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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9章 殿前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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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养心殿中,气氛压抑而紧张。

    龙椅上的皇帝手捏一本奏折,双目似要喷出火来,死死盯着上头的字迹,呼吸愈发的粗重起来。

    底下并排跪着几位大臣,有面色肃穆者,有冷汗淋漓者,也有事不关己者。

    “援兵,援兵!”皇帝双手青筋暴突,突然发力,将手中的奏折朝着底下众人狠狠砸下去,因太过愤怒,喉咙嗬嗬喘息声愈发明显。他压抑着满腔怒火,双目如电扫过底下众人,“都给朕说说,你们是如何看待魏王这封奏报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做那出头的椽子。

    皇帝冷笑一声,点名道:“谢宁坤,你说!”

    被点名的谢宁坤很想抬手擦拭一把额上的冷汗,但这样做了,可就是殿前失仪,是要挨棍子的。他往前膝行一步,颤着嗓音发言道:“皇上,微臣愚钝。这,这”

    “愚钝?朕若没记错,当初上书力荐魏王领兵出征的人,你可是其中之一!”皇帝阴冷的目光直直盯着他,“这会儿你愚钝了,早干嘛去了?”

    谢宁坤吓得连连磕头:“皇上恕罪,微臣,微臣不想边关情况竟是如此恶劣,那,那原本驻守的孟家军,若他们肯听从魏王殿下的调遣,魏王殿下又如何能教区区南蛮人打的这般”

    “住口!”皇帝大怒,将桌上的折子一股脑儿朝谢宁坤砸去:“还嫌不够丢人?十万大军,竟连区区万余人都奈何不了,还被人家迎头痛击。我大周,何时出过这样丢脸的事?”

    谢宁坤吓得趴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口中只颤抖着呼着:“皇上息怒,微臣有罪。”

    “你的确是有罪!”皇帝阴测测的盯着他:“没朕的允许,私下往南疆运去的粮草兵器,共有多少?”

    谢宁坤双腿一软,几乎连跪都跪不住了,脸色煞白,惊愕又恐惧的抬起头来,“皇上”

    “朕最痛恨营私结党以及,将朕当成老眼昏花年老昏聩之辈。”皇帝居高临下,冷冷盯着他。

    “微臣不敢啊皇上。”

    谢宁亏哭喊道,正要为自己辩解两句,跪在他身旁的内阁首辅杨奇便接口道:“谢大人,你私下往边关运送粮草器械之事,皇上明察秋毫,早已知道一清二楚。皇上跟前,又岂能容你一力抵赖?皇上,谢大人身为兵部尚书,自作主张c隐情不报,令皇上错估边疆形势,令我大周儿郎们枉死无数,实在罪不可赦。皇上,微臣以为,必严惩谢大人,才能给战死边疆的将士们一个说法。”

    谢宁坤猛地抬头瞪住一脸悲天悯人的杨奇,怒道:“杨阁老,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这样害我?”

    杨奇皱眉,“谢大人慎言,你做下错事,本就该一力承担,何来本阁要害你之说?”

    谢宁坤怒道:“魏王乃是皇上亲子,陷在边疆危险重重,你不忧心殿下安危,却一意针对我,实在”

    “住口!”皇帝勃然大怒,“朕宣你们来,不是要看你们互相指责推诿责任的!”

    谢宁坤与杨奇忙磕头称罪。

    “谢宁坤知情不报c私做主张,朕罚你官降三级,闭门思过,下去!”皇帝不耐烦的挥手斥退谢宁坤。

    谢宁坤面如死灰,却还不得不谢主隆恩,跌跌撞撞的出了养心殿。

    “杨爱卿,你说眼下的情势,该如何做才能反败为胜,挽回我大周声誉!”

    杨奇叩首道:“微臣之见,其一应稳住军心。南蛮人凶悍,杀我大周无数将士。行军打仗,最要紧一个气势,如今我军在气势上已然皇上不妨应魏王所求,再挑选精兵赶赴南疆,狠狠挫一挫南蛮子的锐气,扬我大周国威!”

    “老臣以为此计不妥!”头发花白的裴老侯爷跳出来打断杨奇,“南疆不稳,北地也时有战争发生。这精兵如何调遣?总不能将驻守京城的人马抽调去南疆吧,京城离北地如此近,北夷人一旦知道京城防御松懈,到时候不管不顾挥军直上,你可曾想过后果?”

    杨奇皱眉,似被堵得哑口无言,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

    裴老侯爷见状,心里舒坦了两分。这杨奇不知何故,近日频频与裴家作对,有意无意的在皇帝面前给裴家上了不少眼药,因此一有机会,裴老侯爷自然也要狠狠地踩踩他!

    “哦?那裴爱卿有何良策?”皇帝将裴老侯爷与杨奇的神色收在眼里,不动声色的询问。

    “老臣听闻,那所谓的孟家军每次应敌时,不是做做样子,便是不肯听从魏王殿下的安排调遣,甚至公然顶撞魏王殿下。微臣私以为,这当中必定有人在捣乱。皇上何不抓几个典型,杀鸡儆猴,必有奇效。”裴老侯爷落地有声的说道。

    “微臣以为万万不可!”杨奇连忙道,“皇上,那孟家军骁勇善战,是一支不可多得的骑兵悍将。昔年,孟老孟贼以怀柔政策收买将士们的心,令将士们对孟贼俯首帖耳,到如今都还记着孟贼的情谊。若皇上动雷霆之怒,只怕会适得其反。皇上切莫忘记,孟贼死后,皇上派往南疆欲要接收孟家军的将军大臣们,哪一个有命活着回京城?”

    杨奇边说,边偷偷地扫了眼皇帝的神色,见他神色不虞却并没发作,这才大着胆子继续道:“孟家军常年与南蛮人打交道,对于他们的作战方式必定是了然于心的,若他们肯奋力杀敌,那南疆又有何可惧?”

    “什么孟家军!杨大人最好慎言。”裴老侯爷脸色难看,气呼呼的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那一支可不是孟贼养的兵,那是皇上的将士,就该听从皇上的调遣。且孟贼已死多年,杨大人再提孟家军,可是质疑皇上当年对孟贼的处置?”

    “微臣不敢。”杨奇从容的回道,“只是裴老侯爷也莫要忘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若老侯爷坚持杀鸡儆猴,是不是您愿意做巡边钦差,亲自主持此事?”

    “你!”裴老侯爷一张老脸涨的通红,猛地起身,抖着花白的胡须狠狠瞪着杨奇。这是什么鬼主意,别说他这把老骨头能不能经得住颠簸,就算真的经得住颠簸,到了南疆,只怕也会被那群兵蛮子给活活的生吃了!

    皇帝目光冷冷扫来,裴老侯爷一个激灵,慌忙又跪下了:“老臣殿前失仪,皇上恕罪。”

    皇帝冷哼一声,不再看他,只望住杨奇,神色复杂,半晌放道:“依杨爱卿之见,除了调遣精兵前往南疆,就没有别的法子了?”

    杨奇踌躇不语。

    皇帝看在眼里,淡淡道:“杨爱卿有话尽管说。”

    杨奇便一副豁出去的模样,道:“皇上,微臣听闻,不日那孟贼的小儿子孟黎川便会被押送回京。他是孟家仅剩的唯一血脉,若由他前往南疆,劝说收拢孟家军为皇上效力,微臣想,南边战事许不日就能大获全胜。”

    “大胆!”裴老侯爷气哼哼的喝道:“杨大人,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那漏网的孟贼,曾经也是功勋满身的,若让他前往边疆,岂不是纵虎归山放鱼入海,到时候他再揭竿而起杨大人,这后果你就没有想过?”

    杨奇手心沁出薄薄一层冷汗,今日凶险,他一早就知道,要是没法子说服皇帝,他的仕途只怕也就此结束了。可若不按照指示行事,他即刻就会身败名裂。说不得,也只有拼一拼了。

    “后果我自然是想过的。”杨奇沉声说道:“只是我听说,那孟家小儿不但遗忘了前事,更是功夫尽失,身体比普通人还不如。皇上,与其赐死这样一个废人,不若厚待于他,让他心甘情愿c勤勤恳恳的为皇上办事。当然,皇上如若不放心他去南疆,可派人随行,时刻监视他一举一动,若有异心,就地格杀他也反抗不得。”

    “皇上,此举实在太过危险,若他与皇上虚以为蛇,去到南疆后,即便有人监视他的举动,可到了南疆,就不是咱们说了能算的。皇上,老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裴老侯爷又急又气,忍不住指着杨奇大骂道:“杨奇,你是何居心,居然出了这样的主意,若那群孟家军举了反旗,这后果是不是你一力承担?”

    “皇上,微臣绝无此意,而是经过慎重考虑后,方才敢对皇上提起。”杨奇急忙分辨,“皇上,微臣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孟家军那群顽固不化的兵蛮子,若皇上下决心全部铲除倒也算省了心,可除了他们,这南疆还有谁守得住?朝中武将老的老,小的小,没一个能担得起南疆安危,否则,皇上又怎么舍得派魏王前往南疆?魏王殿下金尊玉贵,不知道在那苦寒之地吃了多少苦头,原以为以十万之力驱逐区区万余南蛮子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现在皇上,无论如何,魏王殿下的安危才最是要紧啊!”

    杨奇这话说的很有意思,听起来是在为魏王担心,可细细一品,却是说魏王领兵十万,连人家区区万余兵马都打不过,实在是丢脸丢到了边疆去了。

    皇帝听得脸色又黑又沉。

    “孟家小贼上京之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不敢隐瞒皇上,微臣是偶尔听到裴老侯爷与裴大人说起的。”杨奇捏着一把冷汗,镇定回道。

    裴老侯爷一惊,眼中惧色一闪而过,色厉内荏道:“杨大人,休要血口喷人,老夫何时与御儿提起过此事?”

    他有种感觉,今日只怕不能善了了。裴御是御前统领,知道皇帝下令捉拿孟家的漏网之鱼并非难事,若皇帝真的猜疑裴御泄露消息,只怕从此对裴御也要心存芥蒂了。他裴家可就一个裴御出息点儿,若出了什么差错裴老侯爷冷汗涔涔,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皇帝眼眸微眯,众人虽然看不到他脸上的冷厉之色,却也能感觉到他蓦然释放出的迫人压力。

    “微臣不敢撒谎。”杨奇忙道:“微臣前些日子进宫时,见裴老侯爷与裴大人在养心殿外面的假山后说话,微臣好奇,就上前听了一耳朵,便听见裴老侯爷说,孟家小贼已在回京的路上,绝不能让他活着回到京城。还道人手他亦安排妥当,劝裴大人莫要妇人之仁云云。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请皇上明察!”

    “你放屁!”裴老侯爷气的浑身哆嗦,口不择言的怒骂道:“老夫从来没有跟御儿商议过此事,皇上啊,杨大人无端中伤,不知是何用意。老臣实在,实在太痛心了”

    “住口,都别吵了!”皇帝被裴老侯爷嚷的头痛不已:“全都给朕滚出去!”

    裴老侯爷万分不甘,却也不敢违抗圣意,与众人一道跪安退出。

    等众人退下后,皇帝对身边的公公道:“宣太子过来。”

    不多时,严锦一身太子正装匆匆赶来。

    皇帝脸色不好看,却还是撑着与他叙了几句家常,而后不经意的将方才的议事说了出来,“照你看,孟家小儿之事该如何做?”

    正好公公捧了参茶来,皇帝顺手接过,喝了两口。

    严锦微垂眼帘,恭敬道:“儿臣不敢妄言。”

    皇帝皱眉:“朕叫你说你就说,藏着掖着做什么?”

    严锦这才犹豫着开口:“儿臣以为,裴老侯爷言之有理。那孟贼一家在南疆威望颇高,若是让她前往南疆,恐怕毕竟,那孟贼全族倾覆,保不准她心里如何的痛恨咱们皇家。儿臣也以为,切不可轻易犯险。”

    这世上再没有人比皇帝的儿子们更了解他,他不会因为他们是他的儿子就停止他的多疑。深知他秉性的严锦,选择了反其道而行之。

    皇帝盯着他,仿佛是细细的看了好一阵,才道:“你是一国储君,竟连如何御人令他甘心为你所用的自信都没有?”

    严锦愕然抬头,“父皇的意思,莫非真的要让她前往南疆?父皇三思啊,那些个兵蛮子已经令二哥头疼不已,若再送孟家人前往南疆,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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