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4.宝玉议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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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我自然不会与那些仗势欺人之人。”素衣公子淡淡道, “只是觉着与他有缘, 也就给了。”

    小和尚深知自己跟着的这位主的性子, 登时不吱声了。半晌后,方轻声道:“公子, 您刚刚在梅园里踏了些积雪,鞋袜恐都湿了,让我拿去烤一烤吧?”

    素衣人重新闭了眼,微微颔首不语。小和尚忙将一旁的布鞋拿去了炉火旁烘干,全程也不曾交予旁人接手, 小心翼翼烘的暖暖的, 这才重新放了回去,自己也退出了佛堂。

    堂中唯余了一袭青衣,一尊古佛。佛前檀香袅袅, 跪着的素衣公子忽的睁开眼睛, 露出清棱棱而不染纤尘的眸子来。

    与此同时,无字天书也赫然翻开了崭新的一页,上面赫然写着:

    宝玉与王熙凤同行, 抱了满怀梅花, 正往知味观行去。想起昨日思量之事来,便对王熙凤道:“凤哥哥, 可否于这边儿的那家奇物斋停一停?太太生辰近了, 我想与她打一枝簪子, 要寻些上好的珍珠。”

    王熙凤赞叹了他几句, 便令车夫停下马来。宝玉只令茗烟跟着,不令王熙凤下车,自己带着小厮缓步踏进店门去。

    “伙计,且将你这处的珍珠都寻出来,给我们爷看一看!”

    店中小伙计忙拿出一个乌木匣子来,里面光华润泽,摆了三四十颗珍珠。个个皆是圆润莹白,大小尽有。最大者有鸽卵大小,捧于手心中熠熠生辉,一看便知是极品。

    宝玉看了,却摇头道:“不好,不好。”

    “这还不好?”伙计不乐意了,一把将匣子合上,“这位爷,这可都是京中数一数二的上等货色了!若是还嫌不好,哪里再找好的去?”

    “你们一家小店,如何能有什么好货色?”宝玉略扬起下颌,轻蔑道,“也不过是信口开河罢了。”

    “什么小店?”伙计果然恼了,恰巧宝玉今日因着是去拜佛,并不曾穿的如何华丽,反倒素雅的很。他看了,登觉自己有多了几分底气,冷嘲热讽道,“我们可是荣国府名号下的铺子,自有官府照管,岂不比那等普通商户人家来钱快了许多?若是买不起只直说,别这等挑来拣去的!”

    “你——”茗烟气急,却被宝玉一下拦住,示意他莫要开口。他上下细细打量了这铺子,见其店面并不算如何大,陈设的各色古董也绝不算多,可连一个做活的小伙计也有胆量这般随意与顾客说话

    他眸底多了些沉吟的神色,手指于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将你们掌柜的唤出来。”

    小伙计不屑道:“掌柜事情那么多,哪是你说见就见的?”

    谁知里间儿的掌柜早听见了外头闹腾的声儿,不耐烦地掀了帘子出来:“这般吵吵嚷嚷是在做什么?”

    这一出来,倒是迎面撞上了宝玉,登时便是一愣,脸上迅速挂出十二分笑意来:“哎呦,宝三爷,您怎么来了?来了怎么也不派个府里的人提前说一声,来来来,快请里头坐!”

    原来这里掌柜不是旁人,正是冷子兴。冷子兴是王夫人陪房周瑞家的侄子,倒也常常往贾府来,借着贾府的一些个威势,开了这间古董铺子。年年皆向王夫人交纳些进项,倒也算是两相得宜。

    既是抱着贾府这根金大腿,贾府千娇万宠的凤凰蛋来了这处,冷子兴自然是丝毫也不敢怠慢。忙令伙计上了最上等的香茶,浓浓地沏了一杯,用小巧玲珑的冻石芭蕉杯盛了,自己亲自捧过来放于案上。

    那先前招待宝玉的小伙计见了此情此景,已知自己是招惹了不该招惹之人,登时两股战战,缩于墙角,一声儿也不吭了。

    宝玉不过喝了两口,便将杯子放下,问道:“我欲找些珍珠与太太打根簪子作生辰之礼,你这里可有好的?”

    冷子兴忙道:“有,有。”自己忙去开了锁,取了珍藏的一个锦盒来。锦盒唯有巴掌大小,上头镂刻着各色飞禽走兽,精巧玲珑。再打开来,里头却只放着五六颗珍珠,并非是寻常的莹白之色,反倒带了极浅的金色与玫瑰色,圆润而饱满,令人移不开眼去。

    除这之外,更有两颗珍珠,乃是颇为奇异的紫黑色。黑的通透,竟像是裁剪了片彩虹披在了身上,隐隐透出七彩的光泽来。这两种却又比方才伙计拿出来的强上许多去,茗烟看了嘴巴都张得溜圆,感叹不已。

    宝玉挑了其中一颗浅金色的,又拿了五颗寻常的白色珍珠,随即问道:“冷大哥,我该与你多少?”

    “宝三爷这是说的什么话?”冷子兴忙笑道,“哪里还用得着三爷给钱,这点儿小生意虽不是极富,给三爷孝敬这点儿小玩意儿还是足够的。三爷提钱,岂不是折煞了小的了!若是还有旁的什么看得上的,尽管拿去方是。”

    话虽如此说,宝玉到底是命茗烟拿了银子与他,随后方在冷子兴殷勤地相送下踏上了马车,若有所思把玩着那颗浅金色的珍珠。

    王熙凤早于车中等的百无聊赖,且又腹中有些饥饿,见他来了,便径直令车夫带他二人去了知味观,摆了满满一桌的菜。两人品茗用饭,自然不在话下。

    直至天色擦黑,王熙凤将宝玉安稳送回了贾府,这才又坐车往王家去了。宝玉抱着怀中满满当当的梅花进了自己院子,忙令袭人拿了一对联珠瓶来,灌了水,将花儿□□去。先送一瓶与老太太,又送一瓶与太太,剩余一瓶摆到书房的案上,倒比他日常用的百合香来的清雅。

    老太太喜欢的什么似的,逢人便道:“还说我疼宝玉,哪个孩子能有他这样孝顺?出门看见枝花儿,都能想起我来。”自此时常将此事挂于嘴边上,将宝玉愈发疼宠的如同心肝儿一般。众人都识趣,知晓贾母此刻心中所想,个个皆对宝玉赞赏不觉,赞的贾母愈发笑不绝口。

    唯有赵姨娘虽是嘴上应承着,赞着宝玉孝顺,可心内着实是不屑的很。回到自己房中后,便令伺候的小丫头将探春贾环二人皆叫了来,咬着牙去戳他们额头:“你们一个二个,平日里惯会装模作样的,如今怎么也不知道在老太太面前好好表现表现?都不知道多长几分心思,也弄些花儿草儿的,好处多着呢!”

    说罢自己又恨道:“这府中家私,老太太的私房,眼看着都划拉到宝玉屋里去了。你们怎么也没个主意?”

    这话说的实在不像,听的探春登时皱起眉来,正色道:“姨娘这说的是什么话?老太太身子康健,寿比南山,姨娘怎么就盘算起这些来了?何苦来,谁不知我们两个是姨娘养的,非要三天五日闹出一出来,这家中其他人看着,还不知是怎么想我和环儿的呢!若是一顶不孝的名头扣在脑袋上,姨娘便是想我们出头,也再不能的了!”

    一席话只说的赵姨娘面上讪讪的,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探春自幼便有主见,从不听她管教,她本就有些害怕自己这个大儿子,见他如今这样发脾气,登时把后头儿的话音也悉数咽进了肚子里,不吭声了。

    只是难免还有些委屈,低声道:“就唯独宝玉是她孙子,你们都不是不成——”

    探春气得头发昏,喝道:“难道这府里短了我们什么不成?这衣食起居,这平日里一应的花费,还是哪月的月钱少了姨娘的?既然没少姨娘的,姨娘说话怎么这般阴阳怪气的?老太太就是疼宝玉一些,又如何?我劝姨娘,眼皮子还是不要这么浅才是,倒将环儿也教的小家子气起来。男子本该放眼天下,拼出一番事业方是,总将这些个内宅内的小恩小惠当做天大的事争来争去,能有什么好处!”

    说罢,他也无心再与全然看不明白世事的赵姨娘掰扯,径直掀了帘子出去,令找先生看他今日方才写的文章去了。

    贾环怔头怔脑了半日,愣愣道:“姨娘,那我去采枝花儿送与老太太?”

    “还采什么花?”赵姨娘只觉得胸闷,登时瞪了他一眼,“这些个讨巧的活儿都被宝玉做过了,哪还有什么用!去去去,都去,你们兄弟就没一个让我省心的,快滚去找你哥哥做功课去!”

    贾环:

    说让我去送花讨巧的是你,说不让我去的也是你你到底是想让我怎么样?

    宝玉愈看愈觉着不像,蹙蹙眉忧虑道:“要不还是请个大夫来看一看吧,这姑娘似乎撞到了头”

    袭人心内的不安一阵强过一阵,简直如海浪般翻卷着涌上来,只得强笑着:“是啊,爷说的没错,姑娘怕是有些神志不清了,还是先让我去告诉琏二奶奶,请个大夫来为姑娘诊诊脉吧。”

    地上的人不说话,只是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盈盈看向了宝玉,隐约有些泫然欲泣的味道:“连恩人也不愿相信于我么?”

    他的手放置在领子上,忽的用力向下拉了拉,将其中掩藏着的一个小小的喉结暴露于了众人面前,低低道:“即便装成了女儿身,我那嫡母还是要将我卖了方才安心;若我当日便暴露了男儿身,只怕早便不容我到今日了!我知晓恩人怕是不信任我,我也无什么好辩解的,只在这儿谢过恩人的大恩大德,下辈子定然当牛做马——”

    两滴泪啪嗒一声,掉落在了地上。他忙忙止住了抽噎声,唯有肩膀仍有些抖动,用自己的袖子去细细擦拭着房中的地面:“都是我不好,脏了恩人房中的地板”

    这一番模样,当真是可怜可爱,莫说是一向便喜爱于美人的宝玉了,便从袭人眼中看来,也是万般惹人怜惜的。

    唯有一旁看戏的无字天书闲闲卷起一角书角来,于心中暗道:

    宝玉见他真的落了泪,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忙忙去搀扶他:“姑娘,啊不,公子莫要哭了才是。我并非是不相信公子,不过是有些不敢相信罢了,公子快些将眼泪擦一擦”

    他摸了摸,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来。帕子是极素净的颜色,唯有边上用黑珠子线细细绣出了些兰草的纹路,带着宝玉素日常用的百合香的香气。

    地上的人接了帕子,也不舍得擦泪痕,只顺手就塞进了自己的荷包中。却仍然不愿起身,只楚楚可怜望着宝玉:“恩人,还请恩人于我一个报恩的机会,哪怕是端茶倒水c打扫做饭,只要能留在恩人身旁,令我略尽一下绵薄之力,我也是心甘情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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