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拾玖

    秋季的清晨，天气微微的凉。

    梁思成衣着单薄地站在门口，身边的梁思益却穿了两件衣服，兄弟二人看起来像是身处两个季节。

    梁思益朝着前方走了大概五十米，回了一下头，又迟疑地走了回来。

    “哎呀哥，你这来来回回的都不下十趟了，到底敢不敢进去？”梁思成显然是不耐烦了。

    “我我还是我怎么说？他们会不会关我？”梁思益回过头看着新桥公安分局这六个字，又把头转了回来，可怜巴巴地望着弟弟。

    “哥，”梁思成伸手揽住他的肩膀：“我们昨晚不是说的好好的么，别让我白劝你一宿行吗？当初咱们来的目的是什么你还记得吗？找嫂子，把这个孩子送回他原本该属于的地方！可是现在呢？嫂子没找到，孩子也弄丢了。更何况这不是一般的婴儿，他的情况咱们是知道的！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被人骗走的。这种情况如果再不报案，万一那个抱走嘉桦的男人是拐卖儿童的，那被抓了以后肯定会查到我们身上来！而且那个医生也认出了你，肯定记得我们去医院询问过孩子的事情！况且我根本觉得那个男的不像是拐卖儿童的，根本就像是冲着嘉桦来的！”

    “你是说他可能认识嘉桦？”梁思益不解：“那实话实说不就好了，干嘛还要骗人说是孩子父亲？”

    “认识倒是不一定，但说不定知道嘉桦的来历。至于他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不来明目张胆地把孩子要走而是骗走，我们就不得而知了。而且这也不是我们该管的事情。问题就是，现在知道我们的人多了，而且你说现在这个局面咱们是干脆回村作罢，还是继续找嫂子？”

    “”梁思益顿时不知怎样回答。他当然是想留下来继续找温雅。

    “先不说这个，就算咱们现在走了，跑回村子里没有人能找到我们，也查不到我们头上来，那我将来还要不要出来赚钱？还要不要养家糊口？难道我就一辈子待在那个破村子里不出来了吗？”梁思成的声调不自觉地高了起来，惹来了一些晨练者的侧目。他立即干咳了一下，开始注意自己说话的分贝。

    梁思益低下了头。片刻后，他又抬起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新桥公安分局”，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迈开步伐朝前走去。这一次，他没有回头。而梁思成则在几米开外跟着哥哥走进了派出所的大门。

    “警察同志，我们来报案。”一进门，梁思益面露惧色，身后的梁思成为了避免哥哥反悔，立即喊了出来。

    不一会儿，一名中年警察急急忙忙走了出来，心不在焉地问：“怎么了？报什么案？”边说眼睛还一边往里面的房间不停地张望。

    梁思成心知肯定是中途打断了他们办事，便陪着笑说：“不好意思，我们要报案，孩子丢了。”一时之间梁思成只得这样说。

    “哦，这边来，找那位年轻同志做个笔录。”说完，那名中年警察便回到了原先的房间。

    梁思成和梁思益面面相觑，没想到警方竟会是这样的态度。

    “两位先生，跟我过来。”这时，一名年轻小伙子招呼他们。

    两人走进一个小房间，里面有还有另外一个体型微胖的年轻警察，两个人往木桌后面的椅子上一坐，那个招呼他们进来的瘦警察拿起笔和本子，开始询问二人：“你们要报的是人口失踪案？”

    梁思成点了点头，接着发现两名警察都没有抬头看他，而是在看记录本上的东西，便回答道：“对。”

    “什么时候丢的？在哪丢的？孩子多大？”年轻警察头也不抬地在记录本上一边奋笔疾书，一边问道。还未等二人回答，他便拍了拍旁边的胖警察：“你看到没，笔录就这么做，抓重点问，一会儿你听听他们怎么说，看我是怎么抓重点线索记的。”

    胖警察连忙点了点头，脸上略微松弛的赘肉轻轻抖动了两下。

    梁思成感觉怪怪的，却又不好发作。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梁思益不知从何说起，于是便从头到尾简单地把事情概述了一遍，可由于文化水平不高，再加上没遇到过这样的场面，又有些许心理压力的缘故，中间断断续续了好几次，眼看着快要语无伦次时，梁思成接过了话茬，从梁思益把孩子带回家之后开始又说了一遍。

    这一次，满头雾水的两个年轻警察终于听懂了。但现在轮到他们面面相觑。胖警察看了看瘦警察，又看了看记录本，瘦警察一笔也没写，表情颇为尴尬。

    “呃，你们的情况我得整理一下，需要点时间。等一下啊。”瘦警察为自己打了圆场后，便开始奋笔疾书。胖警察没出声，过了一会儿问梁家兄弟要不要喝水，自己去倒了三杯水。然后在瘦警察的怒视下，又倒了一杯放在了他的记录本旁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瘦警察长出了一口气，放下笔，口中念念有词。然后，他把本子摊开，照着上面整理的情况向梁家兄弟核对了一下，几乎分毫不差。并且，他罗列出了重点。也顺便教导了身边的胖警察。胖警察看到笔记时之前有些不屑一顾的态度瞬间变了，他忽然对瘦警察的记忆能力和整理能力佩服至极。

    梁思益看了看弟弟，梁思成眉头微蹙，摇了摇头。这的确让当事人十分别扭，但是没办法，想警方帮助办案，就不能有那么多情绪。更何况二人十分清楚，他们不是本地人，而是农村来的，偌大的城里，警察肯管他们的事情就已经非常幸运了。他们可以看得出，瘦警察在整理笔录时并非糊弄人，而确实是在认认真真地记下重点线索。

    末了，二人正打算离去等候通知，询问室的门忽然开了，方才那个油头垢面的中年警察走了进来，说：“小刘，我那还有两个人没审完，其他可疑人物都移交到刑警队去了，你这边画像做出来了吧？”

    “早就做出来了，都交了。”原来那个胖警察就是小刘，他擅长的是模拟人物画像。“

    “对了这两个人”旁边的瘦警察似乎灵机一动想起了什么。扭过头拍了拍小刘，又指了指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

    “小赵，他们这什么案子？”中年警察仿佛这才想起了梁家兄弟的存在，气氛不禁尴尬。

    “哦，目前看来是拐卖儿童案不过这个案子比较复杂，定性上我不能确定。”瘦警察小赵边回答边将审讯记录交给了中年男子：“张队，你先看看这个。”

    他们说话的空挡，小刘对梁思益说：“那个带走你们孩子的人长什么样子，你说一下。

    梁思成扭过头，发现不知何时小刘的手里多了个约十三寸的笔记本电脑。梁思益一边形容，小刘一边操作着手上笔记本电脑。不一会儿，他那丰满的面部露出满意的表情，右手食指敲下了确认键。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脸。那是那天骗走嘉桦的男人，徐顺波的脸。

    几乎只差毫厘，大致相似度是百分之九十。

    梁思成知道刑侦科有这门技术，而梁思益一直身在农村，没见过这些先进设备，于是再一旁惊叹不已。

    只是，他们都忽略了小刘脸上的表情。

    “怎么了？效果图出来了吗？”小赵问。

    “张队，你们快来看！这不是昨天早上地下室发现的那个死者吗！”

    小刘的惊讶得喊了出来，两人立即赶了过去，随后，他们的表情变得十分复杂。

    接下来，毫无悬念地，梁思成和梁思益在不知不觉中卷入了一起大案。

    他们兄弟二人成为了最后一个见到死者徐顺波的人。

    然而，令他们更加意想不到的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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