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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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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仙鹤振翅扶摇,鹏程千里,过高山流水c凡尘村落一路向北。

    从白日到夜色苍茫,岚祯遨游天际,眼望日落月升,星斗银河,还遭遇了一片乌黑的雨云,待水滴洒落,她伸手去遮,却见一道淡淡白光将仙鹤包裹,任外间云层翻涌电闪雷鸣,仙鹤周围始终清净如初,雨水近不得她身前。

    重重奇异之中,再飞一个时辰,黑夜包裹,岚祯便是充满好奇也感到困倦,张嘴打了哈欠,因风冷缩成一团,躺在仙鹤背羽之中睡着了。

    梦中极不安稳,不知怎么自己又化为乌鸦去啄掌柜腐肉,鲜血淋漓,她喊了一声不要,挥着手要拔掉肋下生出的黑羽,眼中急的掉出泪来。

    便见一点白光摄入脑海,驱散黑暗,她在梦中惊醒,已是大白天。

    她躺在一处羊毛毡中,四周是一间帐篷,眼前诸般用具甚是整洁,外间有牧民赶羊放牧之声,毛毡旁雪元卿盘膝端坐道:“你醒了?”

    她心中敬畏这女仙,老实点点头,额上冷汗还在,但觉心口寒毒又要发作,缩在羊毛毡中瑟瑟发抖。

    雪元卿坐在她身侧,外间忽有人掀开帘子,一位五十多岁的牧民大娘步入帐篷,打扮非是汉民,也有异漠北部落,脸色被太阳晒的黝黑泛红,眼神却格外明亮,说了几句番语,将手中一碗发黑的药汤恭敬交给雪元卿。

    雪元卿以番语和她交谈,那老妈妈甚为欢喜,跪在她身前,双手举过头顶,口中一阵祷告,十分虔诚跪拜三次,慢慢悠悠退出帐篷。

    那凡人跪拜,雪元卿不以为意,将汤汁递到这女童眼皮下,开口道:“喝了它。”

    气味辛辣发苦,岚祯皱了眉头,见她命令,凑过去张了嘴,雪元卿喂她喝药,岚祯但觉苦水入口,喉咙发紧,忍不住把药汁全吐在床前,咳的脸色发青。

    她生平没喝过这么难喝的药,便是鬼牛□□也比这强上百倍,眼中苦出泪水狼狈不堪。

    雪元卿微微皱眉,淡淡道:“你寒冰噬魂蛊本已攻心必死无疑,净月以法力护住你心脏周围经脉,但蛊神教毒蛊厉害,你六腑余毒难清,每日必会发作,若不服此药,以你体质挨不过几日就见阎王。”她声音冷清,偏生音色极为好听,宛如一把古琴中正雅致,但听她道:“若想活命,好生喝了此药。”

    岚祯听她说话,盯着那半碗黑水,心口只泛出苦,便任眼泪滑下只喃喃道:“我活着惹人生厌,死了也无人记挂,喝了药也好不了”

    她童音稚嫩言语凄凉,雪元卿以为她不喝,岚祯看她一眼,抿着嘴角还是皱着小脸忍着苦涩凑过去,勉强再张嘴把药都喝了,喝到最后张嘴伸着舌头哈气,模样滑稽可怜,总算是完成了任务。

    雪元卿把药碗放在一旁,因而道:“怎又喝下去了?”

    岚祯苦的难受,答她话道:“转念又想仙姑和菩萨姐姐费心救我,我若不听你的话,就这样死了,反显得我不仁义,辜负你和她的好意。”

    雪元卿闻言也不说话,仍是冷冷清清,片刻后那老妈妈进来收了药碗,又端来油茶,雪元卿接过食物,看了一眼岚祯,知她虚弱,便用勺子喂她吃饭。

    岚祯腹中正饿,说了谢谢,张嘴一勺一勺吃完,但觉那油茶香甜好吃之极。

    她吃饭,雪元卿又从怀中取了帕子给她把嘴擦干净,岚祯见她好生关怀,不由更乖,在她身边道道:“仙姑不吃些油茶吗?你也一日不曾吃饭了。”

    雪元卿目不斜视道:“修仙者不食五谷杂粮,我自数十年前结丹后再不用吃东西,每日一杯清水即可。”

    岚祯对她笑了道:“我忘了书里说仙人不吃凡间东西,这也省了事,若世人都修仙,可再也没人挨饿受苦了。”顿了顿,又思量道:“这儿就是天昆山吗?我们是到了吗?”

    “不是,你若吃完了,我们再赶半天路便是。”雪元卿答了话,伸手摸她额头,又输送了些灵力给她,岚祯被她关照,手脚渐渐有了力气,身体也不再疼痛寒冷。

    待做完这些,雪元卿从戒指中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在牧民帐中,命岚祯跟着自己,起身往外走。

    岚祯听话跟在她身后,但看女修将帐篷帘子掀开,账外长空灰蒙蒙一片,风吹飘雪,帐篷中生火温暖,外间原已经白雪皑皑换了季节。

    三四户牧民在山窝子里赶羊入圈,群羊咩咩叫着缩成一团,两只牧羊犬的脊背已经落雪沾冰,一股寒风吹来,岚祯打了个喷嚏。

    雪元卿抱着她闪身重归仙鹤,那仙鹤在风雪中攀升飞向群山,在雪地上投下一抹巨大的影子,牧民骑马追着影子,在地上唱出长长的音调,一直追到那鹤影绝尘不见,牧歌仍在风中飘荡不散,曲调悠长意境神圣。

    仙鹤趁着北方飞向浩渺天地,前方群山连绵不绝耸立在雪原尽头,宛若一个个巨人挽手并肩,自鸿蒙开天以来便这样遗世而立,一任沧海横流自岿然不动。

    那巨鹤在群山面前显得微若流萤,宛如一片雪花乘风遨游散入群山,飞掠过一座座高峰。

    岚祯久在江南,入过大漠也未及深处,第一次见这雪山壮丽景色,但觉进入凡尘尽头,种种奇峰怪石,冻冰流云皆似仙似梦,不由看着雪元卿道:“我娘亲从前便住在这儿吗?”

    雪元卿衣襟被风吹动,见她询问道:“阿欣入门早我五年,是师父的大弟子,她资质上佳,为人慷慨,于二十岁上便是金丹修士。”顿了顿,眉间一缕忧色道:“只是她触犯门规,留了书信绝尘而去,走时为还师恩已散去一身绝大部分功力,只留了一息保存下你。”

    岚祯闻言想起母亲慈爱容颜,不由红了眼眶,再无心风景只伸袖子擦眼泪。

    雪元卿与她相处不过一天一夜,已见她哭了不下数次,因而道:“不管是孽是缘,她既盼望你来这天地,便不要负她母恩,且好生为人。”

    岚祯只抽噎几声道:“我知娘待我好,所以更加想她,一想她便流眼泪”

    雪元卿道:“天道无情,圣贤无情,凡事自有定数,哭也无用,徒增烦恼有碍清修。”

    她言语艰深,目光冷漠,岚祯本觉她待自己甚好,此际又觉眼前女子宛如这高山雪峰冰凉一片,所有言语只是冷对凡尘,并不是好心安慰,不由吸了口气,望这异界天地心中一阵孤独。

    待飞过那山中最高峰,仙鹤忽而减速,便见前方风雪渐小了,天光露出一线金黄,群峰环抱之中显出一倾碧波。

    高山之上,那湖泊明净如银,仙鹤鸣叫一声投影如湖,岚祯低头去看,但见湖水青蓝宛若琉璃之色,近岸处点点绿叶浮动,朵朵红莲盛开,不知这盛夏之物不知如何在极寒之地招展如斯。

    雪元卿驱鹤落在岸边,回头看那红莲在风中微动开得分外妩媚明妍,盯了两眼收回目光,开口道:“此地已入天昆门境,此湖唤作天镜池,你眼前山崖阁楼叫做玉虚阁,我便是此间主人。你以后不需再叫我什么仙姑,我并未飞升不是真仙,我姓雪,名元卿,道号唤作玉虚元君,你叫我元君便是。”

    岚祯点头,叫了一声元君,抬头看那山崖峭壁上的宫殿,见它依山而建,紧贴悬崖,正对碧波,遥望远方高峰,危楼精巧手可抚云摘星,正好奇自己如何上去,脚下一空,那仙鹤咬她腰带,叼着她飞上阁楼高台,吓了岚祯一跳,回头见元卿衣襟飘荡飞身上了楼,宛若画中飞天,仙姿聘婷。

    仙鹤将她放在高台,扇了两下翅膀忽而体型渐渐缩小如常,岚祯看得惊讶,雪元卿落在她前方,回头淡淡道:“你随我来。”

    岚祯不敢有违,跟在她后面,小心翼翼打量周围,见这楼阁虽然雄伟古朴,但内里陈设却并不华丽,大厅里除一扇屏风精巧,四下皆为书柜,堆满古卷古书。

    雪元卿在前引路,她衣衫飘逸,步子不疾不徐,体态身形分外端正优雅,岚祯亦步亦趋跟着她,穿庭过院,内院不大,独独种着一树古梅,老树盘枝,风骨硬瘦,朵朵白蕊好似缀玉,冷香暗来叫人微醺。

    走过后院,忽见前方雾气缭绕,山石之中流水淙淙,一个被木栏围住的小院子内,一汪地热温泉,雪元卿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件新衣,以法术缩小后道:“你沐浴焚香更衣后,来高台见我,我带你去祭拜阿欣。”言罢放下衣物转身离去。

    岚祯脏了几日,又闻是为祭奠母亲沐浴,点头谢了雪元卿,自己褪了衣物,走入温泉水池中。

    那水温热舒服,她心中却仍多酸楚,只道,元君待我好,不过是看在母亲面子,若长老不留我,元君自不会留我,我来此一趟为母亲上香也是很好,即便离开也是见了她的。

    一念到此,放下心来,慢慢不再惊慌,只觉前路漫漫,冥冥之中或有母亲保佑,即便有朝一日死了,下去见她也是极好。

    她生来多难,心性早熟坚韧,磨砺到此也便随遇而安,听那元君吩咐,认真沐浴后穿好衣物,那身衣物不见很厚,但奇怪入这冰天雪地也不觉很冷,想是这整个湖周围都下了结界阻挡寒风入侵。

    她做完这一切去高台找元卿,来回路上也不见旁人,便知这么大的阁楼就雪元卿一个人住,又惋惜这儿太过冷清。

    她去见女修,高台上那仙鹤安详等待,雪元卿也换过一身玄色衣衫,手中抱着一把古朴的七弦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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