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0章 青青子衿

    月悬高空，又是一个晴朗的夜，可是有些人注定心里暴雨倾盆乌云密布。我心疼的是自己，我怕的是自己，我也想为了自己轰轰烈烈的活一次。曾经我以为我是为了谛听，甘愿每天跟在他的身后像条尾巴似的放弃了尊严，如今想来只不过是我自私的为了成全自己的心而自甘堕落罢了。宁姨心疼我的付出，愿意为了我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而我，又一次伤了她的心。

    徒步来到那片枯萎的玫瑰丛前，伸手摘下一朵已经干枯的花骨朵儿放在鼻端仔细的嗅着，一股浓郁的花香呛得我打了一个喷嚏。

    “你不是回去了吗？怎的又尾随我来此？哦，我倒是忘了你们蛇类都是习惯夜间出没的，真是难为你之前那么长时间的守护了。”

    听到身后的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而近，最后在我身后停了下来。风吹着还未重发新芽的枯草，打破了宁静的夜。

    “婆婆，你是在跟我说话吗？母亲嘱咐我说既然跟了婆婆，以后都要对婆婆的话唯命是从，勤加修炼不可再懒散度日。看母亲的样子像是刚刚哭过，眼角还有余泪映着那红肿的双眼，之前很少从未看见母亲哭。从小婆婆就说我们蛇类是没有眼泪的，真奇怪母亲的泪水是从何而来的。”

    蛇尾盘在我脚下的玄溟依旧是蛇形，不太习惯以人形出现在人前的他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功力大增，现在想想根本不是因为我教导有方，而是宁姨在偷偷将自己的法力灌输给玄溟罢了。

    “你莫要多想了，修为是有长进，可是这揣测人心的功夫就别用心了吧？刚才我见过你母亲，聊了几句她便回去找你了。兴许是这更深露重打湿了双眼也未可知，如今你这般胡猜乱想的倒像是真有什么稀罕事发生一般。生灵修仙都要舍弃一项自己看中的，有的是舍了，有的是舍了过往，而你们蛇类自始至终就是没有眼泪的，即便修仙也只能有减无增的。就像我们草木，心就是一件稀罕玩意儿，即便有人好意给了，终究还是要失去的。”最后一句声音小的连自己也听不清，不禁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说出口。当那些痛苦最后凝结成一句话的时候，原本以为情绪会难以控制，奈何只是一笑而过，草木之身而已，我亦是无泪可流的。

    “婆婆，玄溟明白了，我就说嘛，母亲那样的性子怎么会哭，一定是夜色太重我看错了而已。婆婆最近读了那么多书一定只晓的东西比之前更多了，玄溟还有一事不明，为什么那天在安度寺的时候大殿里的小沙弥说众生平等，不杀生即是慈悲心？他们佛门中人以为食素便是慈悲了，难道那萝卜青菜便没有生命吗？众生平等，既然鸡鸭鱼肉的可以免了，那为何不避谷放那些蔬菜一条生路？还有，他们竟然因为我是异类误食了佛果就群殴我～这样的慈悲心，我感觉还是敬而远之的好些，不然连性命都没了拿什么去谈修仙问道啊，对吧婆婆！”

    小小年纪，脑袋里竟然装了这么多的弯弯绕绕，我竟然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来反驳他。盘腿坐在柳树下，扔掉那朵枯萎的花骨朵儿，顺势将玄溟放在膝盖上，慢慢抚摸着它冰凉的皮肤。曾经的我也是这样说得谛听哑口无言的，那时的我以为能跟在他身后便是很幸福的了，并不在乎其他的眼光，也没认为那是在给他制造困扰。他的一生注定青灯古佛，而我并不适合跟他厮守，执着的对象错了，再努力终归白费力气自讨没趣。

    “玄溟的小脑袋里装的可都是那些神仙菩萨才能解答的问题，我只是一个小仙，悟性可没有那么好。兴许以后哪天我也一时兴起弃了这三千烦恼丝皈依佛门，阅尽这世间经书，到那时你再来问我可好？”

    “婆婆要是皈依佛门，那我岂不也成了小和尚？佛家弟子都要守戒律，那么多的规矩岂不是再也不等像现在这般任意随性？婆婆，玄溟不想吃素，况且以后我还要娶妻生子绵延子嗣呢！就算是为了将来的小玄溟，婆婆能不能不要出家？我保证以后不问那么稀奇古怪的问题，专心修炼绝对不会再像从前那样贪玩。”

    真是一个天真的可以的小半仙，三言两语便让我忘了刚刚的不快，压抑着的心情也瞬间明朗了许多。他的世界是那么的简单，生下来，活下去。是我把这世间的恩恩怨怨想得过于复杂了，还是我自始至终就没打算去接受那些纷纷扰扰宁愿在这玫瑰谷里静静的待一辈子？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膝盖上的玄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熟睡，夜风里夹杂着几缕琴音吹过耳畔。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脑海里出现的是多年前的冥界，我因宓妃轮回转世而悲伤不已，恰又听闻冥王大婚冥界不论尊卑大宴群仙的情景。谛听在冥河边上远远的眺望着奈落宫，脸上的表情凝重而深沉，让人难以捉摸。那时的我以为他心里还是有我的一席之地的，天真的以为就算舍弃了这仙身，与他一同转生成同株将离，自此沧海桑田都与我们再无关联。后来的我们就那么消失在了人海茫茫里，我遗忘了从前，而他依旧是地藏菩萨座下最倚重的弟子不曾有丝毫的改变，任凭我变了本身变了容貌变了性情只为与他相守。

    不知道在那不远的人间，又是谁在这深夜里弹奏着这首《子衿》，任由这突兀的琴音在这幽谷里回想。眼泪再一次涌出，没有心我是怎么感觉到痛苦的？使劲摁着胸口的位置，企图找到心跳的迹象，终是无果。草木是没有眼泪的，这一定是我的幻觉，就像宁姨一样，更深露重打湿了我的双眼而已。

    不是不去想，那痛苦就会安然的过去的，所以秋凉，对不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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