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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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千万,真的假的”

    “这是谁家的千金, 我怎么没见过”

    “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 虽没见到全貌,不过看姿色好像和沧海蓝”挺配的”

    一阵骚动后竞拍者质疑的声音此起彼伏, 主持人的眼睛贼溜, 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江蜜所在的位置。

    他原以为出手这么大方肯定是隔间里的客人,没想到竟是一个连座位都没有的小姑娘,有些不可置信道:“小姐,我们的拍卖会可不是闹着玩的,你想清楚了”

    江蜜手中的号码牌轻轻摇动,不答反问:“我给出的价钱难道还不足够认真吗”

    “这个女孩倒是格外的有勇气你说是不是木教授”林惠俯视底下的人群笑得清雅沉静,偏头问木斐。

    木斐面沉如水,手腕搭在桌沿上,唇线紧抿, 眼眸幽深, 仿若暗色玻璃珠子,透过镜片,穿过五色珠帘,从一干无关紧要的人里, 紧锁住江蜜的脸。

    除了死去的木夫人和木琴, 林惠头一次见他这么在意一个女人,心生疑虑的凑过去, 看着他侧脸, 轻声道:“木教授”

    木斐长睫半敛, 收回目光,淡淡的“嗯”了一声。

    林惠浅笑,意有所指:“是教授认识的人”

    木斐下颚微抬,伸手推了推眼镜,并不打算隐瞒:“嗯,是我的学生。”

    “原来是这样啊。”

    林惠稍稍安心了些,她今天表面是参加拍卖会,实则是和木斐谈合作项目,她们广林药业准备生产一批止痛药,需要木家的技术支持,她刚好对木斐心存好感,没想到这次可以有机会和他面对面交谈。

    而且,整场拍卖会下来,木斐对她的印象好像还不错一直静默旁观的他方才突然开口竞拍“沧海蓝”说不定是想送给她当礼物,想到这,林惠心中又升起了一丝希望。

    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眼睛从杯沿上偷偷看了木斐一眼,放下杯子,道:“女学生到这种地方来不合适,教授担心也是人之常情。”

    木斐若有所思,眼神肆意而危险的打量江蜜今晚的装扮,以他这个距离并不能看清江蜜的表情,但他完全能想象出她此时的动作与神态,得意的、俏皮的、像误入大人世界的孩子,唇角微微扬起,用锋利的爪子彰显自己的凶猛,看到感兴趣的猎物,就会毫不惧怕的扑上去,企图将其一击毙命。

    而她猎兽的范围,可能是底下的几百位小老板,可能是席位里的某位大人物,也极有可能是对面那位与她绯闻相伴的秦先生。

    木斐神色冷峻,手里捏着茶杯没有动作,声音极淡,语气温和却嘲讽:“她确实是皮习惯了。”

    话音刚落,主持人已经从后台经理的手势中得知江蜜的真实身份,看她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一张张人民币,声调不由自主的拨高几分贝:“这位女士真是豪气冲天,连身为主持人的我都拜倒在了她的气势之下,八千万的天价,可见这条沧海蓝乃为世间罕见,都说珍珠配美人,在场的男士会不会一掷千金,只为博心仪的美人一笑呢八千万一次”

    主持人说得再天花乱坠,也抵不过财力不足,八千万已经足够他们望而却步了,连隔间里的客人都犹豫着不敢轻易加价。

    秦引斜靠在真皮座椅里,拇指轻轻摩挲下唇,夹在两指之间的黑卡随意的叩了叩桌面,睁开眼,深深地望着“沧海蓝”,心思如同灰色的漩涡,不断地旋转,最后他平静的轻吐出声:“我出一亿。”

    风散了,呼吸停了,主持人傻了

    江蜜噙着笑意站直身体,笔直的双腿一跨,把号码牌塞进旁边的工作人员手里,毫不犹豫的转身,只留给所有看客一个洒脱帅气的背影,摆摆手:“给你了。”

    她一走,拍卖场里反应过来的众人“轰”的炸成一团,纷纷向秦引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一个亿啊,真的是整整一个亿。”

    “一个亿就买几颗石头。”

    “那位小姐别是拍卖场的托吧”

    “你这么一说,我看还真像”

    江蜜将讨论声远远的抛在身后,顺着出口,脚步轻快的走出会所。

    两位保安大哥看见她,脊背挺得老直,字正腔圆道:“欢迎下次再来”

    江蜜踏着一地月光走下台阶,手机悦耳的短信旋律跟算准了她的行踪一样适时响起,她点开通知栏借着屏幕的光线看了一眼。

    简短的几个字,是男人一如既往的作风:“身为学生,你不该来这种地方。”

    江蜜好笑的轻哼出声,回道:“凡事都要以身作则,教授能来的地方,我自然也能来。”

    她刚点击发送,就见木斐和林惠从她身侧走过。

    男人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闪了一下,他打开快速浏览一遍信息,眉头微皱,侧身回头凝视了她一眼,唇纠结的动了动,最后什么也没说。

    晚上的风带着些许凉意,吹动江蜜眼角的黑色纱网,她拿食指轻轻擦了擦鼻尖,把目光从木斐身上收回,往相反的方向绕过停车场走到路边等车。

    夜色正浓,来往的车辆穿梭而过,江蜜站在路灯下,无聊的用高跟鞋尖点着脚下的石子。

    两分钟后,秦引开着帕加尼直接怼到她面前,摇下车窗。

    江蜜轻笑出声,不客气的拉开后车座的门,坐进去,冲着秦引的后脑勺道:“回学校。”

    他这个司机师傅用起来倒是挺顺路。

    秦引转动方向盘,一个漂亮的转弯,把车开上金融街。

    木斐送走林惠开着黑色世爵回来找人正巧看见江蜜坐上秦引的车,他呼吸渐深,藏在镜片下的一双眼越发深邃冷漠,开着车,不远不近的跟在帕加尼后面。

    夜已深,街道两边屡次节哀的商店依旧灯火通明,秦引开口打破宁静:“我的西装外套呢”

    江蜜歪着身子没什么形象的斜靠在座椅里,掌心撑着腮帮子昏昏欲睡:“丢了。”

    秦引面无表情的哦了一声:“五十万,外加路费二十万。”

    奸商不愧是奸商,江蜜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角:“一套布鲁摩高级定制西装折合人民币也就30万左右,真当我没见过世面啊。”

    她半垂着眼,给秦引的账户转了五十万。

    车开过美食街,让人垂涎三尺的香气顺着敞开的车窗飘进车里,勾起江蜜肚子里的馋虫,她头脑一震,整个人都清醒了:“停车”

    秦引“嗖”的一下把车停靠在路边,回头:“嗯”

    江蜜舔舔嘴角:“我饿了想吃夜宵。”

    她打开车门就近挑了一家中餐厅。

    木斐把车停在二十米开外的阴影里,白色衬衫袖口卷起半截,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睁睁的看着两人走进餐厅。他抬腕看了眼时间,22点30分,等她吃完夜宵再回去,早过了宿舍楼关门时间,免不了又要被宿管阿姨逮着训一遍,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江蜜一副大佬的小模样相当霸气跟前台的服务员招呼道:“小姐,麻烦给我来一份孜然烤全翅、澎湖大闸蟹、麻辣小龙虾、尖椒炒鱿鱼、爆炒美味花甲外加一杯蜂蜜花茶。”

    她念完菜单,回头嫌弃的瞟了眼站在她身后气度卓然的秦引:“喏,给这位兄弟来杯白开水。”

    秦引:“”

    你吃香的喝辣的,然后给我点杯白开水

    二十几分钟后,江蜜戴上塑料手套,兴奋的搓搓手,抓起眼前红亮鲜美的大龙虾剥皮往嘴里塞,动作迅捷而自成一派。

    在变成蜜獾的日子里,她一门心思都放在蜂蜜上,已经很久没像现在这样酣畅淋漓的吃一顿了。

    江蜜在秦引和远处黑暗中木斐的注视下埋头吃了十几分钟,胃部微微鼓,她长呼一口气,喝了口蜂蜜花茶解渴,准备继续战斗。

    不巧的是,刚放下杯子,脉搏突然异常的跳动了一下,身体里的血液紧跟快速流动,额冒冷汗,全身开始发热起来

    秦引见她停下动作,随口问了一句:“饱了”

    江蜜面如死灰,快速摘下手套,“嘭”的站起身:“抱歉,我去一趟洗手间。”

    她神色匆忙,快步进了洗手间,将门从里面锁上,双腿一软,全身力气像被人抽干,顺着门板滑坐在地。

    她咬着牙爬到洗手台边,用掌心接了自来水拍在脸上,趁着仅剩的意识,一手撑着洗手台,一手开始飞快的给木斐拨电话。

    铃声象征性的响了三秒,顺利接通。

    她看着镜中脸色苍白的自己,艰难开口:“木斐,你的推断失误,根本没有三天,我的身体出现了异常,现在可能会变回蜜蜜獾”

    话没说完,手机咚的一下滚进了洗手池里。

    木斐墨染的一双眼映着餐厅的光,来不及思考:“等我”

    江蜜没听见那句话,把黑屏的手机从水里捞出来,气息不稳的爬到墙边,借着墙面的支撑,眯着眼有气无力的看着洗手间的门,她能依稀的感受到自己的手脚正在僵硬,速度快得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砰砰砰砰砰砰

    一阵急速的敲门声响起,餐厅的客人推不开门,奇怪的咦了声,耳朵贴着门板,嚷道:“喂,有人在里面吗开一下门,我要上厕所”

    江蜜痛苦的合上了双眼,目前的局势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先躲进厕所隔间藏起来,但她实在是动弹不得了。

    门外的大姐耐心被磨光,拿脚踹了踹门,巨大的声响震得她脑壳疼。

    大姐撸起袖子,把前台小姐给招呼过来,指着门板,气从鼻孔里出:“哎,服务员,你们这洗手间还让不让人用了啊”

    没多久,江蜜听见了服务员动作轻柔的敲门声:“喂,有人在里面吗好像没人,应该是之前用洗手间的客人不小心把门给锁上了,抱歉,请稍等一下,我去拿钥匙。”

    完蛋了。

    江蜜在心里咒骂了一声,头昏昏沉沉的垂到一边。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间耳边传来门把转动的细微声响,斑驳的木门“咯吱”一声被人由外向里推开。

    没有想象中的谩骂声和尖叫声,只有皮革踩在青石砖上发出的诡异声响。

    江蜜的双眸染着雾气蒸腾的泪光,爪子死命的将手机按在怀里,缓慢的抬起头来,在不断崩塌的世界里,她看到了木斐的幻影。

    男人沉默的蹲下身,眉羽间氤氲着浓烈的阴鸷,凶巴巴的,冰凉的长指挑开她身上的黑裙,把她的头强硬的掰过来,带着薄茧的掌心的捋了捋她被水沾湿的毛发,动作轻柔的将一脸恹恹欲睡的她抱在怀里,转身对门外的服务员说:“抱歉。”

    如化春风的笑意,带着欺骗性:“我的宠物有些调皮,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的声音温文儒雅,仿佛带着某种令人放松的魔力。

    服务员脸微红:“没关系,我就是怕这小东西在里面上蹿下跳的把自己给伤着了。”

    木斐捏着江蜜的圆脸端详了两秒,颇有深意道:“她就是嘴馋贪吃,什么东西都能往嘴里塞,我平时对她疏于管教,导致她胆子越来越大了。”

    服务员笑盈盈:“先生,看得出来你和你的猫感情很好啊。”

    “这生物可没有猫乖巧可爱。”

    一句话打断服务员的遐想。

    秦引等了江蜜许久,没发现人出来,心生疑惑,干脆来洗手间找她:“打扰一下,有看见刚才和我一起进来的女生吗”

    “是不是那位穿着抹胸黑裙长得很像女明星的小姐”

    秦引点头。

    “我不太清楚,我们开门的时候洗手间里并没有人,哦,对了,垃圾箱有一条被小东西当玩具撕坏的裙子,不知道是不是那位小姐的”

    秦引这货贼精贼精的,江蜜怕他猜出自己的身份,趁他查看垃圾箱不注意这边,在木斐的耳畔喁喁细语,脸上细碎的毛发蹭着他脖子:“还愣着干什么快走。”

    木斐神情寡淡的扭头看她:“你会说人话”

    江蜜:“”

    男人有些不悦的帮她调整了一下位置,让她的头搁在自己肩膀上,抱着她在食客们好奇的视线下离开餐厅。

    秦引认出江蜜的裙子,指根掐得咯咯作响,反应迅速的追了出来。

    他倚靠在门口,狡黠的盯着正准备把江蜜塞进车里的木斐,徐徐开口:“木教授,这么急着走,就不想和我叙叙叙旧”

    木斐眉目冷冽,弯腰将蜜獾安放在柔软的座位上,啪的一下扣上安全带,这才直起身子,略略侧头看秦引。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接,各不相让,浓厚的味瞬间弥漫开

    木斐神色不动,眉梢挑着,一句话咽死所有后路:“秦先生是生意人,想叙旧,请找家父。”

    这俩难得一板一眼的互相客套,江蜜小耳朵抖抖,憋笑憋得内伤,脸上却是一派苦大仇深的衰样。

    秦引黑着脸看着黑色世爵从他眼皮底下缓缓开过,目光透过敞开的车窗在蜜獾身上转了一圈,悠悠的从身后拎出一个女士钱包,滑开手机,发了条短信。

    江蜜葛优瘫在副驾驶里,捧着手机在自己的毛发上蹭了蹭,抹干屏幕上的水珠。

    她以为今天历经一番磨难,这个爱泡11也算是以身殉职了,寻思着回去再换个新手机,谁知这玩意它是真防水,黑屏居然还能自己好,正常接收短信后,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白光刺眼,立刻引起了秦引的注意,她急忙灭掉光源,却还是迟了一步。

    后视镜里,秦引先是疑惑的望着这边,随后嘴角往上翘起一个不算明显的弧度,拎着她的钱包,远远的向她扬扬手里的手机示意。

    江蜜在面无表情的边缘点开短信。

    内容很简单,七个字:“钱包在我这,放心。”

    “”

    放个鬼啊

    江蜜把手机丢到车座前方,咬着下牙,无意义的挠挠头,烦躁的嚎了两声。

    一直安静开车的木斐用余光瞅了她一眼:“你暴露身份了”

    江蜜蔫着脑袋:“嗷”

    木斐不为所动:“说人话。”

    江蜜:“可能是被看出来了。”

    回到木斐的教师公寓,橘暖色的灯光亮起的那一刻,江蜜竟然产生了一种久违的感觉来。

    她的毛巾,她专用的碗,她喜欢趴的沙发都还在。

    江蜜熟门熟路的跳上沙发,用爪掌摁开遥控器的开关键,边盯着电视屏幕,边指控木斐的罪行:“你给我喝的药物根本不能让我维持三天的人形,我差一点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了,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

    木斐摘下金丝边眼镜,扯了扯袖口,解开腕间的手表,丢到桌面上:“三天期限是理论值,我的推测不会错,你提前变回蜜獾的身体,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你的个人行为。”

    江蜜讥笑了一声:“你的意思是这事全怪我喽”

    她的讽刺对于木斐来说不痛不痒,男人非常专业且不带任何私人感情的解释道:“你所吃的每一样食物都有可能是使药物失效的罪魁祸首。”

    他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实验报告记录本,坐到她的对面,按掉笔盖,眼神深而幽静的望着她的脸:“说说,今天都吃了什么”

    郑重其事的样子活像宠物院里的医生。

    而她此刻这个倒霉样看起来就像是被医生怜爱的小病患。

    江蜜在心里呸了声,心不甘情不愿道:“中午吃了白米饭、三杯鸭晚上吃了孜然烤全翅、麻辣小龙虾哦,就在你刚才看见的中餐厅。”

    木斐低眸在白纸上遒劲有力的记下她说的每一个字。

    江蜜停下来,观察他。

    男人低着头写得很认真,墨黑的发被镀了一层柔软的光晕,长睫轻垂,在下眼睑处留下两排阴影,下颚线却紧绷着,唇抿成一条平线。

    江蜜咂巴咂巴嘴,就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他的脸。

    男人笔锋微顿,接着道:“把早上食材所添加的佐料具体再说一遍。”

    “哦。”江蜜爬起来跳到桌面上,挪到男人面前坐下,爪掌按着报告记录本的前端,汇报道:“酱油、花椒、芥末”

    她的身体挡住了一半的光线,木斐皱着眉抬起头来,用笔轻敲了一下她的平头脑袋,质问她:“坐那么近干嘛”

    江蜜张牙舞爪的捂着头,拿小眼睛瞪他:“我怕你实验做多了把自己整成耳背啊。”

    木斐握笔的姿势在她的声音中不留痕迹的拐了一下,关上实验记录本,把笔丢回笔筒里没什么情绪的警告她:“我会尝试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出食物中所蕴含的能使药效失灵的因子,你这几天最好安分点。”

    刚说完就见江蜜扭了扭腰,在桌面上滚来滚去,对着天花板蹬蹬小短腿:“放心。”

    木斐嘴角抽动两下,从衣架上扯了条毛巾丢给她:“擦干净。”

    江蜜十分高兴的接过来,拎着毛巾的两头铺在桌面上,接着四仰八叉的趴上去,眼睛一闭,美美的睡了。

    木斐:“”

    男人面容沉静的看了她好一会儿,见她没动静,便把客厅的灯关掉回了卧室。

    半夜凌晨两点,男人已经睡下,气息匀长,睡姿安然,江蜜睁开眼,周围一片漆黑,她摸索着爬起来,尽量不发出一点儿声音。

    等眼睛适应了黑暗后,她蹑手蹑脚的爬上书架,把木斐的实验报告记录本抽出来。

    不能开灯,只能借着阳台上斑驳的月光查看。

    她蹲坐在阳台的门边,摊开记录本,一页页往下翻,企图找出点猫腻来。

    木斐的草书写得行云流水清新隽逸,里面记录的都是一些平常的教学实验,江蜜不死心翻到最后一页,上面除了她今天所说的各种食物名称,末尾还添了一句话:晚上睡觉安稳点,不要到处乱跑,看完记得放回书架原来的位置。

    江蜜:“”

    江蜜一个晚上做梦都在想着第二天怎么找木斐算账,结果醒来男人却不知所踪,只放了一杯蜂蜜在桌上给她。

    “还算有良心。”

    江蜜心说,捧着杯子咕噜噜喝完蜂蜜,搽干净嘴,又开始了她的扫荡工作。

    这一次不仅是书房和客厅,连木斐的卧室、厨房和厕所她都没放过,然而地毯都掀了也没找出她想要的重要资料,后来转念一想,木斐这个人行事这般谨慎,连她下一步想做什么都了如指掌,不可能傻到把机密文件放在公寓里等着她来搜,也就释然了。

    她把东西挪回原位,用自己的手机给木斐打电话。

    男人穿着一尘不染的白大褂站在实验台前,手里握着一根小型试管,轻轻摇晃里面的液体,等待药物起反应。

    外套口袋里的手机不依不饶的响起来,他愣了愣,把试管插到木架上,咬掉手套,掏出手机走回办公桌前,打开,声音平静无澜:“喂”

    听到他的声音,江蜜甩了甩尾巴,问:“盛菲,还在你那里吗”

    明天要上课了,她现在却变回了蜜獾,只能让盛菲继续以江蜜的身份在学校里活动,扰乱某些人的视线。

    木斐瞥了眼密室入口,点头:“在实验室。”

    江蜜松了一口气:“我现在过去找你,先别离开。”

    男人嗯了一声,叮嘱她:“出门把门窗锁好。”

    江蜜嫌他话多直接给挂了。

    摇着尾巴威风堂堂的出门遛弯,张大爷听见她下楼的声音,打开门,神神秘秘的朝她招了招手:“小蜜回来啦,过来这边,爷爷送你个好东西。”

    江蜜听见“好东西”三个字,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小跑着过去蹭了蹭张大爷的腿。

    张大爷笑呵呵的摸了摸她的头,把一个婴儿帽子大小的布包挂到她背上:“我在里面放了些蜂蜜糖和猪肉脯,出去打架饿了自己拿出来吃。”

    她咋觉得自己这副模样出去反而会招来更多抢食的

    算了,不管了,来一个揍趴一个。

    江蜜和张大爷道过谢,心想今天怎么没看见四只狼狗出来闹腾,结果一拐弯,就瞅见了排排坐在草坪边缘的四只。

    四只狼狗看见她出来,眼里冒着星光,精神抖擞的坐直身体。

    “立正。”

    “稍息。”

    “吐舌头。”

    “翻眼皮。”

    齐:“汪、欢迎小蜜胜利回归”

    江蜜:“”

    认命的把背上的布包解下来,依次分给它们一点猪肉脯,然后在它们的吞咽声中帅气的离开。

    这年头做只狗都不容易了呢。

    烈日当头,江蜜沿着人烟稀少的小路去实验室找木斐。

    木斐已经完成了实验,在厕所洗手。

    江蜜走进来,顺便把实验室的门反锁上。

    木斐听见关门声,拧掉水龙头,擦了擦手:“后面没跟着尾巴吧”

    江蜜张了张嘴:“没有,我从小路过来连只老鼠都没瞧见。”

    “那就好。”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背部有些滑稽的布包上,手轻握成拳抵着唇轻咳了声,嘴角的线条有那么点上扬的意思。

    江蜜扁扁嘴,抬脸看他:“今天晚上铺导员要查人数,里面那位同学该醒了木教授。”

    “我知道。”

    他把窗帘全部拉上,绕过冷品柜推开暗室的门。

    江蜜跟在他身后进了密室。

    盛菲保持着昏睡的模样,垂着头无声无息躺在椅子里。

    木斐用滴管从烧杯中吸了一管子透明液体,走到盛菲面前,低头端详她的脸,最后向江蜜确认道:“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醒来你这两天所做的事可能会被她发现,你真的决定好了”

    江蜜倒是不怕盛菲知道她还活着,而且盛菲就算再蠢也不会把自己是假江蜜这件事宣传出去,顶多只会打掉牙往嘴里吞,江佐和盛菲同谋合污想要的是江家的财产,所以在没找到真正的她之前,他们俩肯定不会主动将她暴露出去,只会更加小心行事。

    比起她失踪导致公司动乱不安以及害死她父母的幕后黑手,江佐和盛菲根本不算什么,她现在要做的是趁这段时间尽快调查出真相。

    江蜜盯着木斐手里的药剂,不再犹豫:“就让她顶着江蜜这个名字再逍遥几天吧。”

    话毕,木斐俯身,长指无情的捏开盛菲的下巴,冷着脸把药剂滴进她的口中。

    江蜜看着他的动作,心里生起阵阵寒意,只觉得全身发凉。

    明明是温润如玉的大学教授,又天生一副好面孔,谁知道私底下竟然拥有一间见不得光的密室,那双优雅修长的手,不知给多少人灌过药。

    江蜜眉心一跳,无意识的张了张嘴,喊了他一声:“木斐。”

    “嗯”

    “你给我灌过药吗”

    男人怔了怔,捏着滴管的手一偏,液体顺着管口消无声息的落在纯黑的皮革上滑出一条细长的水渍。

    他偏头看着地上那只他亲手从非洲捡回来的凶狠无常的蜜獾,良久,直到那双透着墨玉色泽的眸子因暗淡而沉黑下去,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江蜜不在意的甩了甩毛发,小眼睛在他那张俊脸上转了一圈,笑嘻嘻的看起来像是在和他开玩笑又像是好心的提醒道:“教授,下次睡觉小心点哦,不然我哪天神经异常顺手从你实验室拎了瓶药水直接灌你嘴里,你可能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

    她把盛菲的手机放下,转身毫不留恋的走出密室:“等盛菲醒了,告诉她,她在厕所摔晕被路过的同学看到抬来你这里医治,至于那位同学是谁,你自己编一个。”

    话毕,密室的门从她身后缓缓合上,带起微弱的气流,凤尾蝶惊吓着四处散开,姿态翩翩,在空中旋转萦绕

    男人长身玉立,优雅的站在灰暗地界,微抬着下巴,浓烈的阴翳埋在眉羽间,眼神淡如止水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层层叠叠的黑色漩涡从周身腾升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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