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说谎代价

    第二日，天还没完全亮，萧落玉就听到外面传来吵吵闹闹的声音，将她的瞌睡硬生生赶走了。

    萧落玉带着一身起床气从营帐里走出来，周身气压低的吓人：“怎么回事？”

    营帐外的侍卫回道：“听说是营帐外有一群闹事的乞丐，龚将军已经带人过去了。”

    起都已经起来了，萧落玉压着火气道：“跟本王去看看。”

    “是。”

    营帐外。

    一个年老的乞丐挥舞着手中的木棍冲龚榭喊：“你们不是有免费的馒头发放吗？我们已经两天没有饭吃了，我们要吃馒头！”

    昨天那个被抓住的乞丐躲在乞丐群里，低着头不说话。

    龚榭喝道：“这里是朝廷大军的营地，你们知道在这里闹事是什么后果吗？！”

    “我们没有闹事，我们要吃馒头！”旁边一个戴着破油皮帽的乞丐大喊。

    “对！我们要吃馒头！”一群乞丐跟着起哄。

    “这里没有馒头！”龚榭冷喝。

    “骗人！昨天皮子就从这里领了两个馒头回去的！”

    龚榭在人群中找到昨天那个干瘦的男人，直视他冷冷道：“从这里领的馒头？”

    被称作皮子的男人被龚榭和乞丐们盯着，浑身的不自在，他眼神慌乱的看着周围的人，也就慌了一下，他很快狠狠的对着龚榭瞪了回去，指着营地，朝同伴们疯狗一样喊道：“是他们！他们打了我，还不让我说出去，就拿两个馒头堵住了我的嘴！”

    他像是找到了什么真理一般脸上迸发出临死前抓住救命稻草的恶笑，眼中闪着精光，死死的咬着：“对！就是这样，他们打了我！看我脸上！”他把右脸那道红痕像是荣耀一般展现给所有人看：“看！这就是证据！”

    乞丐们齐齐抓住了他们共同的利益点，像是一群恶狗一般蜂拥而至，往营地里扑去。

    龚榭以前是驻守边疆的将领，因为立了大功，所以年纪轻轻就被封了将军，安排在洛阳城做事。此次被派来和仲王一起剿灭惊鹊派，只是皇上怕他在洛阳城闲的无聊了，这三万人马，也是战场上随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他见过了凶神恶煞的敌人，却没见过这种事情，紧张的喊：“拦住他们！”

    士兵们横起兵器，对准了乞丐群。

    为首年老的乞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往一个士兵刀下一扑，那个士兵被他的动作吓得赶紧收回了刀，也就给了他继续撒泼的机会：

    “杀人啦，杀人啦！丧尽天良啊！对我们这群乞丐都下得去手，老天啊”

    乞丐们的怒火再度被激起来，纷纷在地上捡起手边可以用的“武器”对向了曾卖命保家卫国的士兵们。

    场面一度无法控制。

    龚榭下不了杀平民的命令，他只是狂吼：“拿下他们！”

    士兵们只能用身躯去挡住这些发了疯一般乞丐的攻击，好在士兵人多，很快将这这几百乞丐们围了起来。

    被人拿着刀枪指着，这些乞丐们也丝毫不惧，那个年老的乞丐竟然没在刚才被踩死，只是衣服被扯坏了，坐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喊：“来啊！杀啊！你们也只敢杀我们这些没权没势的要饭的，来吧，杀了我们吧，反正也没有活路了！”

    一位年轻气盛的乞丐被老乞丐的话激地满眼通红，他从身后摸出一块拳头大的石头，对着离得最近的士兵砸了过去。

    距离太近，那位士兵躲闪不及，被石头砸在了额角，瞬间血流满面，他眼神还有一点懵，然后倒了。

    旁边的一位士兵早就忍不了这窝囊了，气血翻涌的吼了一声，龚榭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他一刀砍在那年轻乞丐的脖子上，鲜血喷涌，被砍掉的头颅滚到了那年老乞丐的脚下。

    “啊！狗娃！”老乞丐凄厉的尖喊了一声，晕了过去。

    鲜血和惨状让这群乞丐稍微找回了些理智，都不敢乱动了，但双眼沾满了仇恨，像是一个个恶鬼一般看着周围的士兵。

    砍人的士兵发泄完了，手中的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龚榭紧抿着嘴巴，快步走了过来，一脚踹在他的后腰上，将他踹倒在地，恶狠狠吼道：“谁让你动手的！听不到命令吗？！”

    砍人的士兵趴在地上，正对着满头是血的同伴，心中再生痛苦，他快速的转过身来，指着倒在地上的同伴，毫无畏惧的看着龚榭：“虎子做错了什么？！将军！我们出生入死从沙场上回来，没死在敌人手里，要在自己人这里受窝囊吗？！”

    龚榭的表情一怔，在他脸上出现了茫然的表情，是啊，他们出生入死保家卫国，为的是什么？

    就是为了保护这种人吗？

    萧落玉站在远处，听到了年轻士兵的质问和年轻将军的迷茫，她心中一阵发酸，这种剧情，她在现代仿佛也看过。

    “龚将军，”萧落玉迅速调整了一下情绪，走了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龚榭被仲王从迷茫中唤回来，不由心惊，自己刚才都想了什么？赶紧转身行礼，将事情简单的叙述了一遍。

    萧落玉心慢慢沉了下去，她将双手负在身后，朗声问：“昨日，谁从军营中领了两个馒头？”

    乞丐中无一人站出来。

    龚榭指着人群里皮子，冷喝：“你，滚出来！”

    皮子被指了出来，心知不妙，嘴上却恼羞成怒：“怎么？你们打了我，给我两个馒头做补偿不对吗？”

    萧落玉最不怕的就是跟这种泼皮扯皮，想当年她在网上因为发表了一个不同的观点就被一群杠精围攻，然后她通宵舌战杠精，虽然说第二天因为迟到被老板骂了一顿，但是成果是显著的，她一战成名，被一些人无脑吹捧，只是新一轮的杠精又涌入她的评论，两帮人用文字相互“厮杀”，让她觉得没意思，卸载了那个社交软件。

    虽然现在是面对面扯皮，但是女人天生叫“蛮不”，且最会“讲理”。

    “你说本王的人打了你？他们为什么打你？”萧落玉不急不慢问。

    皮子眼神有明显的慌乱，他底气不足的咬道：“我不过是路过这里，就被他们打了一顿！”

    “哦，”萧落玉点点头，问道：“小兄弟，那你记得是谁打的你吗？本王会为你做主的。”

    皮子一看这位女王爷好像是个“讲理”的人，当下心放回去了一半，使劲点点头，装出一副“憨厚老实人”的模样：“记得记得，我记得。”

    “好，”萧落玉转头冲龚榭不满的喊道：“龚榭，还不把昨日在这里值守的人叫过来？！”

    龚榭不敢反驳，唯唯诺诺的将人都喊了过来。

    萧落玉冲他们吼道：“给本王站成一排！”

    十几个士兵站成了一排，萧落玉和颜悦色的对皮子道：“小兄弟，昨日值守的人都在这里了，你来指认一下，是谁打的你。”

    皮子的内心是慌的，但是萧落玉的好脸色让他稍稍安了安心，他装模作样打量了一圈，然后随手指了一个人，冲仲王道：“是他打的我。”

    萧落玉一脸纯良无害的笑：“小兄弟，认清楚了吗？”

    为了给自己增加底气，皮子挺起胸膛，对仲王道：“打我的人，化成灰我也认得。”

    “好，”萧落玉眯着眼睛点点头，嘴角还是带着笑的，下一秒，她抬起腿，踹在了皮子的前胸，将他踹出去好远，冷笑道：

    “化成灰也认得？他是保护本王安危的亲卫，昨天一天从未离开过本王的营帐，你跟本王说，是他打了你？”

    皮子被踹的翻了白眼，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一般，疼的说不出来话。

    萧落玉冷冷看着被围在中间动都不敢动的乞丐：“本王带来的这三万大军，都是在沙场上征战过的，哪个手上没拎过敌人的脑袋？他们杀敌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嗯？如果没有他们，你们早就不知道成为哪家铁蹄下的滚魂野鬼了？！你们，也配侮辱他们？”

    现场陷入了一片沉默，只有士兵心中的热血喧嚣着翻涌，热泪在眼眶中打转。

    “龚榭！”萧落玉又吼了一声。

    “末将在！”龚榭将感动的热泪化为声音和行动，大声回了一声，猛地跪在仲王面前，甲胄铿锵作响。

    “你可知罪？”

    龚榭咬牙：“末将不知何罪？”

    “偷盗军中兵器者，该当何罪？”

    “杖毙。”

    “扰乱军营秩序者，该当何罪？”

    “杖责二十军棍。”

    “那你还不处置？”萧落玉盯着龚榭的眼睛，道：“记住，保家卫国的勇士拼死活着回家，可不是让人侮辱的。”

    龚榭差点落泪，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是！”

    萧落玉转身回营，身后传来龚榭下令行刑声音，她才长长出了一口气，绷紧的身体松了下来，一直背在身后的双手抬到面前不受控制的颤抖。

    这是萧落玉来到这里第一次决定别人的性命，也是她第一次在人前说那些有感而发的话，她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已经不单单是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来看待这个世界了。

    不仅仅是康馨儿和萧尘，所有这个世界的人都是有血有肉的。

    萧落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抬头，发现郁晚风站在营帐外正看着她。

    ！！！萧落玉脚步一晃，差点把自己绊倒。

    刚才威风凛凛的仲王，瞬间成了一个瑟瑟发抖的小鸡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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