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章 再次睁开的猩红之瞳

    “现在的事情已经与你们无关了。识趣的话就赶紧走。”克夫兰朵，这位号称来自黑塞班的龙骑士，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后便朝着玫瑰君主直冲而去。他手上的盖亚乌黑呈亮，此刻似乎也心有灵犀般地格外亢奋激昂，隐隐地透露出一股凌厉之势。在盖亚的加持下，龙骑士的进攻精准又包含力量，而玫瑰君主这次似乎没有了之前面对烛他们那般如若闲庭散步，手中圆柄细刃上的猩红之气颜色渐退，竟然有一丝丝难以支撑的架势。

    “趁现在赶紧走吧。”看着下面的两人鏖战得一时难解难分，莱特悄悄地转向了夜，发出了趁机溜掉的讯号。

    “可是。。。”夜有些迟疑。这个叫克夫兰朵的人出现得太突然了，但或许，他身上不经意地怀揣了解开整个事件谜团的钥匙。活死人突然出现在了黑塞班，随即玫瑰君主也出现了。还有莱特，金之国的人也来了。如果将这么多事情连在一起看，硬说是巧合或许也太没有道理了。何况这位龙骑士似乎和玫瑰君主是旧识，同样地从坟墓中爬了出来，同样地留存了完全的个人意识和过往的记忆，而且他对我们完全没有恶意，说不定能够从他身上解开这整个事件的谜团。至少，关于玫瑰君主的事，他能够对我们说一说。

    于是夜转过头，目光炯炯地对着莱特说：“现在还不能走。莱特，你来这一趟不也是为了将整个事情搞清楚了吗。如今事情刚好有了一点眉目了，现在离开不就又重新回到了原点了吗。”

    莱特看上去忧虑重重。的确，自己偶然察觉到了黑塞班的异样，于是独自前来，本想着至少能打探到一点点得情况。只是没想到却突然与卡尔修斯兄弟撞到了一起，更是突然卷入了一场几百年前的斗争。卡恩。。。同样的名字，同样的日之石。这其中必然是有某些牵连。只是看现在的情况，再待下去的话，能不能活着回去都不一定了。

    莱特还想再说些什么，只是身边的烛却轻轻叹了口气。

    “现在想走也是走不掉了。”

    “嗯？？”夜和莱特齐刷刷愣了一下，随即中断了各自的思绪，朝着下方两人征战处望了过去。可这一看不打紧，就在这思虑的瞬间，整个黑塞班竟然变了天。那惨淡的日光现在已经被浓厚的黑云所掩盖，咆哮的海风翻卷起了黑沉沉的厚浪，杉树林再没有了被风扬起的树潮，只是如寒冬来临般，互相拥挤成一团，似乎正在瑟瑟发抖。而那些波纹的云石房屋，此刻更被黑暗所吞没。它们在逐渐浓厚的黑暗中，褪色成了一团团模糊的光影。天地失去了棱角，一切都变得晕眩又黯淡。谁能料到，就在转眼间，黑塞班竟然变成了这种模样！

    又或许，这就是它本来的模样。它就这样一步步地，张开了它的爪牙，撕去了遮盖住的一张张面皮，变成了真正的炼狱。真正的活死人诞生的地方。

    三个人不明就里的脸上纷纷浮现出了惊恐的模样。这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变成了这样？可是现在没有人能够给出个答案。有的时候恐惧的不是现实，而是不可预测的未知。但现在，不可预期的未知变成了萦绕可怖的现实，一切的希望似乎都在此刻所绞杀，那些流淌着口水不断哀嚎的活死人，转眼间变成了肉眼可见的未来。

    克夫兰朵停止了他精准地攻势，用盖亚扫出了一招黑石色的影击，将玫瑰君主逼退了几步。。随后他转头，看向了惶恐而又不知所措的三个人。像是有某种巨大的负罪感在推动着他，他紧接着跃步向后，背身翻转，重新回到了三个人的面前。四个人又汇聚到了一起，像是在时间的长河里从不曾分离一般，一股战争时期的流动的紧密感将四个人在这个时刻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这座面前的墙壁完全倒塌了的二层小楼此刻化身成了四个人的巢穴一般，似乎只要待在里面，就能获得鸵鸟将头插入沙子一样的欺瞒的安全感。四个人站在二楼，像是坐在了某个大剧院的观景台，静静地看着黑塞班的天色越来越暗沉。无尽的黑暗像是在从空气中自然而然的流了出来，厚重却又流淌，此刻逐渐汇聚起来，将四个人逐渐包裹。

    而玫瑰君主，此刻也停止了所有的攻击，像是一块石头般，静静地与四个人对视。这样的场景布局如同一幅世界名画，厚重又饱含深意，但色调却是如此黯淡晦涩，在时间的流淌中失去了所有原有的光彩。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挪动一步，此刻似乎连心动和呼吸都已经完全停止了。但是大家的感触都意外地活跃，所有人都明白，这样的宁静只是暴风雨前的自我安慰。除了他们没有任何动作，其余的所有东西都正在剧烈的变化。特别是玫瑰君主，他的周身正在被一些浓厚的黑暗所笼罩。这黑暗越来越粘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剧烈的具形化。黑暗中狂怒的海风已经演变成了心底无声的喧嚣，吞没了所有色彩的恐怖在黑塞班张开了双翼，巨大的翅膀将整个城镇所包裹，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完全熄灭，理智和情感随着冰冷的海风被吹散在了未知的远方，剩下的只有晕眩般的恐惧，麻木的恐惧，来自这冰冷炼狱的恐惧！

    这到底是什么。。。所有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玫瑰君主身后张开了巨大的双翼，他的身上涌动起了同步而沉重的呼吸，带着一种痛苦地畅快感，迎接着某种东西从他的身体里衍生而出，如同破茧般挣扎而坚定地，从禁锢的最深处一步步爬了出来。

    夜的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向来修建整齐的指甲此刻已经深深地扣入了手掌中。一滴，又一滴，粘稠的血液从夜的手心里缓缓地滴下，在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但是夜却完全没有察觉，他的心中如此的冰冷而麻木，连身上最具体的痛楚都无法察觉。

    黑色的翅翼已经完全张开，它像是母亲的臂弯般，渐渐地向着四个人包裹靠拢。然而四个人却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就这样静默又无可抗拒地迎接着即将到来的一切。

    我们这是，被黑暗所吞噬了，还是我们本来就在期待着黑暗？

    “我本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它了。”克夫兰朵，黑塞班的龙骑士，此时声音晦涩而沙哑，终于打破了沉默。黑暗中泛起了猩红，像是落日前最后闪耀的云霞。他在这黑红交织的光景里，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一切，如同莅临深渊般真切又肯定，又如同深夜呓语般，喃喃地，倾述起了心底最深刻的痛。

    “我想让你们走的。你们不该属于这里。不该来亲眼目睹这所有的一切。我早已经死了，我带着所有的一切死了，这是我的宿命，我没有任何的怨言。只是如今我又活了过来，我还天真的以为是要让我来终止我的宿命的衍生。然而我现在才知道，这原来是一场轮回。我没有想到它也会重新活了过来。我以为只有我。为什么！为什么！我明明亲手杀死了它！为什么。。。”

    克夫兰朵的声音逐渐失去了所有的控制，他看起来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理智，他的声音变得呜咽般难以听清，如同最深的夜里心底的呓语一般。

    黑暗开始有了声音，夜能察觉到。它开始在黑暗中咆哮，它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它在呼号，它在愤怒的嚎叫，它要倾泻出所有掩藏在时间里的怒火，它带着可预料的血腥的未来发出了来自深渊的哀嚎。

    宿命。。。轮回。。。克夫兰朵还在喋喋不休地喃喃自语，与海风混杂在了一起变得更加难以倾听。不只是克夫兰朵，所有人都在这风暴中发出了心底的呼喊声，无声却强烈，这是心灵最后的挣扎，在冰冷的黑暗里无声的求救声。

    血红的眼睛终于在黑暗里睁开，它代替了月亮，如同千百年来一直如此这般，凝视着眼前的四个人。血红的月亮，血红的眼睛。

    在眼睛睁开的一瞬间，身边的烛发出了凄厉的尖叫声。像是心底的恐惧终于有了宣泄口，他的尖叫声刺耳又持续不断。从来没有听过烛的尖叫声。

    但此刻夜却完全无暇顾及，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轮血月。

    血色之眼。猩红之瞳。如今终于又重新张开。

    烛还在不断地尖叫。它回来了。克夫兰朵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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