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8章 奔前程

    正在绣花的丫鬟叫阿桔, 是少奶奶身边一等的。桐叶小步走过去只见她十指纤纤，一手拿着撑子, 一手拇指食指轻捏绣花针，其余三指微翘。根根纤指莹白，上下翻飞若蝶翩舞。

    桐叶看的眼花缭乱，实在看不透其中关窍。想要求教时，眼角的余光发现阿桔一边嘴角轻轻斜起, 里面满是对自己的轻蔑。

    桐叶顿了下悄悄退开, 她走到正屋门口看了眼莹儿，看见她正拿了色彩艳丽的布老虎，逗弄信哥儿在屋子里追着玩。

    桐叶发现莹儿很聪明, 并不绕着什么家具跑, 只在有地衣的地方来回玩闹。少夫人慈爱的站在一旁笑看。信哥儿乳母也在一边看着，就是觉得不很上心的样子。

    看了一会, 桐叶觉得孩子该渴了，正要进去莹儿已经扑到少夫人腿上：“莹儿和信哥要喝水。”

    后边的信哥儿终于逮到机会，扑到莹儿身上抱住她, 去抢布老虎开心的格格笑。

    阿香已经回来了，正坐在自己对面的廊下，眼睛看着屋里的莹儿一动不动。

    桐叶心里苦笑，这一年来竟是第一次这么轻松，而自己竟然有些不适应。

    等莹儿在俭德院吃了后晌饭，心满意足的宣布：“谢谢大哥嫂嫂我要走了。”说完‘吧唧’在信哥儿脸蛋上亲了一口。又惹得信哥儿格格笑，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莹儿离开俭德院却并不回晚照院, 而是迈着小腿去了隔壁的清阳院。

    清阳院有点类似晚照院，不过没有假山花树只有翠竹石桌，看起来很是疏朗。一位身形挺拔的男子在竹林边散步。

    小人儿见了眼睛一亮，蹬蹬蹬跑过去：“莹儿就知道二哥在消食，莹儿可想二哥了。”

    那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男子转过身，眉目竟然和莹儿有八分像，不过轮廓更硬朗清晰些，很有几分俊朗的感觉。

    桐叶猛一看到有些吃惊，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他们兄妹都像钱举人。

    钱智清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一路跑过来的小人儿，眼里满是宠溺。他一把抱起莹儿捏捏小人儿粉嫩的小耳朵笑着调侃：“想二哥？不是想二哥买的小玩意儿”

    莹儿羞答答的低头：“二哥这样说莹儿多不好意思。”说完立马抬头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钱智清，眼里的期待很明显。

    钱智清挑眉问道：“莹儿这样看着二哥是什么意思？”

    小人儿笑嘻嘻的抱着他的脖子微晃：“二哥~二哥~莹儿最喜欢二哥啦~”

    钱智清哈哈大笑，吩咐院里的丫鬟：“去给莹儿拿来。”

    小家伙欢呼一声，放开她二哥的脖子，拧着小屁股就要往下滑。钱智清无奈的笑笑：“没良心的小丫头。”

    桐叶和阿香跟着莹儿未到主屋，就见那个丫鬟手托一个包了物什的帕子出来。见到莹儿迎面跑来，笑吟吟的蹲下打开帕子，里边是锃亮的银首饰。

    莹儿喜笑颜开的拿出一个，桐叶刚要上前替她带上，却见钱智清面含笑意走过来替莹儿一一戴上。

    桐叶觉得这位二少爷真的很宠莹儿，眼神骗不了人。真奇怪为什么，明明不同母，难道自己太小人心？

    耳边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桐叶定眼去看，发现莹儿手上脚上全带着银镯。

    银镯上挂着铃铛本来不稀奇，有趣的是铃铛都是半镂空。

    “谢谢二哥”莹儿像模像样的福身道谢“莹儿这就告辞，不打扰二哥用功。”

    钱智清蹲下笑着捏捏莹儿的小耳朵：“明明是得了东西就走，怎么到你嘴里反倒是替二哥着想。”

    小人儿得意的仰起脸：“因为莹儿就是这么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好吧，善解人意的好姑娘。”二少爷笑着妥协“我听说昨天大小姐，又因为刺绣的事被夫人教训了。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啊？”莹儿一秒变苦瓜，她想了想露出讨好的笑脸“二哥~送莹儿去爹的院子或者大娘的院子好么。”

    钱智清露出为难的神色“嗯可是莹儿是不会打扰二哥用功的，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小人儿愁眉苦脸歪歪斜斜的福礼“莹儿告辞。”

    钱智清微笑的看着莹儿出了清阳院。

    小家伙瞄瞄迎芳院半掩的院门，回头对桐叶和阿香伸出食指‘嘘”然后蹑手蹑脚的悄悄走。

    桐叶很想提醒她，想不被人发现最好去掉手镯脚镯，要不就算你再小心还是会有声音。她看看阿香，见阿香只是配合的一起轻手轻脚，想到姨娘的交代。桐叶也跟着轻手轻脚。

    眼看的过了迎芳院的院门，莹儿舒了一口气。刚放松想要快步离开，就听见身后院门‘吱呀’打开。

    “死丫头，站住！”一道少女的娇喝传来。

    莹儿用双手捂住脸“莹儿不在，大姐看不到。”一边说一边从指缝里看路往前赶。

    桐叶眼前一花，就见一道鹅黄身影闪过，耳边传来莹儿的痛呼声“痛c痛c痛，大姐痛。”只见那少女揪正着莹儿的耳朵。

    ！！！

    桐叶大怒就要冲上去，脑海里闪过‘兜肚’。桐叶捏紧手指抿紧唇：冷静c冷静！耳边是莹儿喊叫的声音：

    “爹c大哥c二哥快来救莹儿。”

    “哼，这回他们都不在，你喊谁也没用！”揪着莹儿的耳朵少女得意。

    桐叶紧紧摁着一阵阵上涌的怒火，脑子里想起临走时姨娘的交代。她看向旁边的阿香，见她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才发觉有些不对。

    她冷静下来仔细看发现，大小姐虽然揪着莹儿的耳朵，但那程度绝对没有莹儿表现出来那么痛，应该只是不舒服或者一点小痛。

    莹儿侧着脑袋呲牙咧嘴：“大娘，你在哪，快来救莹儿。”

    “这会没人能救你。”身着鹅黄锦衣的少女得意的说“你是乖乖跟我走还是，还是让我揪着耳朵走。”

    小家伙愁眉苦脸的点头：“莹儿乖乖跟大姐走。”

    桐叶有些心酸，莹儿喊了钱举人c大少爷c二少爷甚至兰夫人，唯独没喊姨娘，是因为知道姨娘救不了她吧。

    钱玉贞放开莹儿的耳朵，忽然拽住她的手，仔细看了下：“哼！肯定是二哥偏心，跟我走。”说完拉着莹儿快步走到清阳院，小人儿腿短跟的跌跌撞撞。

    清阳院的守门丫鬟见到大小姐拉着二小姐气冲冲地过来，只说：“大小姐稍等。”回身端出一个锦盒递给钱玉贞。

    大小姐看了眼让身后的丫鬟收了，高兴的拉着莹儿回到迎芳院。迎芳院和别处都不同，一片花团锦簇。

    正屋里钱玉贞递给莹儿一个绣花撑子，上面乱七八糟的线团：“你看看你，这就是你绣的东西，怎么见人？虽说我们府里的姑娘”

    桐叶恍然大悟，为什么莹儿在清阳院，听了钱智清的话变苦瓜，敢情这是大小姐被夫人教训了，又拿莹儿照搬一遍找平衡呢。

    “给你赶紧绣。”钱玉贞把撑子塞到莹儿手里，回头打量桐叶“你就是新到二小姐身边的二等丫鬟？”

    “是。”桐叶屈膝。

    莹儿拉拉钱玉贞的袖子仰起小脸眼巴巴的说：“大姐，莹儿乖乖绣可不可以吃块酥糖。”

    “不行。”钱玉贞凶巴巴“整天想吃糖，不怕烂牙。再说你今天在大哥那里吃饭，肯定吃甜食了。”

    “大姐~”小人儿眼泪花花的却不流出来“大姐~莹儿绣花，还要挨训好可怜的。没有酥糖莹儿好难过。”

    “我才不吃你这套！”大小姐咬牙切齿。

    “大姐~”

    “大姐~”

    “就一小块！”又气又无奈。

    “谢谢大姐。”莹儿马上变得眉开眼笑，拿着绣花针在布上乱戳。

    “翠环，去分一小块酥糖来。”说完皱眉打量桐叶“莹儿身边现在就你一个二等，还穿着末等的衣裳。”

    钱玉贞对分了酥糖过来的翠环吩咐：“在院里找找看谁有她能穿的衣裳，找两身差不多的，先给她换上。完了拿钱去针线房补两身。”

    又对桐叶说：“你既是二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就要衣着举止得体，别丢了我妹妹的人。”

    桐叶慢慢品出来，这位大小姐虽然性子骄纵，心底却也是拿莹儿当妹妹的。

    晚霞满天的时候钱玉莹，才带着桐叶阿香回到晚照院。和早上出去的时候一样小鸟一样飞进来：“姨娘，莹儿回来了，有莹儿爱吃的点心没。”

    赵婉娘笑盈盈的走出正屋，接住飞扑过来的女儿，抱着亲了一下：“先洗手。”

    小家伙叽叽喳喳一边让她娘洗手，一边说着今天的事其中也包括：“大姐又揪莹儿的耳朵好坏，不过莹儿讨到酥糖做补偿了，嘻嘻。”

    吃过点心阿香陪莹儿散步消食，桐叶留下跟赵婉娘详细说了莹儿的一天。

    赵婉娘微微笑着说：“一样米养百样人，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好。莹儿得自己认清自己的位置，学会用自己的方式和不同人打交道。”

    “是。”桐叶屈膝。

    跟着二小姐十来天，桐叶慢慢察觉，目前的莹儿有没有二等丫鬟都行。而且阿香才是陪伴莹儿的重点，也是姨娘的培养重点。她是签了身契的。不仅如此阿香是伯父买来的，她的身契在姨娘手里。如果不出意外，阿香将来就是陪嫁的一等丫鬟。恐怕是要陪莹儿一辈子的。

    桐叶越发好奇，到底是什么事对自己不好，要让陈青和姨娘想办法把自己调到晚照院。不过她既没有问，也没有打听。不知为什么，她相信那个曾经温和的递给她帕子的少年。

    时间一天天过去，名为二等丫鬟，实际上只是跟着莹儿每天到处跑，只负责洗几件衣服的桐叶在熟悉了日常后，开始琢磨着怎么学点技艺，她盯上了春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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