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当梁思成看到那个在大哥怀中熟睡的婴儿，似乎有些明白为何嫂子会满脸泪水地跑回了房间。

    他大概猜出发生了什么事情，脸一下子阴了下来。

    “思成！”梁思益见到弟弟，满脸堆笑地走上前去，忽然看到他身后的小宇，他怔住了：“这孩子是？”

    “这话好像应该是我先问你吧？”梁思益不顾大哥旅途疲劳，劈头盖脸地质问道：“这孩子是不是妈让你去外面领养的？！你问过嫂子的意见吗？你这么做嫂子心里会多难受你知道吗？”

    梁思益的目光一下子黯淡下来，他支支吾吾地说：“其实他不是我领养的，是”

    “是我让他到外面去生的！咱们梁家总不能绝后吧！”这时梁老太从屋里走了出来，她热情地迎了上去，看都不看小宇一眼，便将孩子从梁思益的怀中抱了过来。

    “妈，你说什么？”梁思成的目光忽然变得十分可怕。

    梁老太抬起头，也有些被儿子的目光吓到了：“要死啦！哪有这么对自己妈说话的？！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

    梁思益站在一旁，畏畏缩缩地拉了拉弟弟的衣袖。

    这时，梁思成猛地一回头，抬手甩了大哥一记重重的耳光。

    这个耳光来的十分突然，在场的人全都怔住了。

    包括刚刚擦干眼泪，从屋里走出来的温雅。然而，还未等大家回过神来，梁思成便气鼓鼓地走进了屋子。

    “嘿！你这个逆子！”过了半晌，梁老太似乎才刚刚回过神来，她愤怒地叫骂道，并回过头有些心疼地看了看大儿子的脸。

    梁思益不停地说着：“妈，我没事，弟弟生气是正常的，都是我的错。”

    “你呀你！”梁老太无奈地用食指戳了戳他的额头：“你就不给我争气吧！要不是今天你抱个孩子回来，那就真的一辈子被戳脊梁骨了！”说完梁老太不再理会任何人，而是独自抱着那个新来的婴儿自言自语着：“这孩子还没起名吧？我来做主，大的叫国宇，那小的就叫嘉桦吧。”

    梁思益在一旁点着头：“这名字好，桦桦乖”

    梁老太还在兴头上，也没太过追究梁思成的行为，一个人抱着桦桦进屋乐呵去了，剩下梁思益一身冷汗地和面前那个陌生的男孩对视着。

    梁思益只是无意的对视，而他却发现，这个看起来才一岁左右的孩子看自己的眼神却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你叫国宇？”梁思益试探着对着那男孩问道。虽然他清楚很有可能这个孩子连说话都还没有学会，但他现在站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得与这个孩子面面相觑，这样的场景不免有些尴尬，还是说点什么来缓解一下比较好。

    孩子没有说话，一双清澈的双眼眨巴了几下，便将头扭向了屋里看去。

    过了一会儿，他带着疑惑的目光将圆圆的脑袋转了过来，盯住了梁思益。

    梁思益顺着他方才看的地方将目光投去，看到梁老太抱着嘉桦走了出来。

    “他以后就是你弟弟了。”梁思益指着母亲怀中的婴儿，对着小宇说。这时，梁老太将嘉桦抱了过来，梁思益看到，这婴孩的身上多了一件新的衣服。

    “妈，思成呢？”梁思益小心翼翼地问道。

    梁老太指了指里屋，似乎目光一刻都不愿离开嘉桦。梁思益听罢，知道妈在兴头上，没有工夫想其他的事情，这才闪身进了屋。

    小宇看了看周围，最后将目光移向了方才埋老鼠的那个土坑。他凝视着土坑大概几秒钟的时间，最终也扭动着自己幼小的身躯走进了里屋。

    温雅在房间里弄饭吃，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梁老太兴奋地抱着“新孙子”，更加没心思去看小宇一眼。

    梁思益正急着去厨房安慰温雅，自然也不会留意这个忽然出现在家里的陌生孩子。

    似乎只有不知何时已经躲在墙角的梁思成注意到了这个极为渺小的细节。

    梁老太抱着嘉桦乐颠颠地出了远门，逢人便炫耀着，村里的人们也只是随声附和着笑一笑，因为不管谁的心里都清楚这个孩子的来历。

    梁思成感觉，小宇瞬间被冷落了。大家的注意力似乎一下子被转到了那个新来的孩子上。不知是不是自己疑神疑鬼，他总觉得这个大哥抱回来的孩子似乎也有些怪怪的。

    说不上来的感觉。

    如果说，他对小宇的恐惧源自于他那双深不可测的瞳孔的话，那么，这个嘉桦从头到尾都是闭着眼睛的，偶尔听到点动静会将眼睛睁开，但也只是眯着一条小缝，这让外人是很难看出他的目光是望向哪里的。

    恐惧，来源于未知。

    梁思成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过敏了。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大哥亲生的。虽然他对自己这个想法难免感到有些耻辱与不可理解，可是感觉这个东西，不是说消失马上就会去得无影无踪的。不过，梁思成也并未打算消除自己的疑惑。因为，此时他看到了一个人。

    秦行。

    他在独自玩耍着，看到梁老太抱着嘉桦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出于好奇心理，他往前走了一步，撅嘴逗着嘉桦。这时梁老太有些不情愿地扭了个身，侧对着秦行，不满地嘟囔：“哪来的回哪去，别欺负弟弟。”可见上次小宇的事情让秦行在梁老太的脑海中留下了极其不好的印象。她对秦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热情。

    这些原本都很正常，只是这时，梁思成看到嘉桦的眼睛忽然睁开了，正用一种有些诡异的眼神看着秦行。

    这种目光持续了大概两秒钟，直到秦行闷闷不乐地走开了之后，他才再次懒洋洋地咪上了自己那双小小的眼睛。

    这个眼神，似乎也夹杂了一种妒恨。像极了小宇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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