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十五章

    说是请李明坤吃饭，实际最后坐到饭桌前的却有三个人，最后一个正是及时下班赶回来的秦政。

    符笙很能吃辣，为了照顾其他两个点辣不沾的男士，她把汤底分开了两个锅。

    薄薄的羊肉片肥瘦相间，被滚烫的浓汤浸染过后，香气扑鼻而来，就连还在阳台的小花都开始有些兴奋。

    符笙看着左手边吃相优雅的秦政，忽然记起来，“好像我们三个第一次在一起吃饭也是吃的火锅。”

    李明坤往嘴里夹了几筷子肉回应道，“对呀，我记得那家店，前两年还去找过一次，可惜老板早就搬走了。”

    “算起来也差不多十年了。”符笙数了数手指头，随即又带些戏谑地看向秦政，“你还记得当时的事情吧”

    秦政无奈笑着瞥了她一眼。

    十年前符笙十二岁，那时她刚到秦家，对什么都很敏感，不愿意主动和别人打交道，每天只两点一线往来于家和学校之间。

    起初她对秦政没有一点好感。毕竟秦政不爱说话，对着她的时候总是冷冷的，没什么表情。而这在内心脆弱又极度自尊的小符笙看来，实在是高高在上的表现。

    推着时间的推移，符笙虽然开始逐渐接受秦家的人和现在的生活，但秦政仍然是最不受欢迎的那一个。两人即使每天一起上下学，大多时候也只是“相对无言”。

    认识李明坤则是个意外，他比秦政小一届，两人又一起长大，关系很是不错。那时他无意间发现向来清心寡欲的秦政竟然偷偷和个漂亮妹妹一起回家。

    他那还没见过太多世面的小心脏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忍不住冲上前八卦的问东问西。

    秦政完全不理他，拉着符笙坐上车绝尘而去。

    作为秦政为数不多的朋友，李明坤对他的性格十分了解。他对此并不气馁，第二天开始跑去符笙的班里找她。

    李明坤这人虽然有时候大脑缺根弦，但他为人开朗又好动，一个人都能自言自语说好久，几次三番，符笙也算是和他混熟了。

    这天，李明坤又兴致冲冲跑过来说他篮球赛打赢了，要请符笙吃饭庆祝，符笙却不过他只好答应。只是没想到，旁边默不作声的秦政忽然说他也要去。

    符笙也是很久之后才想明白，秦政当初其实是把她照顾得很好的。他话虽不多，但对符笙的时间表了如指掌，每天都准时和她一起吃早餐，一起坐车回家，从来没让她等过。可惜当时，她却并不解其意。

    三人选在了一家火锅店，这是符笙的意思，她自小就对火锅这种食物情有独钟。想想那老汤被煮的一个个往外冒泡，上面漂着一层让人垂涎欲滴的红油，再把羊肉片、金针菇、豆芽菜、虾滑、蟹棒往里一放，简直完美。

    欣赏着面前的一锅美味，符笙迫不及待拿起了筷子。

    李明坤小心翼翼夹了一块豆腐放入口中，脸就缩成了一团，“好辣”他用手给舌头扇风。

    符笙赶紧给他倒了杯椰汁，“你不能吃辣，刚才为什么不要个清汤的锅底”

    李明坤脸色可疑地红了，然后若无其事摆摆手，“没事，你不用管我，我再吃点就能适应了。”

    说完，又是几筷子青菜下了肚。见他这呲牙咧嘴的样子，符笙都替他难受。

    另一边的秦政则完全没受影响，他吃的不紧不慢，很快就解决掉了下在锅里的一批菜。

    符笙不由对他刮目相看，要知道云区的辣椒个头虽小，但辣味却实在足够。想不到这人看起来高高瘦瘦，其实还挺厉害的。

    只不过，她很快就后悔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因为秦政住院了

    就在他们回去的当晚，秦政腹痛难忍，被送去医院后确诊是刺激性食物引起的急性肠胃炎。

    看他面色发白躺在病床上，符笙愧疚中带了些好笑，她实在想不到，看上去拒人于千里的秦政竟然会有这样幼稚的行为。

    也正是从那时起，符笙才开始渐渐了解到自己这个“哥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明坤终于吃饱喝足带着小花走了，钟表上的指针走到了10和11之间。符笙瘫在沙发上看着秦政忙来忙去，完全不想动。

    秦政很快就收拾好了残局，他坐到符笙旁边，也学着她的样子摆了个姿势。

    “我今天收到学校的校庆邀请了，到时候你要回去吗”符笙把头靠在了旁边的肩膀上。

    “你很想去”秦政将右肩膀压低了些许，让她靠得更舒服。

    “嗯，”符笙没否认，“我越来越觉得大学的时光真的很美好，忍不住想去怀念一下，或者直接打破我的幻想。”

    秦政低声笑了一下，因为挨得太近，符笙感受到他身上传来轻微的振动。

    “好，那我们一起。”

    没人继续说话，客厅里只有钟表还在“咔哒哒”尽职尽责地运行着。符笙享受着难得的安静，觉得有些昏昏欲睡，她调整角度把腿搭了上来，“你还不回对面去吗”

    “再待一会。”秦政用鼻子蹭了蹭她的头发。

    “哦。”

    客厅又恢复了安静，秦政想起白天听到的事情，眼神幽深地看向已经滑到了自己怀中的符笙。

    “对了，”符笙忽然睁开眼，“今天早上程佳梁去找过我，我看他的意思，近期说不定还会针对秦氏做些什么，你注意一点。”

    秦政忽然笑了起来，“好。”

    第二天一早，符笙在茶几上看到了秦政的留言，早餐在桌子上。

    她握着杯子喝了一口豆浆，热乎乎的，从胃里一直传到了她的心里。

    符笙刚进律所就被程佳嫣拉到了办公室，她今天把垂至胸口的卷发松松扎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干练又妩媚。

    “你说的那个人，我昨天联系上了。”她的语气里带了些兴奋。

    “这么快”符笙被她的办事效率惊到了，“这事也还不急呀。”

    程佳嫣冷笑，“也没什么，只是想到那个糟老头子知道自己最得意的儿子要是被人议论纷纷，他一定能气的从轮椅上站起来，他当年害死我妈，现在已经是便宜他了。”

    符笙对程家的事所知不多，但也听过程家老爷子年轻时的风流艳史。据说除了正室生的一双儿女，他还有十几个私生子，只是有的带回了程家，有的就直接扔在外面不管了。那段时间，不时就有女人带孩子到程家上门认爹，那画面简直成了南城的新风景。

    大家茶余饭后也总爱问一句，“嘿，你说今天上门那个是不是程家的种呀，总不会又是假冒的吧”

    这位程老爷子不仅对女人渣，对孩子也渣。除了自己的大儿子，对剩下的一律漠视不理，还经常在他们中制造点争端，美其名曰“磨练心智”。

    程佳嫣对此不屑道，他哪是养孩子，完全就是在养蛊

    从小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程佳嫣只是把老爷子搞瘫而没搞死，她觉得自己也算报答了他的那颗精子。

    说起来符笙倒是好奇，“当时程家没人知道是你动的手吗”

    “怎么可能”程佳嫣满脸讽刺，“我那些兄弟姐妹们可一个比一个精，他们无非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要不然，老头子恐怕连个全尸也别想留。”

    “那程佳梁呢，你不是说他最得老爷子喜欢”

    程佳嫣表情莫测，“他一定也是知道内情的，但却一直袖手旁观，既没阻止我也没事后追究，他从小就不和我们待在一起，我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符笙想到原著中程佳梁不止一次对明洛洛表示过她很像自己的母亲，他母亲和程老爷子的婚姻形同虚设，程老爷子在她孕中光明正大往回带人，这位刚强的女人不堪受辱，很快就郁郁而终了。

    或许，他也恨不得自己这位“禽兽”一样的父亲直接去死吧。

    符笙并不同情他，相信他也不需要怜悯。对于这样的人来说，“强”才是追求的目标，偶尔的软弱实在微不足道。

    她收回了思绪，继续问程佳嫣，“你已经有计划了”

    “嗯，过两天他会参加企业新产品发布会，到时应该会有不少媒体到场。”

    符笙闻言愣了下，她没想到师姐直接要把事闹得这么大。

    “师姐，你毕竟也姓程，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谁稀罕姓程”程佳嫣轻蔑说道，“他们是他们，我是我，早就桥归桥路归路了。”

    她转头注视符笙的眼睛，认真解释，“你以为小打小闹伤得了程佳梁这样做无非为南城又添了一桩艳色传闻罢了，打蛇就要直打七寸。”

    符笙赞叹，“师姐，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不会手软的。”

    说到底，他们不和从来也不是因为私仇。对待立场不一致的敌人，顾虑过多只会更加束手束脚。符笙之前太在意书中的命运和描写，全然被激烈的情绪占了上风，竟忘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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