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苦命的人

    第二十章苦命的人

    孤儿再次服下阮天雨给他煎好的药，又进入了晕睡之中，梦中再一次回到了他那个似曾相识的地方。

    孤儿不知走了多久，总觉得前面的路总是那么长，已经整整一天没有一粒米，一口水进肚了，双腿沉铅似的重，公路那头还是看不到尽头。他看到公路两旁迎风招展的稻惠，就想到了香喷喷的大米饭。大米饭能吃饱，为什么稻穗就不能吃饱呢？他跑到田里折下一抓稻穗，摘下谷穗就往嘴里塞。坚硬的谷刺把他的喉咙刺得生痛，他拼命地往外吐着，可还是让谷刺刺伤了喉咙。他想起了老师跟他讲过的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的故事，红军过草地，爬雪山就是这样艰苦c这样挨饥受冻的。他想，他如果能坚持到最后就胜利了，就能象红军那样成为英雄了，他想做英雄，不想做xxx仔，xxx仔被人欺负，英雄受人尊敬，现在他要做英雄，他要不怕苦，不怕累，排除万难，去争取更大的胜利。他眼前浮现出许多英雄人物—黄继光c董存瑞c雷锋。。。。。。要学英雄，不要学坏蛋，这是老师对他说的。董存瑞c雷锋是英雄，地富反坏右是坏蛋，所以过去每到星期天他都要到学校去打扫卫生，去做好事，他的学习最努力，全班成绩最好，他是最遵守校规，不象那些贫下中农和那些部队首长的孩子，打架，逃学c样样都干，学习成绩一塌糊涂。可他不明白，老师凭什么总要责怪他，明明是这些同学做错了的，自己是按老师的话去做了的，可受罚的不是做错了事的同学，而是他呢，他想问老师，可每一次问老师总是那句话：你是xxx仔！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xxx仔，而别人总是xxxx，他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了，他恨，恨自己是xxx仔，也恨那些xxx农，凭什么他们可以做坏事不受罚而自己做好事不受表扬,相反还受责怪？所以从此他就模仿xxxx农的孩子，也打架，逃学，从此同学们都不敢再欺负他了。可奶奶不依，打他打得更凶。老师也更讨厌他，他更不明白了，为什么别人怎么做都是对的，而自己怎么做都是错的，不过，他真的想学英雄，但不知怎么学，他不明白这英雄怎么这么难学。

    烈日象魔鬼一样盘旋在半空，使劲地烘着他，红太阳啊红太阳，你不是伟大的xxxxxxx吗？你不是给人民温暖和光芒吗？为什么现在象烘猪似地烘我，孤儿不要那么温暖了，孤儿觉得自己热死渴死了，孤儿觉得很难受，渴得很厉害，孤儿踉跄着走向田边的水沟，“哇，好大的一桌饭菜啊，哇，白花花的大米饭，还有肥猪”

    孤儿捧起一捧甘甜的清泉，拼命地喝起来，“哇，好甜好甜！”孤儿抓起一块肥肉往嘴里塞，哇好香好香，突然，一阵可怕的狗吠声传来，接着有人在大声吃喝，“抓住他抓他，他们是xxxxx。”声音越来越大，人越来越多，把他团团围住，一只大手把他抓住，众人一起来批斗他，一起来打他，“打，打死他，打死这个xxx仔”

    不，我不是xxx仔，我不做xxx仔，我要做英雄，我要做英雄。他拼命地挣扎着，挣扎着。。。。。。

    “醒了，醒了！”屋里传一个妇女惊喜的声音。

    “这孩子可怜啊，可怜啊！”另一位妇女说。

    “这是谁家的孩子，这做父母的也太狠心了，怎么把孩子丢了也不管？”一位年已七旬的老奶奶说。

    “哎呀哎呀你们看啊，他身上有好多伤！”

    “这孩子一定是被家里打了跑出来了。”

    “谁家的父母这么狠心，把孩子打成这个样子，就是犯了天大的错，他也还是个孩子，怎么得把孩子折磨成这个得性？”老奶奶一边用也许是她自己泡制的药酒替他擦拭伤口，一边心痛地唠叨。

    “奶奶”孤儿再也忍不住，一头扑进这位奶奶的怀里放声大哭，孤儿好久没有这样痛快地哭泣过了，更从来没有听人对自己这样地说话，孤儿真希望眼前这位才是他的亲奶奶。

    “孩子，你是那里人，要到那里去，你的爹妈是谁，叫什么样名字？告诉我们，等吃过饭我们好送你回去！”老奶奶关切地问道。

    孤儿心里扑通扑通地狂跳了起来，心里又不痛快起来，“说什么怎么样怎么样，还不是要送我回去挨打？哼，我才不上当呢！”他咬了咬嘴唇，不再说话，任由别人再怎么跟他说话他都不再答话。

    这房子也不大，只比自己的家略宽一点，是常见的土坯结构。屋子里的摆设非常简陋，除了他现在躺的这张床，房子的中央还有一张桌子，上面有一蓝红薯，看来这就是老奶奶的家，这蓝红薯说不准就是老奶奶的中午饭。他也不知那来的力气，一咕噜坐了起来，飞也似地扑过去，一手抓紧住一根红薯，左右开弓，狼吞虎咽起来，他一边吃，还一边抓，生怕别人和他抢。

    “这孩子太饿了，太可怜了！”几位妇女看着狼吞虎咽的陈兴，一边唠叨一边拭眼泪，

    老奶奶想问他话，但欲言又止，她心里明白，这孩子是怕家里找到了他，要回去又打，这孩子，这孩子一定是被家里人打怕了，所以才宁肯挨饥受饿也不愿意回家。让他吃吧，现在不要急着问他话，免得他害怕了吃不饱，等他吃饱了再问他家里的地址也不迟

    “等我找到他的父母，一定好好说说他们，怎么这样教育孩子，把孩子打成这样不心痛！”老奶奶气乎乎的说道。

    孤儿饱饱地吃了一顿，等到肚子胀得实在不行了他才肯放手，然后他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现在他觉得累了，全身软绵绵的，也难怪，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在烈日下整整走了一天的路，加上中署，他尔今是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刚才他是肚子饿了，加之一贯以来被饿怕了，所他对吃有一种超呼常人的敏锐，才能在极度疲惫的情况下，一跃而起，去一口气把红薯吃完，如今大功告成了，他的那股锐气也就顿失了。

    孤儿坐在饭桌前的凳子后又一头扑在桌上睡着了。屋里的妇女们见此情景纷纷退了出去，老奶奶把他上抱床，给他盖上一床被单，也悄悄地退出屋外。

    孤儿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屋里没有人，老奶奶可能已经下地干活去了，他悄悄地爬起了床，顺手在昨天的那张桌子上拿起几根红薯，慑手慑脚地直出屋子，一口气跑到了公路上，才缓缓地向前走，他下定决心要找到母亲的，所以他要继续往前走，无论前面的路有多远，前面会发生什么事，他要做到，因为他坚信，他找到母亲后就一会幸福的，这是教导我们的：下定决心，排除万难，就一定能争取到最后的胜利。

    也不知过了多久，孤儿终于看到了那个高大的烟囱，那就是进入f城城区的标志，是一个化肥厂，他母亲就住在这附近这里叫滩头，他还记那一年他才八岁，母亲改嫁时带着他来过这里一次。本来母亲是要带着他来改嫁的，因为奶奶封建意识重，说他是陈家唯一的一根独苗，要留着为陈家传宗接代，所以没让他来，而把妹妹接来了，害得他天天被人欺负，被奶奶打。

    孤儿凭着模糊的记忆，顺着一条乡间的小道往前走，这个叫滩头的小村，离f城城区还有大约三c四公里。由于f城是个很小的边陲小城，所以这里算是个附城郊区，但仍和农村无异。低矮的土坯房，泥泞的小路，还有满地的牛粪，一切和普通的乡村无异，他那双赤踝的双脚已经起了许多血泡，但由于快要见到母亲了，他一点也不觉得痛。他以自己幼小的年龄所能承受的最大的努力最快的速度向前冲去。

    “终于到了！”看到母亲居住的那间泥坯房，他的心中有着说不出的高兴：“到了，到了，终于见到了母亲了，从此，会再也不用被奶奶打，被同学欺负了！”

    初见母亲，他以为她会一把把他抱住，爱不释手，可孤儿发觉自己错了。母亲只是冷冷地看孤儿一会，怎么也不肯相信孤儿的话，不肯相信孤儿是经过千辛万苦步行来到f城找她的，不相信孤儿时常无缘无故被人欺负，被奶奶打骂。

    没过几天母亲又叫人把孤儿送回了家。

    孤儿回到家中，勿庸置疑，奶奶又是一阵好打，旧痕新伤让孤儿实在是痛，但孤儿最终

    还是逃了出来。这一次他即不去找母亲，也不会呆在这一个小小的乡镇，让人欺负，他要走，他要远走他乡，再也不回来。孤儿永远告别这个让他恨让他受尽欺零的地方。从此他毫不犹豫地远征。孤儿希望能找到一个像那位慈祥的等级奶奶那样的人，做他的奶奶，象那几位老妈妈一样的人，孤儿要找到这样的妈妈，从此自己就不用再受苦，不再受人欺负。

    从龙门到到q州如果是走公路要首先经过f城，f城至龙门是33公里，f城至q州是42公里，以前去f城找母亲同样要遭受挨打的悲惨命运，现在他要放弃去找母亲，他要彻底摆脱挨打的命运，因此孤儿不再走这条路，孤儿打算走一条从龙门直接到q州的捷径，这条路是从龙门沿着茅岭的乡间小道从海边直接进入q州，路程少了三分之一，而且可以躲过奶奶的耳目，避免被奶奶的人抓住，再遭毒打。

    孤儿很庆幸自己有这样的一个聪明的头脑，能想出这样绝妙的计谋。他有时真的感到自己很聪明，正如那位姓孙的伯伯，每当他写字的时候，这位伯伯总夸他“真是陈国芳的种，与众不同，聪明，真聪明！”他不知道陈国芳是谁，为什么这位伯伯夸他时总把他与陈国芳连在一起，但知道一但自己能与陈国芳联系在一起，就说明自己是个聪明的人，那这个叫做陈国芳的人一定是个非常非常了不起的人物,一定是个非常聪明人，他要做这样的人。

    这条路孤儿还没有走过，他是凭着自己是海边人，对航海技术略知一二，作为渔民一般都能凭着直觉分辨方向，能在茫茫大海中找到方向,何况是在陆地，这个难不倒孤儿，要不说他是个聪明人。

    果然，通过大致的方向定位孤儿找对了去q州的路，他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和自负，真的以为自己聪明绝顶不同于常人了。

    经过也不知多少时间他终于走出了从龙门方向到茅岭的小路，找到了通往q州的柏油公路，那是从f城的一个叫做中间村的地方，通过一条并没有明显标志，甚至没有连贯的小山道，能第一次在没有任何人指点的前提下，仅靠大致的方向辨别，摸索着走出一条路来，对于一个年仅十岁，还从没有出过远门的孩子来说，确实不简单，怪不得他有点为自己的聪明飘飘然了。

    一踏上通往q州的柏油路他就有说不出的喜悦，也忘记了自己是经过多少艰辛，多少时间才走出这条路的，更没心思去想到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吃东西了。孤儿似乎忘记了一切，心里有一种飞的感觉，如困鸟飞人间的牢笼，重回大自然自由飞翔的感觉，所以他不觉得自己饿，自己累了，什么苦的感觉都没有，有的只是快乐，兴奋的感觉。

    直孤儿快走到q州的时候，突然嗅到一阵也不知道是从那个方向飘来的饭菜香味，孤儿恢复了正常，才意识到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饥饿的感觉一旦袭来，人就无法自控了，也没有什么理智了，此时他也顾不了许多，瞄准一间没有人在家的房子就往里钻，看见里面有锅头，碗厨什么就往里面揭，结果发现有一个铝煲里的一些剩饭他欣喜若狂，不顾一切地用手抓起就往自己嘴里送。

    一阵狼吞虎咽后，孤儿打着了饱隔，发现旁边有一张床，有被子，他二话没说，钻进被窝里，蒙起头来就进入了梦乡。

    温暖的床被使他睡得很沉，也不知是啥时候，他被这间房子的主人给叫醒了，房子的主人把他给臭骂了一顿，把他赶了出来，使他从温暖的怀抱中一下子又回到了寒风凛冽的夜色中。

    到了q州，孤儿实在是饿得不行了，钻入一间临时工棚里，顺手抓走起一只碗，往一只煮有满满一锅干饭的锅里一捞，就捞了一满满一碗的大米饭。找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又是一阵狼吞虎咽，把肚子塞饱。

    到了北海，他以为自己找到了天堂，这里到处是吃的，地里长满了红薯c甘蔗，他边走边顺手牵羊地从地里拿吃的，似乎很轻松。殊不知早已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就是那些把xxxxx看得很重的人，他们正在四处寻找破坏xx主义的坏分子呢，这里出现了一个挖xx主义红薯的人，他们岂能轻易放过？于是他又一次成了xxxx新动向，被x海市x德乡武装部的xxxxx闯将们抓去一顿好打，差点没要了他的命。幸亏孤儿身有几张他从海军部队的垃圾堆里捡来，一直被他视若宝贝的海军官兵的合影救了他，这些人大概把他看成了部队首长的一位神经失常的亲属，现在出走的一个什么人，他们才改变了对他的态度，把他从xxxx的对象变成了内部问题处理对象，决定用一辆吉普车，把他送回x浦县弃之,以免被部队的领导同志知道他们采用了对待敌人的方式对待又红又专的人民子弟兵的后代，犯下了与xxxx专政对立的罪行。

    虽然被无缘无故打了一顿，但他即获得一顿丰盛的饭菜，又能乘车离开，心里已是庆幸，不敢再有什么怨言，只等着送他的人一离开，就迅速地找到通往另外一个方向的路走去，唯恐再被他们抓住，打得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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