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十一回

    作者有话要说：　　要开虐了孩子们一一不会大虐，就是小虐。俗话说小虐怡情嘛　　提着篮子的手僵了起来。

    我抬眸看了看李佑，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仿佛看到了微熹的曙光。

    我低头缓缓走向李佑和柳云瑛，将篮子呈到了他们面前。

    李佑看了看我，随手掀开红色的绸布，通体晶莹的桂花糕瞬间呈现在他们面前。李佑的手顿时僵在半空。银白的月光中，他的眸子里流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死死地盯着我，像是要把我吞噬一样。

    瞬间，他的手伸了过来，一把拽下我的红色面纱。他宽大的白色衣袖拂过我的脸颊，我惊愕地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柳云瑛的双目睁大，怔怔地看着我。而李佑只是紧紧攥着那红色面纱，表情铁青。

    “王柳瑄！”李佑忿恨地叫着我的名字。

    我的身子一顿，低着头不看他们。心脏又是一阵绞痛，我想大口呼吸那些新鲜的空气。可是这湖面上湿润的空气太浑浊粘稠了，我感觉我快窒息而死了。胸腔里一阵血气翻涌，嘴里逐渐腥甜起来。

    柳云瑛的手紧紧攥住李佑白色的宽大的衣袖，这一切都明明白白地映入我的眼里。

    我缓缓抬起头，看着表情极其不好的李佑，说道：“王爷，您认错人了，民女只是个舞女，名叫王之玉，不叫什么王柳瑄，不过倒是老板娘给我取了个艺名，叫做柳瑄。“

    李佑听完我的话，缓缓将那红色面纱攒成一团然后恶狠狠地向桌子上扔去，虽然力气很大，可面纱还是轻飘飘地落在了桌子上。

    他起身拂袖而去。风起，宽大的白色衣袖随风飘动。

    柳云瑛眸子里噙着泪水看了看我，微不可闻地说道：“你为什么还要回来，难道你伤他还不够么？”

    说罢，她挣扎着爬起身然后向李佑远去的身影追去。

    看着两人的背影，我像是经历了生死一样，缓缓瘫倒在地上，在场所有的人看着这场闹剧，都是一阵沉默地错愕。我没有想伤害他啊，他是我王柳瑄这辈子的挚爱，我又怎么忍心去伤害他。心脏一阵剧痛，一口鲜血猛烈地从我嘴中涌了出来。

    我缓缓拭去嘴角的鲜血，回眸看了看赤玉，轻声说道：“对不起。”

    然后便慢慢阖上了双眼，恍惚中，我看到赤玉焦急的眼神。

    如果能够这样死去，那也是好的吧。

    我放下了固执，放下了自尊，放下了骄傲，都只因为放不下那个我这辈子挚爱的人。

    何必相见，何必相知，何必相爱，何必相思。我想给我的灵魂找一条出路，也许路太远没有归宿，但我只能前往。

    淮南王妃的庆生晚宴由于我的出现无疾而终。淮南又下起了不大不小的细雨，如烟如雾，像是半透明的翡翠轻纱，雨点击打在水面的声音叮咚地传到了我的厢房里。

    我缓缓睁开眼睛，向窗外望去，眼帘间，水茫茫，一片淡青色。

    那日记忆犹新，想起他铁青的表情，生气绝望的眼神，我的心脏又是紧紧一颤。

    赤玉轻轻推开房门，身后的小岩端着一碗香气四溢的米粥。

    “小玉姑娘你醒了。”赤玉轻声说道。

    她玉将我扶了起来，然后在我身后垫了个软垫子。我轻轻靠着垫子看着赤玉端着米粥缓缓走来。

    “来，喝点米粥。”赤玉坐在榻边，舀了一勺米粥，然后轻轻吹了吹，便递到我的嘴前。

    我冲她感激地笑了笑，便一口咽下了米粥。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我忍住想吐的冲动，对着担忧地看着我的赤玉摆了摆手。

    “还是不想吃么？”赤玉问道。

    我摇摇头，擦了擦嘴边的污秽物。

    “哎呀，可真是金贵呢，也不知道谁出的馊点子，非要献上什么桂花糕，这下王爷生气了。”小岩轻蔑地瞥了我一眼，继续说道：“这聚福园再这么开不了张早晚就得关门了，到时候还喝什么米粥，喝西北风去吧！”

    赤玉恶狠狠地瞪了小岩一眼，说道：“闭嘴，去后厨看看那碗鸡汤煲好没！”

    小岩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冷哼了声便退出了房门。

    赤玉轻叹，将米粥放回到了桌子上，然后看着我说道：“王柳瑄，你到底还有多少隐瞒着我。”

    我的身子一僵，看着赤玉，不答话。

    “扬县侯的女儿王柳瑄，曾经一度被长安的人盛传将会是未来的太子妃，可是却突然失踪数月，生死未卜。”赤玉又重新做到床榻边，拉着我的手说道：“好好睡会吧。我会等到你想告诉我的那一天。”

    我感激地看着赤玉，重新躺到了床榻上。

    这一觉睡得很沉，当我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晌午，窗外的细雨还是雾蒙蒙地下着。我撑起虚弱的身躯，然后缓缓走向窗户旁。

    微风吹过，细雨落在水面，沙沙的声响，低吟浅唱百般的柔肠。

    楼下大厅突然一阵骚动。

    只听赤玉的声音较平常抬高了八度，“你给我滚，别让再我看到你。”

    然后是一阵叮铃咣当摔东西的声音。

    我的心里顿时一丝好奇，赤玉这老板娘平常虽然狡诈了些，但也没见过她发这么大的脾气。虽然有心下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由于身体太孱弱了，步子虚得紧，我刚走到原桌旁便一身冷汗。

    此时赤玉推开了房门，她摇着团扇，步子走得极快，脸颊因为生气而有些微红显得极其娇艳，像一朵刚刚盛开的芙蓉。

    我好笑地问道：“老板娘，是谁把你惹得这么生气？”

    赤玉一见我坐在椅子上，连忙扶着我躺回到了床榻上，她摇着团扇，没好气地说了句，“一个神经病。”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想要说点取笑她的话，只见她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便连忙住了嘴。

    “我看你是没什么大问题了，过两天好好给我在聚福园跳舞。”赤玉哂笑了下，然后摇着团扇就走出了我的厢房。

    临出厢房，她深深地看了看我，“吐血不是什么好征兆，去看看大夫，别误了治疗的时机。”

    我冲她微笑，“谢谢你老板娘。”她怔了下，脸颊有些微红，好似不想让我看出来她在害羞，没好气地说了句“我去给你煮米粥。”便阖上了房门。

    我抿嘴一乐，这赤玉不是什么坏心眼的人呢。可是看大夫有什么用，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就算看了大夫，也只有两年的寿命。更何况这吐血也许就是那次留下的病根。

    她这米粥一熬就熬了好几个时辰，肚子实在是有些耐不住了，咕咕地叫了起来。我缓缓踱到门房前，想去自己寻觅点吃的，结果房门突然被推开了，木门狠狠地磕到了我的鼻尖和我的额头，我一阵眩晕，两眼冒着金星。

    整个天地都旋转起来了。

    当我晕得快和大地拥抱的时候，一只手轻轻把我捞了回来。

    我站定，摇了摇头，七荤八素地对着那个拯救我于危难中的人说了句谢谢。

    他并不答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我。

    我从恍惚中回过神，看了看眼前那个不说话的人，我顿时怔住。

    “之玉姑娘。”李佑站在门口。

    一袭白衫，桃花眼还是那么迷人。

    此时，赤玉端着一碗香糯糯的米粥疾步小跑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情景她顿时一惊。

    “王爷”赤玉欲要行礼。

    李佑转头看了看赤玉，“不用多礼。我就是来看看之玉姑娘。”

    我猛然僵立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李佑。

    赤玉见我堵在门口，连忙端着米粥把我挤到一边走进了厢房。李佑随之也跟着走了进来。

    赤玉放下米粥欲要离开厢房，李佑却叫住了她，“帮我准备点小菜和一壶好酒，送到这里来。”

    从被木门撞了鼻子和额头到现在，我都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站在床榻边只是怔怔地看着几个小厮将上好的佳肴和一壶上好的长安西市腔酒送到厢房里来。

    直到李佑坐在椅子上开始慢慢品酒，我才逐渐从震惊加迷茫中反应过来。

    我仔细看着眼前这个男子，他擎着酒杯，深深地吸了下那美酒的香气，轻轻赞叹道：“真是纯正的长安西市腔酒。”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明眸善睐，他还是像那阳春三月的桃花。我的手心里满是渗出的汗，我想说话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不看我，优雅自得地酌着酒，吃着小菜。

    我一咬牙一狠心，像个小媳妇一样迈着小碎步挪到了桌子前，端起赤玉为我准备的米粥，然后又疾步地退回到了床榻边。

    他轻笑一声，好似在嘲笑一样，我不理他，拿起汤匙便缓缓地喝起了米粥。软糯的米粥滑入胃中，胃里虽然还是一阵翻搅，不过已经没有恶心的感觉了，我尽量慢慢地喝着米粥，双眼时不时地瞄着李佑。

    李佑摇着扇子看着我，促狭地说道：“之玉姑娘，为何总是看本王呢？”

    我有些赧颜，支支吾吾：“你c你不看着我又怎会知道我在看你！”

    他微微笑了笑，便不再说话。我喝完米粥将瓷碗放回到圆桌上，便又坐回到了床榻边。时间静静地流淌着，他的酒一壶接着一壶，从傍晚一直喝到了深夜，他的脸颊泛起了潮红。我只是静静地坐在床榻上看着他一壶接着一壶的喝着酒，他喝酒时迷蒙半睁的双眼依然如昔。

    一抹月光悄然洒到了房间里。窗外的细雨还在下着，淅淅沥沥的。

    突然，他放下酒杯，用扇子指了指他身旁的一个椅子，示意我坐到他旁边。

    我假装没看到，扭着身子整理着自己的床榻。

    “到我身边来。”他淡静地说着。

    我回眸看向他，他正痴痴迷迷地看着我，那眼神有一种让我不可抗拒的诱惑。

    “过来。”他冲我微微笑着，他是醉了，醉得很彻底。

    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他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酒香味，我仔细端详着他，好看的眉廓，迷人的桃花眼，我的双眼渐渐濡湿，有多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了。

    他的手缓缓伸来，在我的脸颊轻轻摩挲。

    我低垂眼睑不去看他，可是心里却已经是翻江倒海。

    夜已深，月暂皎。

    “你还是我的柳儿么？”他轻轻问着。

    我惨烈地笑了起来。我还是你的柳儿，可你再也不是我的李佑了。

    “你醉了，王爷。”

    “我没醉！”李佑一挥手，打开自己的折扇，上面明明白白地印着八个大字。

    韧若柳枝，美如瑄玉。

    我心中一惊，抬眸和他对视片刻，他的双眼因为醉酒含着迷蒙的雾气。

    “王爷，夜深了，你该回去了。这里不是什么喝花酒的地方。”我欲搀他起来，他却犹如泰山一样，稳稳地坐在椅子上，脸色铁青。

    “之玉姑娘，就这么不想看见本王么？”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不想看见？我从长安千里迢迢地赶到淮南是为了什么？到最后，你却娶了其他的女人，事已至此你又何必来招惹我？

    我冷哼了下，心里一片怆然，“王爷你可说笑了。王爷的厚爱之玉受不起。”

    李佑依旧笑得风轻云淡，可是他的手，骨节发白，紧紧地捏着酒杯。

    他不再开口说话，又开始喝起酒来，这次他不再是悠闲地抿酒，而是大口大口地喝着。不一会儿一壶酒就被他喝光了。

    他恶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大骂道：“掌柜的，再拿壶酒来！”

    赤玉睡眼惺忪地拿着酒壶连忙跑了进来，她担忧地望了我一眼，然后就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他一直到喝到天亮，再未说一句话，而我只是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一壶接一壶地喝着，直到他酩酊大醉，趴在了桌子上。

    我叫了几个小厮，把他轻轻搬上了床榻。

    他紧蹙着眉头，嘴里轻轻梦呓。

    我摸了摸他柔软的嘴唇，俯下身轻轻地将一个吻印在了他的嘴唇上，一滴滚烫的泪珠从我的眼角滑下，滴落到他白皙的脸颊上。

    淮南的雨还是凄凄沥沥的，一滴一滴的雨珠滴到水面，滴落在我的心里，我抹掉眼角的泪，看着睡得不甚安稳的李佑。

    从今以后，你还是那个和淮南王妃相亲相爱的淮南王，而我还是那个孑然一身的王柳瑄。

    只要你幸福，我就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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