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裕嫣然生来是还债的

    p>　　西岐

    兴庆十三年冬，皑皑白雪早就覆盖了润城的大街小巷，玉树银妆，街道别样美丽。尤其初冬的阳光洒在雪白的路上，枝头上，屋檐上，更像是闪着玉色光芒，柔和而又温暖，丝毫看不出来，西岐不久前才经历了一场战乱。

    所有的阴暗和肮脏都被这场大雪掩埋了，早不到一丝痕迹。

    劫后余生，尤其难能可贵，今天是腊八，再怎么悲苦，活着的人们都是要继续活下去的，腊八，熬腊八粥，西岐的传统。

    一大早街市上就开始热闹起来，来来往往的行人，商贩，讨价还价，互相问候的声音好不热闹。不一会，几乎整个城池都充满了腊八粥的香味，走过一条街，穿过一条巷子，各种清香的味道始终充斥着鼻腔，让人馋的直流口水。

    突然，正在熬粥的妇人一声惊叫：“不好了，我要生了！”男人慌忙的跑到后厨来，看着妻子裙衫上一片濡湿，顿时面上一慌，很快的镇定下来。

    “烟儿，我先扶你去床上。”

    “可是锅里还熬着粥呢。”女人面上开始冒出汗来，脸色有些发白，看看锅里，腊八粥就要熬好了，还差最后一把火。

    男人身材高瘦，书生装扮，看着虽然孱弱，但是气势很足：“不要管什么粥了！”一把打横抱起女人，拧着眉，就往卧室走去，虽然说他是润城知名的名医，但是女人生孩子，就是再鬼门关走一回，这回可是自己的妻子，多少还是有些担心，尤其妻子初期胎气不稳，后几个月才稳定了下来。

    轻轻的将女人放在床上，他温柔的用帕子擦掉她额头上的汗珠：“大口吸气，烟儿，不要害怕，咱们的宝贝是想跟咱们一起喝腊八粥呢。”安慰完妻子，男人起身，麻利的从墙上挂着的药箱里取出工具和备用的药，这些都是早就准备好的，拿出一颗药丸给妻子喊住，见她脸色略略恢复了些，他才急急忙忙的出去，烧水。

    将近晌午，已经体力不支的女人咬着牙关，握紧拳头，拼了命使出最后的力气，床边的男人，严肃的神色骤然松懈下来，额上的汗水不输给正在生孩子的女人。

    “哇”随着男人在刚出生的小婴孩屁股上轻轻一拍，婴儿的哭声骤然响起，同时女人紧绷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头一歪，昏睡过去了。

    男人帮小婴孩擦洗赶紧，用早就准备好的小被子包裹严实了，看着小婴孩的脸这才露出笑来。

    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男人眼神一眯，将小孩放在娘亲旁边，才轻手轻脚的出去开门。

    门外，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身后是两拍神色严肃，全副武装的士兵。

    男人神色冷凝，眼底闪过一抹厉色。

    “裕聪！”

    “公主？”

    被称为公主的女人冷哼一声，满面愤恨：“你让本公主找的好辛苦啊！你说，本公主该怎么处置你才是！”

    “下官以为早就跟公主说清楚了。”男人冷冷淡淡的表情让对面的女人面部狰狞，指着他的手指隐隐颤抖，目色赤红：“本公主这么低声下气的讨好你，你不要不识抬举！”

    “聪哥，外面是谁啊？”刚生产完的女子被门外的喧哗吵醒，披着衣服就下床来，面上满是疲色，声音里满满的担忧。

    男人听到她的呼喊声，回过头，对着妻子脸色稍稍好了些，语气温柔：“不要受了凉，你现在应该好好的养着。”

    “莫烟儿！你这个践人怎么也在！”公主看着出来的女人，更是怒气难当：“我就知道，一定是你们这对歼夫淫妇背着我私奔了！”

    “公主万安。”女人硬着头皮弯下腰行李，身子微微发抖，看得出来她相当害怕这个公主，单薄的身躯被身边的男人一把搂紧怀里，男人冷然的看着公主，莫烟儿垂着头，贴着丈夫的胸膛勉强站住，眼睛只是盯着地面。

    “裕聪想不到你就喜欢这种贱胚！本公主真是瞎眼了看上你。”

    男人抬着头，只是盯着气势逼人的公主，搂着瑟瑟发抖的妻子，神色平静，早就想到会有这一天，只是想不到会来的这么快。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几年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已经逃出了西岐，在外地大肆搜寻，他们却在润城别人眼皮子底下，安安稳稳的过了这么些年，好日子到头了。男人长舒出一口气，只是可惜了他们刚出生的孩子，甚至都没有机会长大成人。

    不跟公主废话，男人低下头，深情款款的看着怀中的小妻子：“我裕聪这辈子得妻如此，不枉此生。”

    莫烟儿闻言抬起头来，大眼睛里流光灿灿，露出一抹娇羞，似乎忘却了害怕忘却了还有旁人在：“莫烟儿今生能嫁夫君，也不枉此生了。”

    旁若无人的亲亲我我让高贵的公主发了狂，她一甩水袖，面色乌青：“这是你们逼我的！”

    抱在一起的男女毫无所觉，眼底只有彼此。

    “杀！”

    公主最后看了眼依偎在一起的男女，恶狠狠的吐出一个字来。堂堂的驸马不当，居然私奔，这口气她怎么能够咽的下？就算对这个男人还有一丝的牵念，也因为他最后那句话荡然无存了，心底只有恨，满腔的恨折磨的第五沁，几年不能安睡，他们却在她眼皮底下快活，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第五沁，西岐长公主，为人果敢，爽利，不拘小节，曾经她也是英姿飒爽的跟着她的父皇征战沙场，唯一的软肋就是裕聪，这个让她一会生一会死的男人，好不容易嫁给他成了他的妻，他还是逃了，让她怎能不恨？她浴血厮杀，保住了城池，她的夫君却在她的保护之下，私奔了。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男女，她抹了把眼角的泪珠，即使是死他们都抱在一起，视她为无物，她竟然还为这样的狗男女落泪？

    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越抹越多，索性她蹲在地上，呜呜的哭起来。

    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哭什么，老早，她就想找到裕聪将他千刀万剐，心愿得偿，她应该笑才对，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她没有哭，面对劈下来的大刀她没有哭，弟弟被立为太子的时候，母后一杯毒酒殒命，她没有哭，得知裕聪逃了，她没有哭，终于有了他的消息，她忙不迭的跑了，忘乎所以，也没有哭，现在这个该死的男人死了，她突然觉得没了追求。

    国家已经太平了，至少短期内不会有战争，弟弟也长大了，她这个长公主不需要再这么勇猛，裕聪死了，她的恨没有了寄托。

    她站起来，泪眼婆娑的扫了眼两侧的士兵，一脸茫然。

    “哇！”突然屋内传来婴儿的啼哭，让她神色一正，吩咐士兵在门口守着，她顺着声音进了屋。

    抱起那个小小的孩子，直觉想甩在地上，但是小婴儿看着她突然咧嘴一笑，让她晃了神。

    多年以后，看着裕嫣然，第五沁总是会想起还是婴儿的裕嫣然在她怀中的那一抹笑。

    也许这就是缘分吧，裕嫣然生来就是替自己的亲生父母还债的，裕聪和莫烟儿欠了她的，她会从他们的孩子身上一一讨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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