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2.皇宫里的白月光(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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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莹是被冷醒的。
“宿主,宿主,快醒醒,别吓我啊!你没事吧?”有一道萌萌的正太音不停在她耳边叨叨叨,裴莹有些烦躁地动了动手指,想把耳朵捂住。
“宿主宿主!”
裴莹奋力想睁开沉重的眼皮,却感觉浑身上下都不听使唤。
217察觉她醒了差点没哭出声来:“太好了太好了,我都以为宿主你这个世界要任务失败了。呜呜呜都怪我,没法帮你调整身体机能和降低不适。”
裴莹只能动动指尖,下半身僵冷的无法动弹。
不过似乎没有想象中的糟糕?
她怀疑自己冷出了错觉。
她很清楚大冬天跳进湖里会有如何惨痛的代价,只是没想到还是低估了身体的反弹。
也许还是因为这具原身太弱了吧,她自嘲。
动了动唇,喉咙像是被撕裂成两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甚至怀疑自己舌头也不见了,不然怎么只有牙齿还在隐约磕碰和打颤。
突然,身体被温热的手臂给扶了起来,还有淡淡的檀香。
是她
裴莹没法动弹,只能乖巧地随来人的动作斜靠在床头。她发誓,用了洪荒之力才顶开了重似千斤的眼皮,明亮了世界。
一瞬的光亮闯入眼睛,她不适地眨眨酸涩的眼睛,流下了生理性的盐水。
还没等泪水淌下,便被一双手用温热的手背拂去,裴莹在泪眼朦胧中看到了高汶的影子。
好像很生气。
裴莹漫不经心地想。
高汶垂着头,轻轻吹凉了白勺里的药汤,然后递到了裴莹嘴边。
裴莹动了动下颌,干巴巴的嘴唇登时就裂开了道口子,有鲜血渗出,却还是没法含住药汤,褐色的汤汁顺着脖颈就往下滑。
一块锦帕很熟练地擦去了滑落的药汤,裴莹想解释说我真不是故意的,又说不出话来,只能委屈巴巴地看着高汶。
高汶顿了顿,舀了一口汤汁自己含着,然后凑上前来,贴住了她的嘴唇。
嗯?!什么情况?
裴莹吓呆了,愣愣地任由她的头靠近c贴上自己的唇,再过渡了苦涩的药汁过来。那味道简直堪比裴莹以前喝过的中药,难喝得要命,她眉头一皱下意识就要吐出来,一个滑溜的柔软物事像是知道她的心思一样,灵活地钻进来把她的舌头给牢牢压在了舌腹下面的平滑地区,让涌入的药水都顺利地流了过去。
裴莹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然后眉毛揪成一团。
好苦
待她咽下去药汁后,属于对方的柔软就退了出去,彻底离开前还舔去了嘴唇上崩裂开口的血渍。
可能是药带着温度的缘故,裴莹的耳朵尖红了,
217特别诚实地回答:“是的呀,宿主。”
裴莹的脸也开始发烫。
看来自己不只受凉,还有些发烧。她轻咳了几声,避着高汶的眼神,嘶哑地说:“皇后姐姐怎么”
怎么这么不合礼节
经过温热液体的润丨滑,她找回了出声的能力。
“闭嘴,先喝完药。”高汶眼中似酝酿着风暴,看的裴莹有些发怵。
“哦”裴莹乖乖喝完了剩下的药,连句苦都不敢说,只扭曲了一下脸。
高汶瞟了一眼她的满脸苦色,放下了药碗,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正常,才放下心来,塞进她嘴里一块蜜饯。
甜甜的,很好吃。
裴莹含着蜜饯,视线挪到了刚才和自己亲密接触过的唇瓣。许是因为沾染了温热的药液和某些不可描述的原因,此刻看着红润又柔软,像一块樱花味的果冻。
就是人太凶了,一点没有平时的温柔,她撇撇嘴。
“温尔玉,你是故意的,对吗?”
裴莹抬头,脸色是病态的苍白。她当然知道这隐瞒不过聪明的高汶,况且,这人还是当事者之一,也许柔妃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高汶该是明白的。
“嗯,我是故意的。”裴莹平静地说。
一滴泪突然就掉了下来,在床单上浸出一个椭圆的水痕。
高汶突然意识到,她不够了解这只小刺猬。
“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为什么这么鲁莽?你可知道太医怎么说如果再晚一点,你和贵妃都得”高汶想起太医的话语,想起自己天天喂养c加盖被子c棉衣和几乎没有停过的按摩揉捏,就忍不住鼻酸。
裴莹平静的甚至可以说是冷酷地回道:“我知道。”
“姐姐忘了么,姐姐曾经在我气急败坏的时候说你知道,同样,我也知道。正如你明知道自己心慈手软会有的结果一样,我也晓得我心狠手辣必须付出的代价。”
高汶的心蓦地一寒,她心里在指责温尔玉狠心的同时,何尝知道当初自己也该是这样的狠心?
“你,好狠心”她不知道是在说自己,还是在说温尔玉。
裴莹放肆地笑了笑,笑得她胸腔还有积水的阵痛袭来,“姐姐才知道吗?我一向,是最狠心的。我对别人足够狠心,对自己,更是狠心。”
无论是还活着的时候,亦或是做任务的时候,她都狠得下心。
高汶无声落泪。
“既然对谁都可以这么狠心,那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任务。
嗯也许还不止。
自己为什么把她作为白月光?
难道不是觉得自己注定没有这样的温柔,所以哪怕付出一切也要把它呵护住么?
浑身黑透了的人,却最是向往纯白;
作为影子活着的人,却向往光明;
最是冷漠c不通情爱的人,却向往温柔和赤诚。
真是嘲讽啊
细想的话,自己之前对所有任务目标的好,除了任务需要,也还有这一层原因在。
因为人设摆在这,裴莹没法说出口,她只好似真似假地提起另外一件事:“姐姐还记得我们初见吗?”
初见?是在皇宫里的初见吗?
高汶陷入了回忆。
裴莹同样想起了温尔玉和高汶的真正初见。
那是温尔玉刚入宫的时候了,初来乍到的她,对宫里的习惯c礼仪甚至地方都不熟悉。叛逆地甩掉唠叨的嬷嬷后,她就在偌大的皇宫里迷了路。
天黑了,皇宫里偏远的地方又阴气森森,温尔玉很害怕,胡乱跑到了一处亭子旁,那就是映月湖上的映月亭。
翻飞的衣袂间,是温柔的月光。
温尔玉问,那是谁?
带她回去的宫女笑了,答:那是皇宫的女主人,皇后啊。
高汶迟疑地问道:“是你当温妃时,参与早会那一次吗?”说实话,她对那次早会没什么印象,因为那不过是她万千早会中的其中一天,况且那时温尔玉给她的印象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温柔c文雅,也没什么存在感。
裴莹一点也不意外:“不是。你救过我,所以我想报答你。”
高汶知道她说的不是宴会的那一次。只是,这一切c仅仅为了报答吗?
对她这么好,只是报答吗?
高汶很失落。
但是同样她对自己的想法充满困惑:不然呢?除了报答,还应该有其他理由吗?
如果没有,那为什么自己这么难受呢。
该是有的。
裴莹同样很不解,她抚摸着高汶脸上不断的溪流,放柔了声音:“所以姐姐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哭吗?”
她感受着指尖的湿润,心里茫然似撞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白雾,只能动作更温柔一些,更温柔一些。
“你这样对自己,我会心疼。”
裴莹一怔。
心疼?
她也会心疼,以前对高汶c对苏映雪c对郁清欢,都曾经心疼过,但是那只不过是她觉得辜负了对方的心意,很愧疚,也因为对女孩子天生就有一股怜惜的心情,所以才会心疼。
无关情爱的心疼。
高汶的眼瞳盛满了自己的身影,温柔像是刻入了她的魂魄,连落泪都显得那么轻柔和易碎。
这种珍惜和在乎的眼神,和自己的,是不同的吧?
裴莹想起217曾经说过的话,既然不知道,那就去问对方吧:“你对人,总有这样理所应当的感情吗?”
理所应当?是说,心疼吗?
高汶问:“你没有吗?”
“我没有。”裴莹沉默半晌,有些郁郁。
或许是高汶太过温柔,让人难得想倾诉一番,她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我啊,好像天生丧失了对于情爱的感觉,总是理智大于情感。”
“我家里家风很开明,自小就听见有人说‘我喜欢你’,‘我爱你’。”实在不知道怎么描述现代的开化,裴莹统统用家风开明来概括,“我很想知道,什么是‘喜欢’?什么又是‘爱’?”
高汶止住了眼泪,安静听她诉说,心里却在想,这是什么样的家风,太不像话,怎么能在干干净净如同一张白纸一样的小孩儿面前讲这些不知羞耻的话呢?
“书本里c戏台上,梁祝化蝶c牛郎织女一年一见,例子不胜枚举。姐姐说,他们那是爱情吗?”
高汶不确定地回答:“应该是的。”这不是常识吗,尽管她也不明白那是不是爱情。
裴莹听到了一个自己惯用的词,安心了:“嗯,应该。所以感情应该是怎么样的,我就会顺应那样的发展,可是每次做完对应的反应后,我又会迷茫。”
“迷茫什么?”
“迷茫我真的开心吗?真的嫉妒吗?真的伤心吗?真的喜欢或者讨厌吗?一旦得到了相反的答案,我就会陷入自我厌弃中。所以,真正的心疼,我不明白啊”
高汶想,她可能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失落了。
原来,她喜欢这只小刺猬。
喜欢她自由自在的模样,喜欢她幼稚却无拘无束地放烟火,喜欢她全心全意地对自己好,喜欢她时不时的耍赖和莽撞,喜欢她那样肆无忌惮地凭自己的喜好活着,甚至喜欢她现在这不通情爱的单纯模样。
两个女子又怎样?
自己也想要争取一次自由。
“留在我身边吧,尔玉”她谆谆善诱,“你不懂这些,没关系,我教你。”
假如她这一生只算计了一个人,那么一定是温尔玉。
裴莹眼睛一亮,浑然不觉踏入了某人的圈套,不,准确说,她根本没有想到这个温柔的要滴出水的白月光,也当了一次捕捉刺猬的猎人。
“真的吗?”
高汶的心情雨过天晴,一点也不觉得麻烦:“嗯,真的。你不要厌弃自己,诚实地跟我讲你的感觉就好。比如”
“比如什么?”
高汶贴近她,笑容明媚:“比如,喜欢我刚才亲你的感觉吗?”
裴莹认真想了想,很严肃地回答:“还不赖。不过,那不是在喂药吗唔”
以吻封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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