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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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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得多忙着急道:“阿绫别怕,我帮你洗, 我在家常给家里人洗衣服, 不会有事的。”

    南宫因而望一眼岚祯,拉着董得多道:“还是你对朋友好, 人家赶我们走, 我们早点走,人家现在是元君的座上宾,你我得罪不起。”

    董得多似是为难, 看着岚祯道:“我过两天课不忙了来看你,给你带好吃的。”

    岚祯气不打一出来,两人刚走就去关大门, 隐隐听见南宫挑拨董得多道,那小妖女是个害人精, 元君为救她受了内伤, 她还曾无知无觉任元君给她输送灵力驱除蛊毒, 那么多灵力要是输给我, 说不定都能结丹了

    索性关上大门,心中又泛出苦来。

    收拾墨汁,打扫案几,扔了那些经文, 画像却是完好小心收了。算算时日,明天就是十五, 偏这时候白费了功夫, 咬着牙, 点了灯,又抄了一整晚。

    待第二日,等了一早上灵霜才过来。她被灵霜背着飞去的时候,正想进屋送经,听见里面有人说话,以为有客,停了一下,掀开帘子去瞧。

    见大厅中雪元卿在紫檀镶螺钿的屏风前端坐,案头放了一部装帧精美的经书,面前坐着的却是南宫绫。

    今日元君身着雪白中衣,披了一件竹青色薄衫,未带任何首饰,头发向后梳着系了根秋香色缎带,一身居家常服。

    虽相见时日短,岚祯也知她若是出门或见客多是略加修饰,带一两件青玉首饰,着天镜宗牙白色暗绣流云纹纱织道服,若拜见长老或出席庆典则必着冠冕,以礼服配金玉器饰,颇是隆重。

    元君虽不奢侈,但极讲礼数。今日这打扮多是自己在阁内修行穿了方便。她与南宫无甚交情,想来是南宫突然到访,元君来不及更衣见客。

    却见南宫绫穿的一身苍色道服,虽是入门弟子款式,却是家里换过料子,以绫罗裁剪新做,与普通弟子的布衣略是不同。她生的漂亮,杏眼粉腮,顾盼生辉,自幼锦衣玉食教养的宛如莹玉,说起话来温文有礼,对雪元卿拜了拜道:“弟子南宫,单名一个绫字,父亲南宫易乃南宫家长房幼子,因仰慕天昆威名,遣弟子拜入天昆门下,弟子自幼听闻天昆修士锄强扶弱,久仰玉虚元君大名,今日特冒昧前来拜会元君。”

    岚祯在门外,听雪元卿道:“既是姑苏南宫子弟,不在演武台上课,来天镜池找我所谓何事?”

    她眉目低垂,虽生的茂华春松,可总有一股不可亲近的天人之威,南宫见她神色如冰,心中冷得打了个突兀,只道,世传元君容姿冠绝修真界,今日近看果生的绝色,母亲曾称姑苏第一美人,论美貌未必不如,但相较之下总输她几分神气,不似她这般冷月照雪隔绝人间烟火。

    她系出名门,肖似母亲,不过十五六年纪,已是人人夸赞,家中疼爱更是持美而骄,此时离得近些一窥雪元卿容姿,不由心下生出一丝挫败,小心翼翼道:“弟子知元君清修不喜人打扰,只是弟子无知,昨日犯下大错,辗转思量颇是惶恐,今日特来向元君请罪。”

    岚祯不知道她葫芦里卖什么药,雪元卿语调平淡道:“你有何事需向我请罪?”

    南宫绫神色惭愧道:“昨日去藏经阁借书,见岚祯妹妹她在为元君画像,惟妙惟肖,弟子便夸她有才。又见她抄了部佛经在案,起身去看,不小心打翻了墨汁,她说是元君让她抄写送与观莲斋净月师太,经文被墨汁浸泡了一角,她因生气撵了我出去,我向她道歉,她也不理。”边说边是难过,似要哽咽般,俯身拜雪元卿道:“我知经文今日便要送给师太,怕因弟子疏漏,岚妹妹赶不及完工,元君不知内情责罚了妹妹,便昨夜一夜未睡,特意抄了一部经书,今日向元君请罪,盼您宽恕。”

    岚祯在外间听的皱了眉头。

    那厢经文也递上,南宫等着雪元卿发话,但听那女修不过淡然道:“这等小事何须来一趟,便和她说清就好。”

    南宫闻言道:“弟子是和她说过,可妹妹生气执拗并不理我。元君教诲,弟子回去也会好生再和她说道,盼她谅解,弟子实是无心之过。”

    雪元卿听她言论,冷冷清清道:“修道之人应有容人之量,这般计较不算得好。此事我晓得了,你回去吧,我不怪你便是。”

    她遣人走,南宫恳求道:“元君宽宏,弟子感恩。若元君怪我还好些,只盼元君也不要怪岚妹妹,她身世可怜,在番邦流落,当过奴隶,我向来爱护这同门,心中亲如姐妹,若是她今日交不了经文,元君莫怪她,都是我的错。”

    她说的好听,雪元卿微微点头道:“知错能改勇于担当,你很不错。且回去,我不追究便是。”

    南宫得她夸赞,抬头对她笑笑,将自己抄写经文推到雪元卿跟前道:“弟子莽撞,毕竟是错了。知岚妹妹是元君师姐自幼教习,字画一道出类拔萃,弟子自是不能比。抄经一卷还请元君审阅,若是得当,赠予净月师太也是弟子福分。”

    她不走,雪元卿才拿起经卷看了看,见是颜体,笔迹公正娟秀,瞧的出是名家,自幼练功才有这手好字。但见观自在三字由其见功夫,不由也点点头,淡淡道:“我赠净月经文并不是大事。你连夜抄经也是有心,见你字体清俊,师承可是颜子门下六君子,书君王洺之。”

    南宫婉儿一笑道:“弟子三岁开蒙,在颜门书院习文,便是书君手把手教过的。洺之师父本与元君并称南北书仙,可他自得元君真迹,只说不敢妄称,他将真迹裱了悉心珍藏,弟子有幸见过,临过元君一帖受益良多,幼时钦慕,还常盼他年得更元君亲自指点。”

    雪元卿点了头,合上经卷道:“书君虚怀若谷,如此谬赞本座愧不敢当。你有书君悉心教导的福缘,怪不得出类拔萃。这经书抄的不错,便留在此,你门第高贵不同旁人,更需谨记勤勉修行为善,且去吧,不用多言。”

    她收了经,南宫心下甚为满意,拜了一拜告退出去。

    岚祯见她出来,躲在一旁不露面,南宫一脸笑容祭出飞剑离开了玉虚阁。

    她刚走,岚祯还有些犹豫要不要进去,便闻里面女声冷清道:“你站了多时,先进来。”

    岚祯一手抱经掀开帘子进去,走到她跟前,跪坐却不递过经书,只低声叫了元君。

    雪元卿不过道:“你抄的经呢?”

    岚祯把经文递给她道:“见南宫师姐先赠,元君已经有一册好的,还是送师姐那本吧。我的赶功夫写的不好,字迹草。”

    雪元卿伸手取过经书,翻着看了两眼,果是不如南宫字迹端庄,装订也粗些,便召出一只白光所化仙鹤,张嘴衔了岚祯经文,振翅往外间飞去。

    岚祯看着仙鹤式神走了,才对她道:“我写的不好,不是不送我的吗?”

    雪元卿道:“净月曾救你危难,你抄经还恩,表一表谢意,无论好坏,净月见了都是高兴。况儒门诗书笔法凸显礼教庄严,字体端庄,净月生性洒脱,最不喜礼法束缚,偏爱字帖奔若流水,含情恣意,你的虽草些倒比南宫要合她脾性。”

    岚祯心下宽慰,也感她虽看着冷漠,却心细如尘。

    今日这女童甚少说话,雪元卿也不多理会,仍是就经中字句,捡一两句提问,岚祯对答如流,越见长进。再三刻,雪元卿便要遣她回去。

    岚祯默默看她一眼,也不说话,起身就走。

    待起了身,又听雪元卿道:“佛经中说,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你如今修身明理,也应如佛家所讲的舍利子,有戒定慧,他人谤你欺你辱你骗你,你不挂怀便心中自得自在。”

    岚祯知她教诲,跪坐在她身前道:“我记得元君说过的话,不曾怨南宫师姐,只是”

    雪元卿道:“是什么?”

    “也没什么。”岚祯答了话。

    雪元卿见她言而不尽道:“莫非是怪我听信人言,亦没有找你对质。”

    岚祯摇摇头,提不起劲道:“那也不是,我知元君心如明镜,断不会听她一面之词。”顿了顿,开口说了一直想说的话道:“我在下界历经磨难,被同族奚落歧视,给王德子之流折辱鞭打,心中也不见得多难受,都能咬牙忍住。自上山后,此等小事多不是皮肉之伤,也非犹关性命,但修仙同门竟也如凡人一般充满尔虞我诈,天昆山是名门正派,弟子们却也狭隘短视,我心中失望,比给王德子痛打一顿反是更不好受。”

    她说出难过处,雪元卿却十分冷淡,不过道:“仙若好修,世人都不用受苦挨饿,只消拜入我门,练上几年,各个知礼明爱,谦和仁义,这世上岂不早就是西方极乐。修行人并非真仙,自也有爱恨贪痴,因能力比凡人广大,更易走火入魔做出不好的事,如果仙门真个太平无事,门中法度是为谁而设?你不必钻这牛角,修好自身,虽无仙术,可道法为人上未必输于这些名门弟子。”

    听她细心教导,岚祯真心拜服道:“谢谢元君指点。”

    她乖觉,雪元卿点了头,又微微皱眉道:“你抄经便抄经,为何画我的像?”

    岚祯脸色一红,哦了一声,挠挠头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为何,抄经眼晕,想岔开一下手中运笔,不知不觉画了元君”顿了顿,耳朵也发烫,眼眸看着她容颜开口道:“本来是想画阶前海棠,可想着元君模样,可比海棠好看多了,画当然是画美的,元君最美,所以不画海棠画了元君”

    她生的伶俐聪慧,容貌清秀,似这等话也是脱口并无深意,幸而她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若寻常男修说出这等话,便和调戏有何区别,雪元卿一早勃然大怒动手赶人出去。她生平听人赞美无数,今次听女童这般痴痴夸奖倒也稀奇,叹口气道:“念你年纪小小,本座不追究。以后不许再画我的像,声色不过皮囊,若我满头白发一脸皱纹身形佝偻还有何美丑?你好生念经修行才是正经。”

    岚祯点了头答应,心中却头一次跟她顶嘴,暗暗道,你便是七老八十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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