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9】那夜的星星格外的闪亮呢

    “杜小音疯了？”“学美术？脑子在死海里被泡了吧。”

    听到杜小音的大吼大叫，夏茶璃和牧若茗几乎是同时出声——当然，用耳朵想也知道哪句分别出自哪个人。两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然后牧若茗先拿过手机开口了，声音十分温柔：“杜小音啊杜小音，这么晚了别梦游了，快点醒来吧，会感冒的哦。”

    “我没有发疯，我很正常！”杜小音的声音更加焦急了，听上去像一个在菜市场上与小贩讨价还价的大妈，“我老妈真的要我去国外学美术，还说是意大利的什么顶级美院——等等，牧若茗你又和夏茶璃在一起睡啊？”

    夏茶璃夺过电话，对牧若茗挤了挤眼睛，眼中传达着“这家伙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但是我想揍她”的意味。牧若茗翻个白眼，拿过电话又机关枪扫射一般地说道：

    “你疯了吗？什么睡不睡的说得这么下流干嘛？你这让我们怎么相信你，你不是还一直说你是蒙娜丽莎（。）和国际超模么好了乖睡觉去，别整天想着做文艺少女了。你妈？你以前不是说你妈希望你大学的时候去学金融么，你天生不适合美术，放弃吧。”

    “喂！不是不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杜小音的语气急得要哭了。

    夏茶璃实在有点看不下去，夺过电话：“杜小音你先别急，我，我”

    好吧，夏茶璃承认自己在关键时刻就是个口吃的笨蛋

    “杜小音你听着，”牧若茗无语地看了一眼夏茶璃，对着电话说道，“就算去国外学习，签证和手续办下来也要好几个月，你先不用这么急着像尿急一样对着我们大吼大叫。现在，马上，去睡觉，先保证睡眠别挂黑眼圈，懂么？”

    “哦哦”杜小音虽然听得半懂不懂，但是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乖乖地挂掉了电话。显然，牧若茗很成功地抓住了让杜小音快速睡觉的法宝——黑眼圈。杜小音同学自古就怕黑眼圈，按照她的话来说就是“那玩意简直会让我蒙上一生的耻辱！”。

    好吧，虽然已经有无数的事情让她蒙上了不知道多少辈子的耻辱了。

    等电话那头挂掉以后，夏茶璃好奇宝宝似的看向牧若茗：“你说她是不是认真的啊？”

    “谁知道，”牧若茗抱着一个抱枕，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杜小音这孩子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主你难道不记得了吗，我们初二那年，她在全校大课间时在广播里吼自己是要成为蒙娜丽莎的女人，天知道她脑子怎么了，多半有点病吧。”

    夏茶璃目光发软，无奈地点头：“倒也是啊”

    “不管这个人了，”牧若茗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然后转头看向一旁的夏茶璃，笑容变得奸诈了起来，“话说，秋游那天，你要好好地期待着我的亲制便当哦”

    看着牧若茗惊悚的笑容，夏茶璃欲哭无泪，颤抖着问道：“你不会在便当里下毒吧？”

    牧若茗很不高兴地看着她：“你在说什么呢？我这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在给好姐妹的便当里下毒？你有这样可怕的心思，姐姐我真为你担心。”

    夏茶璃觉得自己要泪奔了：“拜托啊小姐，就是你平时做人太狠毒了我才这么想的嘛！”

    牧若茗的表情很完美地诠释了“鄙视”二字：“我狠毒？我这么亲切善良好不好？”

    夏茶璃拿起一个抱枕甩到她脸上：“行了吧你，你善良？那我就是国际友谊小姐了！”而牧若茗一把接过那个抱枕放在一边，然后更加不屑地回望着她：“少自恋了。”

    夏茶璃心想自己果然不是这个可怕的女人的对手，还是不要和她战斗为妙。

    然后牧若茗从酒柜里拿出了几杯鸡尾酒，给夏茶璃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然后把那个透明的杯子推到夏茶璃眼前。夏茶璃收到了惊吓似地拼命摆手：“我我我我未成年，不喝酒的！”

    “得了吧你，来来来，”牧若茗拿起自己的那个杯子，眼神迷离地看了一眼杯子里冰蓝色的液体，然后仰着脑袋像只啄米的鸡一样一饮而尽。夏茶璃苦着脸看了看那色泽明亮的酒，有些胆怯地弱弱说道：“但是未成年喝酒不好吧会不会很辣”

    “哟？看不出你这么胆小，”牧若茗斜眼看着夏茶璃，然后强行把杯子塞进夏茶璃手里，眼神朦胧地拍了拍她的肩，“快喝吧，鸡尾酒好不好度数很低的好不好”

    于是夏茶璃闭上眼睛，一脸悲壮地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随着有点冰冷和辛辣伴着甜味的液体滑进胃里，夏茶璃的记忆开始模糊了起来。

    那晚后来的事情夏茶璃记得不太清楚了，她整夜就像个吸了毒的病人一样神志不清，当然牧若茗小姐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一直抱着夏茶璃迷迷糊糊地嘟囔着什么。

    但是夏茶璃只记得她们两个人你推我搡地跑到阳台上时，看见的夜空上有很亮很亮的星星。

    也许是因为那些星星实在是太闪亮了，事后夏茶璃多次回忆起来的时候都觉得那说不定是喝多了的幻觉，但是后来新闻都报道了这座城市那夜壮观的星空，她才知道这并非是梦。

    在乱七八糟吼了一堆“顾子空，去你的顾子空，他就是一个神经病暴力狂，绝对心理有病！”和“我的便当绝对是全世界最美味的”之后，她们裹在一张巨大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毛毯里一起头靠着头凝视着天空中的那些星星，而身旁的牧若茗在迷迷糊糊入睡前还喃喃着“这毯子是什么鬼材料我觉得我要过敏了”

    夏茶璃没有吭声，托着下巴眼神迷离地仰望着天空中的那些繁星。

    那些星星真亮真大啊，明明是存在在无数光年外的东西，此刻却感觉伸手就能把它们抓在手心。那一片灿烂的星空就如同一片精致而梦幻的梦境，落在夏茶璃的眸子里。

    而无数的往事也随着绚丽的星空被一一勾了出来——

    十三岁的白御希握着她的手，和她并肩站在野营地的草坪上，一起望着天空中满夜空的繁星，然后煞有其事地给她讲解“喏，那个是天鹅座哦。”——当然下一刻牧若茗就在身后阴魂不散地出现，用幽幽的声音说道：“天鹅座不是这个季节的，傻子。”

    十四岁的白御希和夏茶璃走在春季樱花盛开的公园里，白御希认真地问夏茶璃：“你以后打算考什么高中呢？”而夏茶璃则傻乎乎地回答：“你考什么我就考什么呀。”——牧若茗又从背后神经兮兮地冒了出来，幽幽地说：“竟然抛弃姐妹我，重色轻友。”

    十五岁的白御希和夏茶璃在种满香樟树的大道上漫步着，白御希开心地伸展着手臂：“啊啊！能考上一个高中太好啦！”夏茶璃满面红光地拼命点头，牧若茗再次幽幽冒出：“别忘了我与你们同在，你们都不为和我同校感到欣喜么？”“呃”下一秒杜小音从背后飞奔而来，一把抱住三个人：“哈哈哈哈哈哈！我们四个又可以在一起了！人家好开心哦~”

    十六岁的白御希

    啊，都忘了，没有十六岁了啊。

    夏茶璃翻出手机，又一次打开了那条恐怖的来自白御希的短信。屏幕上简单的话语静静地存在在那里。夏茶璃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那条信息，感觉睡意渐渐上涌。

    而此时，在城市的另一个地段，面色微微苍白的少年孤独地立在落地玻璃窗旁。

    “今天的星空好亮啊”颜慕离看向满天繁星，眸中跳动着喜悦。他伸出双手，像是想要一把把所有星星全部揽入怀中一般。星光跌入他的眸中，闪闪发光。

    “颜少爷，您确定不接受化疗么？”身后一袭白衣的医生严肃地问道。

    少年转过头来，笑容中有着令人看不透的情绪：“化疗的话头发会掉光的吧？太丑啦。”

    “哎少爷，现在不是在乎头发不头发的时候啊！您这样不接受治疗的行为真的会剪短您的寿命的啊您知道么！”医生头上冷汗涔涔，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分贝。

    颜慕离收回目光重新看向窗外，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缓缓开口道：“这样的人生，死了和活着有什么区别行尸走肉而已。”

    医生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笑容平静面貌英俊的少年，心里怎么也想不通为何这样一个各方面都有着无限可能性的少年会说出这么绝望的话语。

    但是下一刻颜慕离眸中的淡漠就换成了一丝俏皮：“而且搞的那么痛苦那么复杂，说不定就算好了也成个老头子的样子了，本来好好的一个小帅比变成老头子了我还怎么活。”

    说完他抿了抿唇，无所谓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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