也真就配合着他，仿佛初学一般。

    澄安有过目不忘的能力，但是舒窈并不想让他表现的太过突出，皇家的孩子，太过突出就会为人所嫉妒，舒窈从没想着给澄安多大的压力，他只要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舒窈便满足了。

    这时白芷走了进来向舒窈禀报“娘娘，梁公公来了”

    舒窈有些疑惑，这个时候梁九功不在康熙身边伺候着，怎么来了景仁宫？但是面上却是不露分毫，开口道“请梁公公进来吧”

    梁九功一进门就看到除了昭贵妃娘娘与四阿哥，太子竟然也在，不禁在心中感慨，这宫里能像昭贵妃这样的可是仅此一个了，既能让帝王喜爱，又能让太子亲近，当真是不凡，心中想了这么多，但是也丝毫不妨碍梁九功行礼“奴才参见昭贵妃娘娘，参见太子殿下，四阿哥”

    “梁公公快请起”舒窈微微带笑，让梁九功免礼“梁公公今日怎么到景仁宫来了？”

    太子也有些好奇这个问题，要知道梁九功向来是跟随在他皇父身边，没事从来不会离开，今天怎么会来景仁宫？康熙平时与澄安也多有亲近，自然澄安也认识这个面目和善的老太监，澄安很在太子身边，看向梁九功。

    不过梁九功毕竟是康熙身边的贴身太监，见过大风大浪，并不惧怕旁人的眼神，当即笑着说道“启禀昭主子，皇上请您去御书房一趟”

    “御书房？公公可知是有何事？”舒窈有些惊讶的问道。她是真的惊讶，康熙向来不喜欢妃嫔到御书房，之前有位贵人到御书房邀宠，被康熙训斥了一顿，直接贬为了答应，从此便失宠了。而舒窈向来不喜欢到处走动，所以这御书房，她还当真是没有去过。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不过皇上之前在拟册封的圣旨，不知是不是为了这件事”梁九功笑咪咪的说道，昭贵妃受宠，他自然要给昭贵妃面子，而且皇上也不会因此生气的。

    圣旨！看来康熙已经确定了那几位秀女的位分，就是不知道要自己去干什么，舒窈在心中细细思量“多谢公公，容本宫更衣一番”

    梁九功笑着应了，退出了内室。

    太子也有些好奇皇父让昭贵妃去御书房有什么事，但是他也知道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所以只是自己在心中思考。

    舒窈看了看太子和澄安，对澄安说道“额娘要出去一趟，澄安乖乖听太子殿下的话”又对太子说道“有劳太子殿下照顾澄安了”

    看着他们两个都应了下来，舒窈才到内室去更衣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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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舒窈第一次踏入御书房，房中放着一张小叶紫檀的书案，康熙正坐在书案后，案上放着奏折和几方砚台，笔架上放着大大小小的御笔，旁边的墙上挂着几幅名人的山水画，还有一幅颜真卿的亲笔书法，另一边的紫檀书架上放着不少书籍，舒窈扫了一眼，发现大多都是史书，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整个御书房倒是贵气与雅致并重。

    舒窈大概扫了一眼，便福身行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康熙亲自起身，扶起舒窈“免礼”然后又牵着她的手走到书案后，让舒窈与他坐在塌上，这毕竟是御座，舒窈本想推辞，但是看到康熙的眼神，她又闭上了嘴，跟着坐了下来。

    见舒窈乖乖的坐着，康熙笑了笑“可知朕今日找你来有什么事？”

    舒窈也有些疑惑，微微摇了摇头“臣妾不知”

    康熙随手将桌上的圣旨递给舒窈“打开看看”

    “皇上，这”舒窈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这里边是什么内容，若是贸然打开，万一将来康熙要追究，她可逃不了一个恃宠而骄。

    康熙安抚的拍了拍舒窈的手“没事，打开看看，反正不久后后宫也都知道了”

    听到他这话，舒窈心中有了底，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康熙不去让管理后宫的瑾贵妃看而是选择了她，但既然后宫人迟早都要知道，她也不在扭捏，直接打开了圣旨。果然是秀女的册封旨意，只是，舒窈的目光一凝，康熙竟然封了小佟佳氏为庶妃，虽然用度比照妃位，但终究名不正言不顺，不过这也确实是康熙的性格，有一个瑾贵妃已经是佟佳氏的人了，小佟佳氏自然不可能为高位，估计分例比照妃位，让她住在承乾宫，已经是看在佟佳氏是他的母族的份上了。

    而另一个让舒窈感到惊奇的，就是季云皎，舒窈能感觉到殿选的时候康熙对这个季云皎印象应该挺深刻的，没想到只是封了个常在，住在永和宫后殿，她本以为季云皎能封个贵人呢，而且永和宫，这还真是个好地方！

    至于其他的，康熙都是按照家世分封的，自然也没什么不妥，舒窈有些奇怪，康熙为什么会让她先看这道圣旨，不过，他没有在景仁宫安排人，对于这点，舒窈确实挺高兴，毕竟她喜欢安静。

    康熙看她看完了，随意的坐着，手揽着舒窈的腰，有些放松的问道“爱妃认为如何？”

    “皇上的安排很好，臣妾并无异议”舒窈眼中含笑，看着康熙，语气温软的说道。

    康熙被她看的心神一动，揽着舒窈，在她微翘的嘴角偷了个香“朕知道你向来喜欢安静，今后也不会在景仁宫安排人”

    舒窈当真是有些感激康熙了，他能这样说，已经是一个承诺了，这样一来，不管以后进多少人，她都能保证自己的安宁。舒窈脸上的笑容又大了几分，靠在康熙身上，笑着说道“多谢皇上”

    康熙抚了抚她的青丝，或许是当时她复杂的神色让他心中触动，他总忍不住担心她会伤心，但是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看着昭贵妃脸上的笑容，康熙心中叹了口气。

    这道圣旨很快就颁布了下来，瑾贵妃得知自己妹妹被封为庶妃，但是享妃位分例，住在承乾宫以后，心中一叹，又松了口气，看来皇上对佟佳氏还是又几分情分的，不过，这些情分也不知能支持多久，瑾贵妃心中郁郁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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