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2】那份嫉妒与仇恨蔓延了少年的心脏

    十四年前的一个暮秋的深夜，月黑风高。

    但是对于顾子缙而言这个母亲所描述的日子却是她最幸福的日子——因为顾子缙出生了。顾子缙尤其记得母亲描述那一天的时候慈祥而温柔的表情，如同得到了一件最美丽的珍宝。

    顾子缙是顾家的二少爷，在他之上还有一个比他长三岁的大少爷，名顾子空。小时候顾子缙不懂那些大人说得乱七八糟的亲戚关系和长辈的爱恨情仇，也不喜欢与人打交道，是个有些害羞和自闭的小孩。而他唯一愿意讲话与玩耍的同龄人，就是顾子空。

    顾子空的性格也不是很活泼或者热情的性格，但是他很温柔，并且很照顾这个弟弟（虽然两个人也经常会打架），唯一让小顾子缙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就是他很抗拒自己的母亲。一直到顾子缙九岁时，他才明白这其中的原因：顾子空哥哥和自己同父异母，他的母亲在十一年前去世了，所以爸爸才新娶了自己的母亲。

    ——也就是说，其实顾子空在血缘上，是没有妈妈的了。

    顾子缙听完妈妈讲述这个故事，眼泪都差点落了下来，他深深地佩服顾子空哥哥的坚强，也觉得这个哥哥挺可怜的。但是他也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对哥哥的关心，于是他只能在哥哥写作业写累到趴在桌子上时为他盖上衣服，关掉台灯，或者默默地在哥哥的背后仰望着他。

    但是随着年龄的增大，顾子缙也越来越活泼，而顾子空的性格则相反的变得越来越冰冷。顾子缙的朋友圈子开始大了起来，他不再只把目光放在自己的哥哥身上了。

    当然越发强大和厉害的顾子空也不再和他一起玩耍了。顾子缙却越来越认识到自己这个哥哥的闪光之处。当他还是一个和同学一起讨论着网友和电玩的游戏少年时，顾子空就已经能和哈佛的教授侃侃而谈并且获得很高评价的夸赞了；当他还在和一堆哥们讨论动漫以及二次元美少女（。）的时候，顾子空就已经收到好几所美国常春藤名校的邀请函了。

    顾子缙突然感觉到了落寞和差距。

    而妈妈和爸爸看他们的目光也不同了，爸爸明显要偏爱顾子空一些，家人一起吃饭时也总是会格外关心顾子空的情况。妈妈虽然能没有说什么，但是也明显可以感觉出对自己的不满，也老是明着暗着告诉他要向哥哥学习顾子缙决定发奋努力了！

    但是很快巨大的沟壑就阻挡住了他的脚步，他发现哥哥越来越遥不可及了。

    他仿佛已经是站在了金字塔最顶端的人物，而自己只是站在塔脚下，默默仰望着上方的少年。

    于是在努力了很久很久不知有几年以后，当看着自己依然不是很光彩的成绩单，再看看哥哥全校第一面全市第一名又有什么大学发来邀请的耀眼成绩，他终于崩溃了。

    ——每个人都会有的吧？

    ——想成为某个人，想超越某个人的心情。

    ——每个孩子都有的，希望被大家认同的心情。

    这位哥哥可能不知道这样耀眼的自己是怎样打击到了在他身后无力的自己，顾子缙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嫉妒和疲惫涌上心头——那是一种想要这个人消失的冲动。

    那样黑暗和阴潮心情让顾子缙自己都感到恐惧，但是根本无法制止各种恐怖的念头。

    ——为什么你会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呢，哥哥？

    ——为什么我永远都超越不了你呢？果然是我笨吗？

    ——为什么你要出现，为什么你要出现，为什么你要出现！

    为什么你要出现！

    “——顾子缙你冷静！”夏茶璃一把拉住从椅子上站起来讲着讲着便神色激动要冲向顾子空的顾子缙，一把把他拉了回来。而在刚才讲述的过程中顾子空也走出了房门，听着自己的这位弟弟讲过去的事情，眼中是夏茶璃从没看到过的震惊c失望和一丝愧疚。

    “呼，呼”神色激动的顾子缙被夏茶璃这样猛地一拽，才回过神来，但狰狞的神色还没收回来，他看上去就像黑化了一样恐怖。夏茶璃叹口气，认真地说道：“顾子缙你我就说过你们兄弟俩要沟通一下嘛你看闹成这样谁希望呢！”

    顾子缙的身体一僵，气氛在夏茶璃的尾音消散时便冷了下来。而夏茶璃撇撇嘴，突然觉得自己很像是哄小女孩吵架的阿姨们。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看着沉默如同失语了一般的顾氏兄弟，夏茶璃觉得给他们一些冷静和沟通的时间还是好的，于是步入了病房，看着躺在病床上不明觉厉地盯着她的颜慕离。他雪白雪白的脸上写着几个大字“虽然不懂，但是听着好忧伤。”

    “顾子空他是个好人！”憋了半天，颜慕离终于憋出一句话，可惜这句话是怎么看怎么诡异就是了。

    “噗！”夏茶璃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着颜慕离。她突然觉得这孩子还是很可爱的，哪怕有着这样一幅病弱的身体，他却还是笑得那么灿烂，就像从来没有任何病痛的折磨一样，于是她转头盯着颜慕离比巧克力浅一个色度的眼瞳，认真地问道：“话说，你得的是什么病啊？”

    突然有乌云覆盖了天空，先前本来已经停住了的雨哗啦啦地从天而降。

    颜慕离也缓缓转过头来看着夏茶璃，目光清澈又悲哀：“嗯脑溢血啦。”

    夏茶璃的瞳孔颤抖了起来，有些难以置信地捂住了嘴，呢喃着：“什什么”

    颜慕离看着她惊慌的样子，连忙安慰：“放心，不会死的暂时。”

    看着他垂下眼帘，寂寞又悲伤的样子，夏茶璃突然觉得心脏深处蔓延出了污水般的深深痛苦。那不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疼痛，而是一种逐渐加深的，一点一滴侵蚀着五腹六脏的疼痛，不会在一刹那间夺人性命，却会如同毒药一般顺着血液流遍全身，然后终有一天，在所有人甚至自己都没有预料到的时候，就令人无声息地窒息。

    而他好看的侧脸，竟然奇迹般的与记忆中那个少年的侧脸完美重合在了一起：

    “放心，不会死的暂时。”

    “放心，就算是为了大夏子你也不会不珍惜自己的命的。”

    连话语和音色也完美地重叠在了一起，瞬间无数的情绪沸反盈天。

    夏茶璃失神地注视着面前的少年，摸了摸脸颊，还好，没有眼泪滑下来。她慌张地调整着情绪，然后复杂而探究地看着面前的颜慕离：“你是御希吗？”

    “那是谁，是宠物狗的名字吗？”颜慕离笑靥如花。

    夏茶璃觉得把他和那个人混为一体的自己简直比杜小音还白痴！

    于是她撇开目光，有些无语地回答：“不是没啥没啥，忘掉吧，睡你的觉！”

    颜慕离笑了起来：“可是我还不困，这几天精神难得的好，小璃陪我画画吧。”

    “画画？”夏茶璃愣了愣，随即脸红，“等等等等，小璃是什么啊，谁让你

    那么叫我的！”

    “不行么？”颜慕离将手缩进袖子里，竟然有正太感满点的卖萌效果，“很可爱啊。”

    夏茶璃想打他。

    但是看着面前笑容干净阳光的少年，夏茶璃竟然一时找不出拒绝他的理由，也许这样的少年就是有让人拒绝不了他的要求的特质吧。正当她想问他画画是画什么的时候，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买能！让我挣开，让我明白”

    糟糕，忘换掉这个作死的铃声了！

    夏茶璃丢脸又小心翼翼地看了颜慕离一眼，他正用“原来你是这样的人！”的失望目光看着自己，夏茶璃连忙解释“是朋友换的！是朋友换的！”然后接起了来电。

    随后牧若茗阴沉沙哑的声音传来：

    “茶璃，你来富力天汇一趟吧。我快要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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