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1章 洛可人的故事

    跑到雷托斯处后，推上他便如逃命般离开；身后的紫藤在失去目标之后，似乎反应了过来，争先恐后地伸向我们。还好这些藤条的长度有限，不然还真不知能不能逃出来。

    回来路上的紫藤似乎还没拥有那成精般的力量，在我们小心翼翼的避让中并无异常动作。

    终于回到了房中，一路的颠簸让雷托斯昏了过去；小七急着想要回基地，我却不愿意，好不容易出来了，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弄清楚，怎么能轻易回去？

    小七在原地直跺脚，看着他浑身是血的样子，我差点心软；可是一想起罗瑞思对我做的事情，我又狠下心来。

    见说服不了我，又急着救治雷托斯，小七没办法，只好放任我留下，自己带着雷托斯回了基地；走前再三关照我注意安全，他一把雷托斯安顿下来就回来找我。

    等他们走后屋子复又安静下来，经过刚才惊心动魄的景象，感觉家里也不太安全。我从沙发缝里拿出吊坠又仔细研究了一番，可实在看不出什么特别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放了回去。

    接下来我该好好想想，拉尔斯死了，那他会不会留下什么信息呢？不能再回去找拉尔琴了，一则她那里很危险，二则我无法向她解释吊坠的去处。

    思来想去，我决定去报告厅碰碰运气，墨琰和拉尔斯曾经在那里碰过头，多少一定会留下些痕迹，而这个地方一直被我忽略，是时候去看看了。

    小黑装着雷托斯被小七一并带走了，我只好叫了辆云车，来到报告厅不远处；下车后我又戴上了红色圆片，慢慢向报告厅走去。

    相比于一个多月前此处的火爆，此时的报告厅门可罗雀。我略微有些诧异，难道大家不再抢购香奈纳尔公司的香水了？

    带着一丝疑问，我走进了报告厅大门，沿着走廊转了一圈确定没有任何人之后便沿着楼梯往下走去。

    甬道还是一如既往的漫长，这次甚至连一丝灯光都没有，整座建筑就像被废弃了一样。我摸索着来到了之前墨琰和拉尔斯见面的房间；这里像是一间小型图书室，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遍布灰尘；我从次空间找出一个电筒照着翻看起来。

    这里的书大致可以分成两类：一类是关于各星系的书籍，包括星系的历史沿革c组成情况c生命等级c星球资源c统治集团等等，可惜和图书馆资料室一样，找不到关于西塔星系的任何内容。

    另一类则比较奇怪，是关于图书馆本身的资料，包括正史野史c小道消息c报刊杂志c建筑平面c历任馆长c花边新闻等等，内容涉及方方面面，事无巨细。

    除了百余本书籍安放在两侧的书柜里，其余的资料都成捆成捆的随意堆放在地上，要想在这样一个杂乱的环境中找到墨琰和拉尔斯留下的痕迹十分困难，更何况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

    这时，隔壁传来了若有若无的歌声，女人的声音突然在漆黑的环境中响起，着实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我将灯光调亮了些，壮着胆打开了隔壁房间的门；这间房间和我当日偷听墨琰和拉尔斯的房间是相对的两侧，所以长得一模一样。

    我用灯光在房间扫了一圈，突然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影缩在角落里，吓得我差点一把丢掉手里的电筒，心脏扑通扑通地急速跳动。

    还没等我缓过劲来，那两个人影倒是先开始大叫，一阵响似一阵。我被叫得心慌意乱，一着急就打开了大灯。

    突如其来的灯光把那两个人刺得倒退了两步，我也花了好几秒来适应；好不容易等大家都适应了光线，对面的女人又开始大叫。

    这两个人身上衣服破旧，头发散乱，十分消瘦，一个大约二十来岁，另外一个最多也就七八岁，看着都让人慎得慌。

    可是听她们尖叫的力度，仿佛见到鬼的不是我，而是她们。这样一来，我倒是不怕了，索性站在那里等她们叫完。

    过了好一会儿，她们终于叫不动了，大的那个把小的紧紧搂在怀里。

    我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听到我的问题，那个大女孩儿忽地撩开头发；等看清了她的脸，我感到十分惊讶，因为这个女孩正是——洛可人。

    “洛可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记得洛可人和我一样参加了当日香奈纳尔公司的展销会，并且也在玻璃罩内呆了很长时间；照理说她也应该受到了香水的侵蚀，可是看上去除了邋遢消瘦一点之外，并无异样。

    “你是伊娜·艾瑞莎的朋友？”洛可人认出了我。

    我心下无奈一笑，连洛可人都知道我是伊娜的朋友，伊娜却对我做出了那样的事情，真是讽刺至极。

    “你没事？”见我没有回答，她又问。

    “我该有什么事？”我有些不解。

    “你的眼睛是红色的，我以为你已经感染了，可看样子又不像。”许是太久没有见到人了，洛可人耐心地解释道。

    我一下子明白了为何刚才她叫得如此惊恐，原来是红色圆片的缘故。

    “你放心，我和你一样。”本来是想安抚一下她，却被她的下一句话激起了好奇心。

    “难道你也吃了木岩果？”洛可人情绪复杂地问道。

    “黑木岩星的木岩果。”我不置可否地回答。印象里小七提过一次六芒星香水的原料就来自黑木岩星的木岩花，如果没有猜错，洛可人说的木岩果应该就是木岩花的果实。

    洛可人的默认证明了我的猜测，下一秒，她的眼神忽然充满了悲伤和悔恨。

    “你付出了什么代价？”不等我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可能这些事在她心中压抑了太久，需要有个人来倾诉。

    “你知道，我父亲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我也发现，今天碰到的洛可人确实和以前完全不同，以前的她嚣张跋扈c目中无人，而现在的她仿佛洗去了所有戾气。

    “所以我和妹妹从小就要风得风c要雨得雨，做什么事情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直到在参加香奈纳尔公司展销会的前两天，我和妹妹偷偷进了父亲的书房，目的是想偷几张展销会的票。”

    “我从父亲的保险箱里翻出了我要的票，却没注意妹妹不知从哪儿找出了几颗果实正吃得津津有味，还把其中一颗硬塞进了我嘴里。”

    “就是因为这几颗果实，一个星期后我在书房的阁楼上亲眼看见父亲被两个红眼人拷打致死；无论那两个人如何逼问，父亲都一口咬定是为了躲避即将来到的大侵蚀，所以吃了所有的果实。”

    “红眼人把他杀死以后又在书房里搜索了好一会儿才离去；我在阁楼上吓得浑身都被冷汗浸湿，幸好他们没有发现阁楼。”

    “等他们离开很久以后，我才敢偷偷从阁楼下来。我父亲死了眼睛还瞪得大大的，我知道他是死不瞑目，我知道他是为我而死。”说到这里，洛可人再也忍不住，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掉下来。

    可是她并没有停下来，接着道“我跑出去一看，家里所有人都死了，我的母亲死了，林阿姨死了，佣人们也都死了。”

    “幸运的是，我的妹妹因为躲在柜子里玩耍而逃过了这一劫，可是她却因为亲眼看到我母亲和其他人的死亡而吓疯了。”

    “我带着她逃离家中，四处游荡了十多天，发现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外面的人们变得一天比一天疯狂，几乎大半个城市的人双眸都变得通红。”

    “直到有一天，我在路上遇到了诺娃和古丽塔她们，一开始我还觉得挺高兴，可是却发现她们已经完全不认得我了，看到我和妹妹就冲上来直吐口水。”

    “妹妹吓得哇哇大叫，她们却不肯停下，直到我们俩的脸上沾满了口水为止。”

    “我觉得外面实在太危险，必须找个地方躲起来，苦思冥想好久以后终于想到这个地方储存了大量食粮，就带着妹妹过来了。”

    “一路上又遇到了几个朝我们吐口水的红眼人，我一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后来终于想明白了，因为我和妹妹的眼睛都不是红色的。”

    “不幸中的万幸，我们来到报告厅的时候它已经被废弃了，不然我们也可能活不下来。”

    “我们一直呆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不敢出去，都不知道外面过了多久时间，每天只能一个人小声唱唱歌，不然会憋得和妹妹一样疯掉。”

    洛可人还在絮絮叨叨地讲述着她躲进报告厅以后每日的煎熬c自己偷吃木岩果的后悔，我的思绪却飘了开去。

    洛可人的遭遇说明二哥没有欺骗我，拉尔琴也没有故作凝重，外面的世界真的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对洛可人有些同情，一个张扬无比的花季少女，遭遇了人生最大的变故之后，变成了眼前这个畏畏缩缩c脸色惨白的邋遢姑娘。我想如果她可以选择，可能会更愿意变成和外面一样的红眼人。

    但不得不说，人的潜能是巨大的，在四面楚歌的环境中，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少女能找到此处至少暂时安全的避难场所，也是件带着奇迹般色彩的事情。

    等一下，洛可人是怎么找到这个地下室的，又是如何得知这里藏有充足物资的？我感觉自己终于抓到洛可人叙述中最关键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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